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在西北的那些年（一）

我叫小更，今年十三岁了，家中生活拮据，靠着父母这几年的努力吃穿还能过，可我们这样的家庭想翻身挺难的。

夏末尾声，爸爸和妈妈刚打扫完地里的农活，稍轻松些日子就该秋收了，奶奶去大姑家逛几天，可过了几天爸爸就接到电话，说奶奶赶集的时候出了车祸；那个时候我们哪里大多数人家都有三轮车，是我们最重要的交通工具，赶集的时候就会拉着家里的人，赶集路上遇到的基本都是认识的人，就捎带都拉上；那时候没人管，经常能看见三轮车的后面拉着一兜子人，坐在上面说说笑笑的。

我奶奶就是在我大姑父拉着赶集的路上三轮车翻了，当时等我爸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我奶奶的腿摔断了，可能面临着截肢；我爸那个时候刚三十出头，他后来给我们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是这样说的。爸爸说：“当时幸亏你那个傻大姑父，我当时都吓傻了， 你大姑父坚持说不能截，最后才保住的。”大姑父在我眼里是一个很幽默的人。也当时幸亏有他的坚持奶奶现在还能正常行走，只是一条腿的膝盖处不能弯曲，相对于截肢这样的结果是幸运的。但对于我们的家庭条件这个手术完已经是箱底空空了。

九月初，我和哥哥要上初中了。初中离家十五六公里，我们要住校，一周回一次家，每次去学校前妈妈蒸好馒头我们要背着去学校，这些馒头是我们这一周每天的饭，我和哥哥每人十块钱，其中四块是来回的车费。

爸爸对于他们那个年代来说是学历比较高的，原本也是有很好工作的，但因为爷爷奶奶的一些观念，导致他即吃了上学的苦，还当了一辈子的农民，小时候听爸爸妈妈给我们说这些的时候大多是感觉惊讶，稍大一些再说起这些事感觉爷爷奶奶很荒唐，我还说要不是他们阻止，我们应该会过更好的生活，妈妈都会开玩笑的说那就不会娶我，也不会有我和哥哥了。我不知道爸爸心底对这件事是怎样想的，但自我从学校毕业工作后，我想起爸爸来我觉得他的一辈子太惋惜了，吃了很多的苦受了太多累。但爸爸后来觉得这就是命，他想用知识改变，可最终没拗过命运。但在我和哥哥上学时候，他对我们学习上抓的很严，初中以前都会盯着我们背单词，虽然生活拮据却坚持给我们买学习资料。

上初中的第一个夏天，奶奶可以下地走路了，生活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爸爸和妈妈去打工了，走了一年；那一年我体会到了没有父母孩子的那种自卑，那一年过的很慢，那是二零一二年，我们家只有一个座机，我会趁爷爷奶奶不在的时候偷偷给他们打电话，奶奶总说电话费贵，爸爸妈妈也很忙让我们不要总打扰他们。

我记得打工走之前妈妈养了一只猫，我周内不知道它是怎样生活的，我周末回来会用节省下来的钱买方便面带回来给它吃，但有一段时间我周末回去它也没回来，它以前最喜欢的是妈妈，妈妈走了后它也慢慢再没回来，我知道它是再外面被其他的东西害了。我对那一年的自己没什么印象，但对那种生活却记得尤新，那只猫是我生活的折射，不是爷爷奶奶对我不好，只是没有父母在身边的日子怎样都不好；哥哥的学习一落千丈，虽然以前成绩也不怎么样，但有爸爸的管束也不是最差的，还好那样的日子只有一年。

爸爸妈妈打工回来了。

带了我们很少能吃到的香蕉还有一些零食，还有打工时老板不要的一些衣服，杂七杂八很多东西，这一年开始我对自己的初中生活有了记忆，我的成绩在初中的排名是中等偏上，但不是很稳定，我们的数学老师是校长，也是爸爸的同学，对我也一直是格外照顾的，这是我自己的一个感觉，这一年我自信了很多。

忽然有一天爸爸妈妈来学校了，说要在我们学校开早餐店，我太高兴了，再也不用和几十个人挤一个宿舍，不用啃硬硬的馒头，不用担心周五挤不上大巴车；我开始和班里的同学自信的交朋友，上课的时候也再玩，成绩有所下降，还出现了早恋的小苗头，但这件事在政治老师的一句“春天就不要干秋天的事”中及时的刹住了车；初三这年课程紧张，学习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班里有好几个同学都退学了，其中不乏比我成绩好的，我也开始紧张起来，害怕自己考不上高中；但努力的不够，成绩没有很大的进步。

哥哥也退学了，爸爸没有做过多的阻拦，那个时候很多不念书的孩子就出去打工了，爸爸想让他学一点技术，觉得不能以后一辈子打工，哥哥想去当兵，大家都不同意，他的当兵梦断了，爸爸找了我的一个做拉面姥爷，让带着哥哥去市里学拉面了；我不知道他那几年过的怎么样，反正回家的时候会给我带没吃过的水果和零食，但隐约记得有一次爸爸说姥爷给他打电话，说哥哥哭着不想学了，我当时还想肯定是他偷懒贪玩被批评了，但步入社会后我想他那几年也吃了很多苦，毕竟才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我初中的生活告一段落了，教室里大家相互填着同学录，想让自己暗恋的那一个在上面写一点自己期待的话语，我也有过这样的小心思，但最终也是没能如愿，我想大家应该都是，那时候的喜欢太浅，现在想想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喜欢他；和好朋友说着就算不在一个学校也要常见面，觉得我们的友谊会一辈子，那时候好的恨不得天天在一起。可自毕业后再也没见过，我们的缘分好似只有那三年。

老师带着我们去县里中考，那是我第一次进县城，第一次住宾馆，第一次逛精品店，第一次在饭店吃饭，我想我一定要考到这里来，可那时候下决心太晚了，但有另外的小心思，我见到了退学的同学，她在县城里打工，学理发，打扮的很洋气，但她说让我们好好上学。考试回去后爸爸说梦见我在和他一起拾洋芋，觉得这个梦预示着我考不上，我自己也没有把握，等成绩的日子过的很煎熬，我们提前放暑假了，但爸爸妈妈还在学校开早餐店，成绩出来老师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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