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审查

再见到虞啸卿，赵信还是之前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也丝毫没有因为虞啸卿的军衔得到升迁，而对虞啸卿卑躬屈膝。虞啸卿这么快就被提升军衔，从之前的团长升职到现在的师长，背后自然有家族的帮助。意气风发的虞啸卿，觉着很多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在面对赵信的时候，虞啸卿的招揽却并未起效。委婉回绝虞啸卿的赵信，自然也不会再获得虞啸卿的另眼相看，所以他跟孟烦了他们临时关在了一起。

从虞啸卿的指挥所里出来，赵信一眼就看到站在路边的小醉和迷龙的那个婆娘，赵信无视了身边的张立宪，只是走到小醉身边低声交代道。“我没事，最多就是被审查几天！你带着嫂子和孩子先回家去！要不了几天，我就能回家了！”赵信正跟小醉说话的功夫，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一个体型胖壮的溃兵，穿的破破烂烂从旁边过来。看到这个大胖子，赵信忽然轻笑起来，这货就是大名鼎鼎的克虏伯。

“胖子，要不要吃饱肚子？”赵信笑着冲克虏伯招手，后者一脸的不明就里，赵信却已经在小醉耳边低声言道。“一会，你们带这个胖子回去，让他跟那三个女兵住隔壁的院子。你可别看他傻傻憨憨的，可这个人很有用，你一定要留住他。”赵信还特别交代，克虏伯很能吃的事情，逗的小醉忍不住接连看向克虏伯。交代过了小醉，赵信也叮嘱了迷龙的女人几句，叫她带着孩子安心的陪着小醉住下来。

半小时之后，赵信被送去一所被哨兵看守的破院子里，之前跟她分开的迷龙等人，都在这个院子里。看到赵信回来，可他身边却没有龙文章的时候，众人逗马上凑上前来。赵信却却笑着回应道，“没什么大事！做不过就是虞啸卿好面子，他觉着咱们不打招呼，就从江对岸撤回来，是扫了他的面子。身为上位者丢了面子，总要找补回来才是，谁让咱们都是不受待见的破落户呢！”

赵信给出的回答，听着有点云山雾罩的，在场这些人当中，也只有兽医和孟烦了明白了赵信的意思。其他人还想要继续追问，却被迷龙一把推开，此刻的他很想知道自己女人的消息。“嫂子这些天，一直带着孩子住在家里，小醉照顾的很好。那三个女兵，现在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她们身上都有枪，再说还有马老爷的关系和面子，镇子里的人不敢上门去找麻烦。”

了解自己的女人很安全，迷龙便马上没有了关注其他事情的兴趣，自顾自的上楼去睡觉了。被大家围着一顿询问之后，赵信终于给大家放过，无所事事的大家开始嬉笑打骂放松下来。龙文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赵信他们被严令不得随意离开这个院子，但小醉却好几次，逗带着迷龙的女人，来这里给赵信他们送吃的和香烟，甚至还送来一副麻将和两幅纸牌。没有死在缅甸的要麻，是正经的四川人，麻将可是四川人的最爱。

因为要麻的存在，跟马大志几人的瞎起哄，院子里很快沦为麻将场，每天早上一睁眼开始，要麻几人甚至都顾不上洗漱，就已经拉开架势打起了麻将。第三天的时候，兽医被送出院子，被小醉接走，借口是给那三个第五军的女兵治疗伤口。赵信的作息却未见半点松懈，第一天住进这个院子里，赵信便问看守这里的守卫要来推子和剃刀，不但自己理了发，还逼着孟烦了几人理发洗澡刮胡子。

所有人都向林译看齐，不但理发洗澡刮胡子，还要将身上的破烂军装也洗干净。虞啸卿带人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看到的并不是一群无所事事的溃兵老油子，而是一群军装虽破且异常整洁的老兵。虽然，虞啸卿在这里发现了麻将和纸牌，但他同时也发现，赵信正在丧门星的配合下，教授这些老兵近身格斗的本事。虞啸卿来这里目的不纯，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但这并不包括林译这个憨包。

