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原来是他（三）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有些迟，楚翊坐在迎春楼的尚云阁中惬意饮着清茶。

月影如影子般出现在楚翊身后，将阿元方才遭遇一一道来。

“与我何干，以后她的事便不用再禀告了，跟着的人也一并撤回来。”

楚翊望着窗外，不知何时能铺上雪。

钱哨将十两纹银准备好之后，便前往城东胡强的住处。“胡大哥，你在吗？”钱哨站在门外多时，莫非这胡勇不在家？

门并未锁紧，钱哨试探性推开，冷风猛地灌进堂屋，胡强正坐在椅子上，双眼瞪大，仿佛在害怕什么。

“胡大哥，胡大哥。”

钱哨轻推胡强，原本好好的人像是散架一般从椅子滑下，全身变得青紫，身上的鞭痕慢慢显现，面部开始充血，有许多小虫自胡强的七窍钻出，待那小虫全部钻出，胡勇的躯体瞬间变得如那干瘪的老树。这胡勇竟是被人活活折磨致死，不知这地痞得罪了哪方高人，下手如此歹毒。

钱哨逃也似的离开胡强住处。

雪下了一夜，地上早已是一望无际的白，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

“公子，那地痞已经死了，他抢来的银钱照您的吩咐已还给受害人，其余的便是用作城外施粥。”昨日公子明明说不管此事，可半夜时唤了人去杀胡勇，还用了凶恶至极的蚀骨虫，说到底还是想为那宿府三小姐出气。

楚翊仿佛没有听见月影的话，手上堆雪娃娃的动作并未停止。

“月影，你说，苍玉会喜欢这个雪娃娃吗？往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她便老是吵着要去山上看雪景，今年倒是懂事，一点也不吵闹。”

月影欲言又止，苍玉姑娘早已经月坠花折，但公子却不肯面对。

楚翊猛地将雪娃娃推到，本已成型的雪娃娃受不住力，碎在雪地中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将院子里的雪铲光。”楚翊负手而去。

阿元去彩云阁时，便得知胡勇遇害之事，心里大为畅快，这人作恶多端，总算是有侠义之人愿意为民除害了。怀里揣着彩云阁的分红，阿元如今也算是小富婆了，便想着去当铺将桃花簪赎回。

“被卖了，我不是说了有钱变要来赎回吗？”阿元质问老板，这人怎的如此言而无信。

“我这当铺每日来往之人上百，若是人人如小公子这般，我这生意怕是做不了了，不过今日你算是运气好的，买簪之人刚走，若你去撵，说不能还能赶上。”

刚转过街角，阿元便见着老板所说的黑衣之人。

“打搅公子，请问公子刚才是否在前面的当铺买了一只桃花簪，那桃花簪乃是小弟心爱之物，还请公子割爱，小弟愿花双倍价钱。”

那人转身，男子的脸让阿元觉得头晕目眩，是他！

“小兄弟，怎么是你？”男子将桃花簪递给阿元，“你喜欢便赠予你。”

男子细长的手指虚虚握住簪子，阿元像是中邪一般伸手去拿。

“当真？”手将要碰到桃花簪时，男子却猛地收回。

“兄台莫不是反悔了？若是反悔，小弟付钱便是，不必如此。”阿元有些生气，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出尔反尔。

男子身边的侍卫见阿元如此，一脚将阿元踹倒在地。

男子连忙制止，将阿元扶起。

“这簪子我不要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阿元揉揉胸口，转身欲走。

男子被阿元逗笑，将簪子塞进阿元手中，“小兄弟，莫生气，我这侍卫无礼，你我如此有缘，不如一同去迎春楼吃酒，当在下向你赔罪了。”

手中的簪子还残留男子的温度，心中有些犹豫，可想到那迎春楼的甜皮鸭，阿元又有些心动。

迎春楼座无虚席，小二见着男子进楼，远远就迎了过来，领着两人进了楼中的白云间。

这白云间是迎春楼中顶好位置，一眼便能见楼中全貌，楼里请了戏子，台上正唱着凡人飞升成仙的情节，台下的听戏人情绪高昂。

“在下沈阔，今日是侍卫无礼，还请小公子莫见怪。”

阿元看戏看的入神，草草应了一声。

沈阔也不生气，俯身吩咐小二。

阿元是被美食的香味吸引回来的，桌上摆的正是垂涎多日的甜皮鸭。

反正今日是这沈阔赔罪的，往后也不会再见此人，阿元便十分不客气，动手撕了鸭腿，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沈阔笑眯眯坐着，为阿元布菜。

阿元只觉得这样被人看着瘆得慌，“你吃啊，可好吃了，别看着我。”说着递给沈阔另一只鸭腿。

沈阔双手接过，学着阿元的样子吃了起来，果然很香，往日倒是未曾有这般感觉。

吃了半只鸭后，阿元被撑得打嗝，喝下一口女儿醇解腻，这一顿吃得十分满意。

“沈公子，今日多谢你将簪子让于我。”阿元恭敬行礼。

“你我年岁相当，不必如此客气，看你甚是喜欢吃，可要再带上一只鸭子？”

一只鸭子就能买上两件彩云阁的罗裙，阿元还不至于如此奢侈。

离开迎春楼时，楚翊正往迎春楼中去。

那人即使在人海中也还是十分亮眼的存在，阿元一眼便瞧见了他，反射性想捂脸，可转念一想，如今自己是男子装扮，有甚好怕，便昂首挺胸与他擦肩而过。

楚翊仿佛没看见阿元一般，朝着楼上走去。

“公子，刚才三小姐......”月影忍不住提醒。

“去查查她身边那人。”楚翊顿一顿，“再去宿府通报一声，一刻钟后我要上门拜访。”

阿元在迎春楼拜别沈阔后便回了宿府，刚收拾完毕，府中奴仆便来通报刘先生将至。

按照惯例，先生一天只来府中一次授课，怎的今日上午来了下午还要来？

阿元坐在书房中等，说的一刻钟便到，如今都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来？阿元闲不住，想去院子中走走。

楚翊便是在这是走进书房，阿元没在意，一头装在他身上。

“学生惶恐。”阿元退后两步，拉开两人差距。

“你很怕我？”

阿元低头不语。

楚翊落座，将书本打开。

“眼看着一月之期将至，今日在下便为小姐好好讲讲课，免得三小姐出丑，丢了在下的脸。”

阿元只得乖乖听讲。

楚翊滔滔不绝，连续讲了几个时刻都不停息，苦了阿元，从白天听到黑夜，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楚翊合上书，“今日便到这里吧，三小姐回去还需多多温习。”

送走楚翊，阿元如释重负。

这刘先生平易近人，从未对阿元说过重话，可阿元总觉得这是假面，从不敢越距，总是带着一分惧意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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