城门口激战不止 问世间善恶何为

寅夜之时，五个身着北国军盔甲的不速之客暮然出现在盟都城墙之外，他们不敢走正门，装死的装死，撒尿的撒尿，才勉强混到了侧门边，然侧门的守卫依旧森严

那领头的守卫见来了几个兵，不由喝道：

“干什么的？”

“奉……奉左封上将之命，夜袭金阁”

“夜袭金阁，就凭你们几个？不想活了，还不快滚！”

简短有力的几句呵斥，让碰了钉子的几人转头而去，然而还没走出几步，这领头就越想越不对劲，左封上将……不是传来消息说已经战死了吗？这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连头也不敢抬，这夜袭金阁的命令我怎么没有听说，真要夜袭，也不可能只来这么几个人吧，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得问个清楚才行

“站住！”

三个人举着小火棍朝着阿德他们快步走来，一边仔细打量着四人，一边问道：

“你们几个，是哪个师营的？”

如果说他们4个还能蒙混过关，阿德一张中原人的脸实在圆不了这个谎，待那人悄然近身，阿德也不再犹豫，只半秒钟的功夫，便击中要害让他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另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也落到了同样的下场，阿德还没来得及庆幸，四个同伴当中便有三人像是受到了袭击一般突然地一下倒在了地上，剩下一人紧紧抱住了领头的尸体，阿德定睛一瞧，原来城门口又涌出十几个北国兵来，还没等他们靠近，那位抱尸体的兄弟便大喊：

“快！十几个盟军的刺客往那边杀过去了！”

那些人听了居然也信以为真，一股傻劲全冲了过去，城门口瞬间亮出一条通天大道来，三个装死尸的兄弟翻起身来，随阿德一同溜了进去，阿德心中一阵小窃喜，他这几个兄弟看来聪明得很，今日靠自己一个人，还真难闯得进去！

然阿德也是第一次来到盟都，并不清楚各个府院殿阁的的所在，他奔着能快点与盟军汇合而来，此刻却只能奔着整个盟都最明亮的地方——束医阁而去，他们一路小心翼翼，看见的却都是北国士兵，尤其是在这束医阁院里，有了火光的温暖，横七竖八地睡着了几百人，让他们在这寒冷的冬夜有了春日般酣畅淋漓的梦乡，火光映红了他们稚嫩的脸庞，他们……又何尝不是爹生娘养有血有肉的报国青年，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这世间有太多的不值得，或为复仇、或为掠夺，或为成为霸主，让这些年轻又无辜的生命葬送于命运的齿轮之下……

阿德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实在不忍心杀害甚至于吵醒他们

像无头苍蝇一转兜兜转转了几个来回之后，天已蒙蒙作亮了，阿德没有找到盟军，回首间便又来到了城门边，那群没有追到盟军刺客的北国军已近在眼前

再作任何辩解已没有用了，打吧，引起了动静说不定还能找到盟军的所在，阿德瞧了瞧泛白的天空，都是铮铮儿郎，奈何征战沙场，这条路走上了，便再莫问归期！

阿德动了手，他的四位同伴又岂能闲着，这北国兵士本来还不想与自己族人动手，没想到几个回合下来，便认出了他们通缉犯的身份，果然和中原人有所勾结，被通缉也并不冤枉

数十分钟的恶战之后，人群中走出一位赤封上将，他瞧眼前这年轻人明明有武器在身，却舍不得拿出来用，不知是是东西坏了，还是看不起我们北国将士，不由地心中便生恼怒，又见他身手矫健不似寻常兵卫，这便大喝一声：

“都住手！”

人群瞬间退开，阿德瞧来人一身正气英武不凡，虽是异族之面孔，却有将相帝王之色，虽看不出来是个什么身份，也知在北国军团中地位不凡

他拨出了腰间的剑，冲阿德言道：

“亮兵器吧”

人群又退出几米开外，阿德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见这阵仗，也是明白了有人想要单挑的节奏，这围攻的战斗秒变角斗场，说起来有些滑稽，但左右都是抗敌，杀一个领头的，哪里不比杀一百个小卒子来得更爽

