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春风街的人们（下）

“你好像很笃定他不会带你走。”金智花抚弄着大白狗，直勾勾地看着昊启发。

此时，何哔哔已经怅然地开着船，离开了一会儿，脸色就像个没有捞到任何好处的海盗。

昊启发笑望着霜爱思，觉得越看越好看，“我哪里笃定了？”

金智花依旧笑着，“你显得很轻松。”但她很不悦昊启发看着霜爱思，和自己说话。

“所以啊，请客吃饭很重要的。”昊启发拿着筷子，烫了一片肥牛。

“总有一天，杨太乙也会保不住你的。”霜爱思冷冷道。

“你想表达的是，”昊启发把肉放进嘴里，接着说道，“就我这脾气，迟早还会得罪更多人？”

“幸好还有一点自知之明。”霜爱思冷道。

“他说了今天何哔哔为什么会来吗？”昊启发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了筷子，拿起了酒杯，“走一个，小傻妞。”

白晶晶马上放下筷子，恋恋不舍地喝了一口，但又不敢多喝。

“以他的身份，他会帮你挡掉事情，但他即使他清楚里面的纠葛，也不会告诉我们的。”霜爱思答道。

“我们！嗯，这个词用得很好。”昊启发伸了个懒腰。

霜爱思没有理他。

“帮我联系了邢勇贝没？”昊启发望向正在涮黄喉的金智花。

“联系过了，但还没回复。”金智花挺起腰，甩了甩头发，甩了甩眼神。

通天塔世界的很多角落里，生活着很多不待定的人们。

一处豪宅里，有个少年正在砸着东西。因为何哔哔没有带回他要的人，连道歉都不给一个。

办公室里，杨太乙端着晶莹的杯子，里面装着从昊启发那边带回来的葡萄酒，目光停留在水晶杯和鲜艳琼浆上，陷入了沉思。

办公室里，邢勇贝烦躁地敲着桌子，但节奏很固定。他盯着他眼前的光屏，也在沉思。终于，他作出了决定，接通了昊启发，“知道今天要带走你的人是谁吗？”

收到邢勇贝消息的时候，昊启发正在涮百叶，一听这话，直接把刚七上八下的百叶扔到了白晶晶的碗里，“是谁？”

邢勇贝又挣扎了一下，才说道：“竞争第四个品尝者的黄芽菜。”黄家，2102镇的普罗正品家族。

昊启发望向了霜爱思，没有说话，但眼神中有一种办事不力的责问。

霜爱思立即回答道：“我已经跟黄家和陶家两个公子哥谈好了啊。”

“谈好了他还使坏？”白晶晶问道。

“正常。黄家这位大少爷出了名的难搞。”金智花旁敲侧击道。

“家中有屋又有田，难搞也正常。”昊启发对邢勇贝说道，“不过难搞也不能乱搞啊。”

“阿发生气了？”金智花打趣道。

“他生气有个鸟用？”霜爱思不屑道。

“你想反击？”邢勇贝凝重地问道。

“最近发现没了戒定，什么事都出自本能。”

没人听懂昊启发的这一句。于是都不说话了，沉默了很久。

白晶晶突然打破沉默，“我有点困了，先去躺会儿。”

昊启发没觉出异样。何哔哔走了之后，白晶晶开心地炫了好几个，此时走路都带着拐，想着去睡，一点毛病都没。

大排档的边上有一棵梧桐树。绿星是没有树的。它是滤芯让老K合成出来的。白晶晶很喜欢梧桐树，更喜欢昊启发给她设计的躺椅。

竹子编的躺椅，最适合夏夜。夏夜，是昊启发要求设定的气温。春风街在地下，永恒的夜晚，最最适合夜老酒。

昏黄的路灯照在白晶晶的脸上，还残存着笑意。照在小山上，没有波澜。

街民们很早就散了。第一个离开的，是怕吃到官司的，哪怕沾上一点。有了第一个，第二个就快了。一会儿就走完了。

昊启发点起了一根烟。虽然滤芯竭力阻止，但终归还是给他造了出来。因为昊启发反问他，“身体重要吗？”

