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薨了。
被刺杀的消息作成一封加急书信,正从寫家飞奔至鲁国都城。
信封送达都城朝上至少需要经过七个官员的宝印。就算是加急信也要有衙内马令的签署,再转接给车夫,车夫行至都城门口,还要有阖人转达给朝中太仆。
一套流程下来,马程也就个一天左右的功夫,但文书手印至少得三天。
这样不合理的繁琐章程,竟没有任何朝廷上的官员指出来,在文书上仅仅是轻飘两句:“礼法详实完备,以复周文王礼乐。”
负责掌管此行书信的驿丞李秋达急了。国君身亡一事就是多拖延一天,鲁国局势都会大变。但鲁国律法又不可以违背,他略微沉吟几秒,道:“这样,我们不走朝官,从古泗水那块,走黑官。”
“黑官?”下边驿使吓得头上一层汗,“我们去哪里找黑官?他们如何肯帮我们?”
李秋达从怀里掏出一枚货贝,上边赫然写着安一字。
“拿着这个,叫渔夫给当地的刘御史。不出半日,就可加急送到。”
驿使身上的汗瞬间变成豆子大小一般滴了下来。
刘御史,那可是当朝监察官二把手,竟然跟黑官勾结,这不是贼喊说贼。
见驿使还在犹豫,李秋达大吼一声,“还不快去!”
驿使慌里慌张,像一只离弦的箭,拿着货贝飞快地跑了出去,消失在一片漆黑的夜里。
李秋达望着远方,重重叹了口气。
————
那边驿使跑的满头大汗,这边当朝内史大人倚怀安正端着酒爵在新置办的小舍外酌饮。
里边装的可不是醴酒,而是一点清甜米浆。自去年正月禁酒令在王宫大门的双阙上悬挂十天后,无人便可在祭祀日外饮酒作乐。
一同喝着米浆的还有当地几位耄耋老人,他们就是旁边小村庄里的,每到晚上跑到槐树底下,饮浆作乐。
这里离国都有二十里路,名称菟裘,是都鄙之地。平日离着国君远,是一个礼法式微的郊外。
倚怀安来这里饮米浆已经有几日了,傍着槐树,整天迷糊着眼。老人们从未见居然有哪个年轻人有这般雅致,这人约莫也就个二十多的年纪,居然过上了七十岁的生活。
但这些老人可没把他当什么村边的二流子,这年轻人相貌不凡,举止投足,尽显风度。而且那衣服,一看就是国都的好绸缎,因而这些老人,跟他说话反而显现出几分畏惧之情。
但倚怀安在面前,却是显现的一个亲和的状态。这日,便搭上话了。
“年轻人,又来这里喝米呢。”
张爷看着这年轻人越看越喜欢,就想许给自家孙女,笑得是愈发慈祥,这年轻人,一看就老老实实。
倚怀安没有说话,只是举起杯子里的米浆,笑了笑。
罗爷看着就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娃子真可怜,不像当时的我们,想喝酒就可以喝酒,想喝米浆就可以喝米浆,你在看看现在,恐怕是连酒什么味都没有尝过是不是,这位年轻人,酒是什么味啊?”
倚怀安故意装作沉思了几秒钟,道:“我觉得可能是……酸味?”
“酸味?哈哈哈哈。”
几个老头被逗得哈哈大笑,张爷拍了拍倚怀安的肩膀,“酸味?你这话可是要笑掉大牙的,你怎么会猜酒是酸味呢?也对,你还太年轻,没有喝过酒,我们以前啊可是没有禁酒令的,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笑着笑着,他们就不笑了。
因为他们知道,这位年轻人日后还是在盛大的祭典中可以喝上一口的,可他们,倒有可能没机会了。有些东西,若是从没尝过,便不会挂念。可一旦挂念上了,却尝不到,那就是悲哀。
老人眼眶不知是不是被烟熏的迷糊,竟在这花好月圆夜倍显凄凉之情。
他们几个人,最沉默的刘爷,突然掀翻了桌上酒爵。
“老子还能活几年呀?不知道我死的时候,还能不能再喝上一杯酒?什么狗屁禁令,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张爷家里有个大儿子,大孙女,他虽然附和,但声音小了许多。还拍着刘爷,要他小声点:“这话可万万不能说,我们鲁国民众好日子,怎么可以说是到头呢。”
这时候罗爷突然起了身,他膝下无子,上午父母,左右无兄弟姐妹,除了这两个兄弟,便已经再无亲近之人。又已耄耋之年,没多少年可能就要驾鹤西去。平日里最爱议论朝廷之事,今天也不例外。
“要我看,这大鲁该亡了,这国君不做事,理应该斩!当年他上位,那就是抢了当朝太子允的。年轻人你可能不知道,这朝廷之事啊繁芜复杂,这国君只是帮六岁的太子允代理国政,人称摄政王。现在也有十一个年头了!这国君居然依然不禅位给太子!要我说!太子就该杀了他,自己当国君,”
这话把张爷吓惨了!忙忙半捂耳朵,他们三老自是不会说出去,只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看着温润老实,但来历不明,心里有所忌惮。
急火攻心!张爷心顿时一阵抽搐,胸痛不得半卧、心痛彻背。
倚怀安见老人不支,忙上前搀扶问道:“张爷可是心有不舒?”