不出意外，虞啸卿还是想要招揽赵信，因为就在一个小时之前，第五军那边主动联络了虞啸卿，问及那三个第五军女兵的事情。只是很可惜，被派去接那三个女兵的张立宪，被女兵们举着手枪硬生生的逼退。得知那三个女兵是赵信从缅甸救回来的，随后一直担任通讯兵，并一直保持跟第五军指挥部之间的联系。虞啸卿便知道，自己想要整治这伙溃兵的目的，未必就能达成。

既然无法压制，不如就卖个顺水人情，这是唐副师座唯一想到的解决之法，所以虞啸卿才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当虞啸卿亲眼看到，溃兵们紧张有序且带着些许散漫的生活，虞啸卿骨子里的那份骄傲，令他怒火中烧。第二天上午，赵信等人被押送上一辆卡车，赵信心知，这是到了审讯龙文章的桥段。果然，赵信一伙，很快见到了带着手铐的龙文章。

和几天前分别的时候相比，此刻的龙文章看着，并不像是遭到迫害的样子，但虞啸卿手下那些学生兵的态度，还是一贯的不友好。被安排到场的溃兵们，一个个的上场，他们虽然想以自己的方式，为龙文章说好话。但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只是虞啸卿眼中的一群猴子，而龙文章便是杀鸡骇猴中的那只鸡。早已经看穿这些的赵信，最后一个出场，而他只是将部队从缅甸落地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飞机还没有落地的时候，就遭遇日军战机的空中拦截，副机长当时就被打死，严重受伤的机长只能紧急迫降。而我们迫降的位置，距离英军驻守的机场，相隔了很远的距离。当时的我们，浑身上下除去一条裤衩之外，就什么都没有。日军全副武装且弹药足够，而我们只是赤手空拳，当时那种情况，如果不是龙文章组织我们反击，恐怕我们这些人早就死在那片林子里了。”

“我们赶到英军机场，是一天后的事情，当时暗中情况，我们只有主动出击。否则没有武器弹药，没有食水补给的我们，又分辨不出方向的我们，只能成为那片丛林里的累累白骨。我们跟日军作战，并没有想要害谁，在那种局面之下，我们只想要活着，这难道有错吗？而且当时，也并没有人告诉我们，主力部队已经开始后撤！”

“从江对岸回来的不仅仅是我们这些人，在我们最后一批撤过江之前，已经有几百名伤员提前过江。你们可以去找他们询问，我们从机场离开之后，整个队伍里并没有明确的军官和士兵的区分。大家拥护龙文章，是因为，他能带着我们打赢日军，所有人都觉着，他能活着带领我们走出那片林子，最后活着回到禅达。”赵信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随即环视堂上几人的表情。

环视几人的表情之后，赵信这才继续言道，“实话说，龙文章这个人满口脏话，行为粗鄙不说，看张报纸也是错字连篇。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高级军官，但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大家都需要一个能拿主意的领头人。缅甸的丛林湿热难耐，毒虫时常出没，大家不过是想要抱成团活下来，这难道也有错？”赵信的话，听着有些闹心，却也令人无法辩驳，虞啸卿更加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心里话。

“至于刚才主任说的红党之事，那就更加不可能了！我们虽然跟龙文章相处时间不长，可这个人嘴里的荤段子，我们所有人加在一块，也没有他知道的多。我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红党，但我猜想，如果红党都跟龙文章一样，他们可能早就被中统给抓干净了。”赵信这番话，显然是有点犯了忌讳，可是堂上三人，却并未因此就对赵信动了心思。

整个询问龙文章和一众溃兵们的过程，虞啸卿变现的很情绪化，既有愤怒也有无奈，而且也有对龙文章的羡慕和看重。因为有赵信他们的种种表现，和龙文章的自述，询问草草结束，而赵信他们又被送回了那个院子。孟烦了他们人心惶惶，只有赵信一副无所谓的嘴脸，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焕然一新的龙文章被送来小院。

剧情似乎又回到了正规，龙文章被任命为川军团的团长，最好拿捏的林译成为团督导，其他人等的军衔也各有升迁，只有赵信还是一个小小的少尉。迷龙最是打抱不平，他想要为赵信出头，却被赵信用一副关爱傻子的表情，硬拉着他回家去了。龙文章的回归，不仅仅是因为虞啸卿想要拉拢他，同时也有第五军的一份功劳。赵信带着迷龙跟大头两人归家的时候，女兵们居住的院子里，已经出现了来自第五军指挥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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