金智花很好奇这吞云吐雾，跟昊启发要了一根。看见金智花呛了几口，霜爱思眼神有些轻蔑，但没有说话。

昊启发笑了。金智花勇于尝试，霜爱思喜欢控制。世上所有，凡此种种。

事情很明白了。黄芽菜不喜欢和郁金香同时成为品尝者，更不喜欢为了这件事浪费那么多钱。他不好对郁金香出手，只冲昊启发来了。

黄芽菜想借何哔哔的手，让昊启发去质安部关上一两天，到时候造梦失约虽然有理由，但终归留了案底。留了案底的人，在绿星上是很可怜的。

夜一直很深，路灯昏黄。老K没有造风，因为试过，容易起尘。一男二女早已停下了涮锅，只有大白狗还端正地坐在桌边，享受着白莲花的服务。

大白狗吃饭的样子很拘谨，像个家教严格的小孩，很好笑。

大圆桌旁，金智花叫来了一张大沙发，慵懒地折叠着，如同一个回形标。白T恤离开腰带，露出一截自然。

昊启发一点都不觉得自然，而更像是孜然——带着香气的美味。

霜爱思瞟了一眼昊启发的眼神，鄙夷地离开了。在她走进十二渠的时候，一张床正被白莲花抬飞着，出了门。飞行的方向正是春风街。

霜爱思知道那是白晶晶的床。她定在那里，望着春风街那，怅然若失。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老是会观察和在意那个男人，老是会有些牙痒痒的感觉。她觉得，这肯定不是喜欢。

霜爱思安排的第四第五品尝邀约，就在第二天。不过来的不止黄芽菜和郁金香，还有杨太乙。

杨太乙不是来做品尝者的，是来品尝的。他盛情邀约郁金香先一起吃个饭，于是黄芽菜成了第四个品尝者，位列在郁金香之前。

这是霜爱思的设计。

昊启发很感恩这个清冷的女人，但他还是不喜欢黄芽菜。不论是第一眼，还是第几眼。同样是清冷，在霜爱思眼中，昊启发看见得是没有兴致。而黄芽菜的清冷，是一种傲慢，像个没有演技的小鲜肉，只会紧着眉头。

于是昊启发给了一场霸道总裁的戏，打发了这傲慢的年轻人。在付了半个西门十二渠地价的费用之后，黄芽菜即满意又不满意地离开了。

而剩下的三个男人，在三位女士的陪同下，吃着最长的夜宵。

陪杨太乙的，是他的夫人。杨太乙带来了他的夫人，见面的第一句，就是拜托昊启发再做一座席，就跟那天一模一样就好。无论是念旧，还是护犊，都让昊启发留下了印象。

陪郁金香的，当然是霜爱思。霜爱思对郁金香的态度，明显要好过自己。昊启发默笑不语。那的确是个优秀的男人，即使有些吃味，但昊启发还是留给他一个好听的名字。

在郁金香的身上，昊启发看见的是纤细笔挺，昂扬向上。

陪昊启发的，不是白晶晶，而是金智花。白晶晶很神奇地没有出现在春风街。她起床就去了十二渠，她的卧室。

“睡傻了？还去读教义赚钱吗？”连昊启发都猜不透她脑子在想什么。

同样的东西，吃得昊启发有些乏味。乏味的并不是东西，是自己。

春风街里无春风，满目窗移满目空。客不知食主不语，踩箱无明假景中。赚钱和应酬，的确耽误了不少时间。昊启发想着。

所有人都很开心。特别是第一次看见厨艺的杨太乙夫人。昊启发猜，这个女人不简单，至少不缺技巧，满足男人成就感的技巧。

郁金香喝了很多酒，留宿在了西门豹，并没有急着要求造梦。第二天醒来，又先约了霜爱思单独吃饭。他对火锅情有独钟，能吃辣，也能喝。昊启发猜，他对霜爱思更情有独钟。

霜爱思好像很享受和郁金香单独约饭的感觉，让昊启发有些惆怅。好不容易找来个能干活的女人，千万别这样就被骗走了啊。

让昊启发更惆怅的是白晶晶。她躲在舱里，已经是第二天了。昊启发问滤芯，滤芯简答二字，有事。昊启发问是来大姨妈上脾气了，还是什么事。滤芯不答。

白晶晶成了滤芯的秘密。昊启发隐隐感觉，可能跟自己无法入梦白晶晶有关。金智花和霜爱思的，甚至黄芽菜，他都进去过，唯独进不去白晶晶。

西门十二渠的公众号还在预约着，但不再喊价了。霜爱思说，以量产需要技术改进为由，严格控制品尝者的数量和时间。

实施，交给了金智花。

金智花本不愿接霜爱思授意的工作。但春风街的改造都完成了，再赖着，只能找点事做。于是便答应了。

当然还有第二个好处。就是能多找董事长说话。说的事不痛不痒，情绪却是又痛又痒。

自从意识到自己的变化，以及对灵体的升级，昊启发早没了对金智花的想法，却顶不住她对他的想法，然后就溜去了世界之窗。

昊启发想找QQ好好聊聊。

在西门十二渠里，感觉不安全，随时会跑出个人来，唠上几句。只有在世界之窗，反而有安全感。

QQ是昊启发脑电波自环的最大助力，至少昊启发是那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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