张爷看着关切的倚怀安,心里卸下防备:“老毛病了,一急就胸闷心痛,倒是有去医馆瞧上两眼,就是那乌泱泱排不上队,站都得七八个时辰,又不想麻烦儿女,这病就这么拖着了。”
倚怀安敲了敲手,“我倒是在国都认识几个疾医,改日叫他上门给你看看。”
张爷差点跪下,“这,这太麻烦了,都不知怎么感谢你好,你在国都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认识几个疾医呢?”
“无妨,就做些....抄书的工作。”
张爷松口气:“那你平日在国都,可有受欺负吗,我之前听说,国都有个黑官,叫什么,什么安爷,他一个人立于朝廷之外,那在都城可是呼风唤雨。他应该跟你差不多年纪大小,年纪轻轻就如此手段,此人非凡。你有听说过这号人物吗?”
沉默良久,倚怀安扭过头,“不认识。”
刘爷见倚怀安不认识,道:“那就好,听这人善酷刑,什么劓殄、炮烙、虿盆,他样样不在话下。但是我听说这人挺好,酷刑都给那些贪财的腐官用了,有他戡乱平镇,国都里有他没人敢随便抢卖。虽说是黑官,但可比朝官有用多了。那人这般魄力,定雷厉风行,倒是你看起来就是骨子里温良,还说帮这张爷找疾医,平日村里乡师那是一点事情都不做,都不如年轻人你啊。”
倚怀安又点点头,“您说的对。”
这时,一个看着呆愣的人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了,他对着倚怀安道:“安爷,朝廷有明令下来了,御史革职,征辟了新的贤才,您跟我去看看吧!”
安爷?两个字像是平地一颗雷!
张爷:“……”
罗爷:“……”
刘爷:“……”
倚怀安讪笑:“你们先喝着,我有点小事。”
张爷面色惨白:“安……安……安爷走好。”
————
码头上,漆黑的不见一点光。唯有天空中那轮明月,倒摄了一束惨败的月光于水面,隐隐约约中可以见着船上有几个渔夫。
慢慢的,这团黑影越来越清楚,光线骤然增量,缘是有人燃着薪柴寻到了这里。
“来者何人?”
“在下驿使,前来送信。”
“我们这是码头,只打渔运物,不收信。”
驿使忙从怀中掏出一枚货贝,“安”字在柴光下显得耀眼瞩目。
“什么货物啊?拿出来吧。”
驿使从怀中掏出信封。
那人接过后,借着微弱的光,只是扫了一眼,便能察觉其中慌忙。
未待驿使多说,急促道:“随我来。”
刚上堤岸,岸边立着一块高逾三丈的青石碑文。碑文旁一间屋房,短短平平,毫不起眼。门外一些紫荆,野葵,郁李随意生长周围,看得出主人从未打理过这间小屋。
一进屋子,就看见坐在里面的刘御史在那骂人:“这个倚怀安,越来越不像话,咱们两人好歹平级,他现在倒好,一句话就让我做事,自己一人跑到菟裘那鬼地方养老。我们两人现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他这般是打算归顺朝廷把我卖了吗?”
“御史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刘御史接过信,瞄了眼,急道:“国君被刺杀,快,备船,速速回朝廷!”
两人未有起身,看着驿使还站在门外,刘御史问道:“是谁派你送信的?”