阿德猛地将头盔一扯摘了下来，也要让在场的瞧瞧，虽还穿着异族贼人的衣服，但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原人！

那上将始终等不到阿德拨刀，这便眉眼一横攻了上来，要说这赤峰上将也是北国军队中一等一的好手，然而在阿德面前却相形见拙，不仅招招强攻被一一化解，防守竟也显出几分苍白无力，他瞧了瞧这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由心中感叹：江山代有才人出，只可惜大家各为其主，否则做个朋友，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呢？

一剑袭来，阿德侧身而过，一记连还踢便叫上将连退数步最终倒在了下属弟子的怀中，眼瞧着上将战败，原本还把这一切当作决斗的兵卫们也彻底忍不住了，一涌而上便对阿德展开了袭击，他们个个的眼睛里都在说：这是战场，打赢才是硬道理！

日上三竿天晴亮，城中涌入的北国兵越来越多，又一场夺城之战在盟都各个府院打响，没有任何帮手的两个时辰下来，阿德纵有勇猛之姿，也难逃身乏力竭的困境，他没有拨刀，不过是想这场战斗能少些鲜血罢了，但如果实在避无可避，该杀还是杀的

面对重重围攻，阿德终于拨刀了，五行刀宽厚沉重，刀身不长且刀尖齐整，仿似被什么利刃拦腰斩断了一般，在白日的映衬下，泛着银白色的耀眼光茫

有了五行刀以及他行刀流水般刀法的加持，阿德又一次所向披靡迎来了高光，那刀光一闪，周围十几个小喽啰瞬间倒在了血泊之中，一众兵卫瞧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吓得连连后退无一人再敢上前

煞然间，一阵犹如万马奔腾般的嘶喊渐渐印入了耳膜，阿德听到了，那些北国兵也听到了，正狐疑着四下张望，看看究竟是哪方的援军到了，随着城门外不远处打斗的再一次展开，他们发现，这些人既非北国，也不是来自盟都

阿德瞧见了杜淳，作为离盟都城最近的一个武林门派，杜淳不顾霍将军的阻拦前去中岳搬了救兵，显然多年得盟都的福祉庇荫，中岳对抗击北国之战也义不容辞

阿德瞧见了穆人狄，一年多前的他还对生活失去希望一心求死，此番却找到了生命以及中岳存在最重要的意义，如果当时我不救他，今日他还会来吗？

不会，穆掌门如果不回去，如果和金大夫未能冰释前嫌，中岳可能早就是一盘散沙，断然不会再有今日三兄弟联手抗敌的热血场面

原来没有什么矛盾是不能被化解的，阿德感动着，却也沉默了

回过神来，才发现跟随自己而来的那四个兄弟早在他与赤峰上将比武之时便已不见了踪影，是啊，他们本就不是来打架，而是冲着祺王后来的，短暂的休整过后，阿德开始继续寻找盟军和金阁的所在

然而，两个身形魁梧的铠甲壮汉却挡在了身前，阿德并不是小个子，然而在这两座大山面前，却显得如此娇小

他们身上的金色铠甲和普通兵卫的甚至赤封上将的也大不一样，不止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即视感，怕是普通的刀枪剑戟来了，也伤不了这二人分毫

“此乃北国国主四大护卫其中的两个，公平起见，一人一个吧”

侧身一看，说话的正是搬来了援军的杜淳，霍将军身边的这三大金刚，老高憨实可爱、马恪正直热血，杜淳深谋远虑，虽相识时间不长，但哪一个，不是为盟尽忠的真汉子

话不多言，那铠甲护卫便率先展开了进攻，这不禁让阿德想起在遇龙湾与自己过招的那两个铁甲卫士来，可此铁甲非彼铁甲，这厚重的铠甲穿在他身上，竟丝毫看不出笨重来，记记重拳招招狠辣，若非一等一的高手，哪里躲得过这防不胜防的攻击，抗得住这铁甲下的暴雨梨花