“驿丞李秋达大人。”
刘御史状有所思:“倚怀安现在知道这则消息吗?”
“正是等您安排人手送过去。”
刘御史点头:“你辛苦了,去那边屋子拿些银子好好歇息吧。”
驿使点了点头,他一路奔走一夜,总算能歇口气,连忙道:“多谢大人厚爱。”
一进屋子,石碑后边传来一声惨叫,伴随着颈骨拗断的声音,只剩下无意识的嘟囔。一旁的下人担忧问:“倚怀安大人平日最讨厌您滥杀人,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难办?”
刘御史睨睥一眼:“你也想死?他是谁,老子凭什么听他的。现在这人不杀,传出去我跟那安爷有勾结怎么办?”
良久,他又道:“现在倚怀安上头有人保着,而且他一个内史官本身就是在朝廷之外的管辖。周朝律法里有规定,从上往下分,唯独史官不在朝廷编制内。想法过于简单,是想要史官行使监察。如果史官也在体制内,为朝廷服务,朝堂之上便未有真话之人。因而需要史官来承担此职责,为百姓抒声,只是,这倒是给了史官前所未有的独特权利,倚怀安那家伙便是有这个免死牌,才敢对我如此嚣张。”
两人谈话间,就见几道黑影。旁边的护卫悉数倒地,刘御史甚至未有反应过来,双手就被擒拿,腹部中了一踢,匍匐跪在地上。
“何人?来者何人?”刘御史大叫,“难道是倚怀安的人?”
见清来人,就见这人面目清秀,身穿青色萤袍,贵气十足。只是眉梢肌肉紧绷,想来,这次任务给他压力不小。
来人正是季斌,新晋朝中御史。方才他见二人出走,生怕得了消息畏罪潜逃。这若给溜了,鲁国天之苍苍何处觅寻。虽说他被革职还要逮捕,但是两则消息必须由马夫送信传达,这是礼法上的程序正义。
所以他马不停蹄赶来此南羸之地,争取在消息传达前抓捕。若是上官第一任火没烧好,日后可麻烦了。
两人跪着也不老实,刘御史还做着春秋大梦:“你凭什么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刘子都,前任御史官。现在,你已经被革职了。新任的是我,你被逮捕了。”季斌的声音十分清冷,没做任何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刘御史还想辩解,一卷红绸做的信被丢在了面前,上面陈述着他种种罪过。长信一卷一卷徐徐展开,刘御史越看越心惊。
但他话语未丝毫退却,“就算你知道我是谁?你知不知道我的靠山是谁?你好好查查,连国君都不敢动握,你敢动我?”
“第一,我知道你的靠山谁,倚怀安,民间称安爷,朝内外有名黑官。第二,我建议你配合我们的调查,虽然我不像你们那位阴暗里的黑官善用酷刑,但我若是要逼问,也多的是办法撬开你的嘴。第三,你现在需要立刻告知我倚怀安的下落。”
季斌顿了顿,又轻飘一句,“最后,我的背景,比你更大。”
他的声音极度清冷,平静,但话语条理,字字诛心。饶是刘御史久经沙场,也不禁下身湿透。眼前何人他甚至不用盘问是谁,就被气场震慑自然信服他所有话语。
“我说,我说倚怀安在哪里,不过在此之前,我想您得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国君薨了。”
————
翌日清晨,倚怀安站立县师府衙门外。菟裘级别最高官职县师办事城府。
不过,纵然这般,还是低他三级。
鲁国官职效仿周王朝,分级,每级分上中下三层。除国君外,即卿,大夫,士,吏,民。县师最多就一个上士的水平,而倚怀安身为内史,已然上大夫。
但倚怀安最令人可怕的并不是他朝中官职,而在民间,还有黑官爵位。
江湖言,无人敢在黑官中有所僭越。他们有的并未多怕害怕朝中官员查收,反倒怕这位游走律法之外的黑官动用酷刑,尤其常出没官府一带。
倚怀安从城中国宅搬来这郊外之地,不过三天,这是第一次来县师府。
县师府上到了晚上,依旧是灯火通明。
一到门外,阖人像防贼一般:“你是谁,来找县令可用文书?”
“没有。”倚怀安摊摊手。
“没有文书你怎么敢来,一个普通百姓,从哪来的赶快从哪滚回去。”
阖人已经断定这人最多平民百姓,其他但凡官员都知道要出示文书,这一地带县师就是最大的官,谁人敢犯这圣上之地。
倚怀安不急不慢,“你对平民就这个说话态度吗?鲁国官府礼仪,敬天爱民,礼之本也,这里县府上的礼师没有教过你们吗?””
阖人伸手拿仗就是一劈,哪只倚怀安徒手一挡,竟轻轻化解这十斤重的青铜铁器。阖人还想说什么,倚怀安从怀里掏出一张官阶上大夫的令牌,就仅仅是借着火柴的光亮了一下,直接把把守的阖人吓傻得不知言语,就跪在地上
为首刚刚讲话的倒是反应了过来:
“大人,大人快快请进,小的有眼无珠,不知大人竟然光临这里,我们实在,实在是没有接到招呼,还希望大人不记小人过。”
旁边的鼓吏连鸣钟鼓都忘了,也跟着低头跪地请倚怀安从大门进去。
倒不是他们孤陋寡闻,只是在这乡镇一带,最大的官也就是他们掌管的这个衙门的县师,而眼前的人,竟然是在比他们县师还大三级的朝廷官员,朝廷官员怎么会出没在这个偏僻的菟裘,太不过寻常!
哪知倚怀安竟未径直走进,只是站立门前,淡淡问一句:“还有呢?”
县阖人冷汗直冒:“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顶撞大人,不该对大人出手,小的,小的真是愚钝,小的真是该死。”
倚怀安依然保持着背对的状态:“你有句话说对了,你愚笨。并未知道自己错哪。你是不是以为,说几番好话,贬自己几番,让本大人爽了,就能放过你。”
县阖人头低到地上,死死抓着衣物。
“鲁国上下,国君百官,强军数万,为的只是一句话,敬天爱民。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你冥顽不化,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现在即刻,自断为庶民,否则…………”
一块带安的青褐色令牌在薪火下耀眼夺目,阖人不敢多说,他现在还能为庶民,已是上天开眼。连滚带爬的往外退去。
倚怀安走着经过熟悉的案台,一向冷静的他竟觉得情绪鼓荡。八年前他还常常挨这位县师大人的骂,那时他只是这里的一个小文书官。纵然此,回家便能有母亲一口热饭,挨些骂倒都是幸福的痕迹。
他的思绪回到那个清晨,那日他照例去房里喊爹早起读史,就看见爹的头被吊在了床沿下,脑盆里全是一层暗红的积血,耀武扬威般泼洒在他前面。
他几乎发了疯般的跑出去。他跑进他娘的房间,却是同样血淋淋场面,他娘的头颅,挂在床沿上,瞪着一双大眼,仿佛在问为什么。为什么她一生含辛茹苦,连口肉都要给孩子留着,一生待人和善,方圆十里都亲切叫她大姐。一生求天念经,为丈夫儿子求平安。却换来这样的结局,死前都遭人凌辱,披头散发毫不体面地离开了人世。
一切在史册上不过是寥寥数笔,沉寂的比鬼头节最阴暗的坟墓还要龌龊。
史书上这般道:
“———倚求安,畏罪,自缢。”
甚至畏罪的罪是什么也不需要在史书上特别标明,他是个什么官员,那些丢石头的百姓未必记认。在只剩一人呼吸的倚家中,门外人声鼎沸,唾沫横飞。百姓一边愤恨着,一边感谢着御史大人的明察秋毫,在一片过奖,过奖的推诿声中,一切都变成了一片祥和。
黄昏在消散,迎接的是黑夜。
大约是丧葬的第二日,一则诏书就传来了。这件事情的始末最终由倚怀安担任童史官为结束,诏令上的大意为,倚怀安年幼,不应受株连,无知者,无罪,以示国君仁爱之心。
此起彼伏的君主仁爱定当感动上苍的声音中,倚怀安被选入宫中,做了一个内史事务下面的小史官。
接下诏令时,御史要他跪下,感谢上天仁厚,感谢君主仁德。
他有时候想起都觉得荒唐可笑,自己一个受害者,却还要感谢上天与君主的仁厚。当大史寇左仪先生拿着那封被篡改的史书要倚怀安画押时,他毫不犹豫按下自己手印。鲜红印字,化作往后岁月道道血斑。
是带着对朝廷的鄙夷,以及百姓的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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