也不愧为国主身边的四大护卫，泱泱北国，一头如此肆无忌惮两度挥军南下的雄狮，岂能没有真正的高手？

得亏手中还握着这把传世珍宝五行刀，否则再行云流水的拳脚功夫，在这两个壮汉面前也讨不了半点好处，精疲力竭的阿德凌空跃起，双手持刀给那铠甲护卫脖劲处最后一击，只见得那号称无坚能破的金甲竟腾地裂出一个大口子来，鲜血顺子那口子喷涌而出，护卫瞪大了眼睛，他可能至死也不敢相信，究竟是何方利器能破得了自己的金甲，又究竟是何种人物竟能致自己于死地

随着铠甲护卫的慢慢倒下，阿德长舒了一口气，他瞧了瞧手中的刀，仿似在说：谢谢你，没你的话，今日倒在这里的，也许就是我了

但杜淳的情况却不容乐观，莫说他一根轻锏丝毫奈何不了金甲，本人在那记记重拳之下也是连连后退顾此失彼，阿德提起最后一丝力气前去帮忙，才发现他早已是身负内伤，那铠甲护卫瞧了瞧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兄弟，许也是有几分害怕，敷衍几招竟在如山如海的兵戈战士中失去了踪迹……

阿德扶起了杜淳，言道：

“我带你去金阁”

“不，长史阁才是最安全的”

阿德愣了一下，他和所有人一样，都认为金阁才是盟都最安全的地方，只可惜打了这么久，仍没见到祺王后的半点身影

想这杜淳是从外面回来，他可能……也并不知道吧

“祺王后可在盟都？”

阿德还是问了，杜淳不知道他为何会有此一问，这便答道：

“非云山庄的时候见过，就是她放言北国会入侵中原，现在看来，全是这个妖后搞的鬼”

“带我去找盟主”

阿德也知，这祺王后乃是当今盟主的亲妹妹，如果她在盟都，很可能就在金阁，如果不在，保护当今盟主的安全，守好最后一道防线，也是他做为一个中原子弟，应该尽心尽力去完成的使命

二人辗转来到了都卫府院外，虽说打起仗来到处都是血腥一片，可眼前的景象还是阿德呆住了，只见三根铁索从不用方向袭来，却同时缠在了那人的脖子之上，短短几秒的工夫，那人便被活生生给勒死了，只怕那使铁索之人再稍一使力，那人的脖子就会被生生给旋下来，而这被缠了脖子的北国人不是别人，正是阿德带出来后找而不得的兄弟

顾不得身边的杜淳，阿德快步上前扶住了这几个兄弟的尸体，他答应过凤姑，会把他们安全带回去的，可到头来，他们还是死在了盟都我们自己人手里，阿德痛心不已，他若是能早一步前来解释清楚，也不会枉送几条无辜的生命，当年常大伯、张师父和三哥的死逐一浮现心头，他突然觉得，自己才是罪魁祸首，自己才是杀害他们真正的元凶

他，明明就是个中原人，为何为这几个异族人痛心难过？

莫非，他和他们是一伙儿的，顶着一张中原人的脸，却做着出卖同胞和国土的龌龊之事？

周围的都卫军也管不了阿德是谁，这便一涌而上，杜淳有伤在身来不及喝止，便见阿德与这十几人打成了一团，但他却没有用刀，再大的愤怒和不甘，也没有让他失去理智，做出残害同胞的错事来

“够了！”

杜淳缓行两步，上前喝道：

“大敌当前，何必自相残杀，留着这份体力，打北国人去吧”

都卫军停了手，阿德也不再强求，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发泄一下也就罢了，怨得了谁呢？

谁正谁邪谁善谁恶，或许从来都没有答案

我自许无愧于心，却在别人那里，换来永久也得不到的原谅

我自认重情重义，身边的人却一个接着一个离去，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孤寂一生，这何尝又不是一种讽刺呢？

或许是我太沉不住气，一开始，就不该来吧

有那么一刹那，阿德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踉踉跄跄地离开了都卫府，他想在这乱世中找个地方静一静，捋一捋身边发生的一切，也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要面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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