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终到汴京

从池州算起，到达颍州已经是第十天了，众人已经很疲劳了。张桐看着整个路程还是比较顺利，估算着到达汴京后还有十一天才进行殿试，担心过度疲劳之下有人会生病，于是决定在颍州休整一天。

这么多天的舟车劳顿，一行八人都疲惫不堪。颍州也不是个小城市，欧阳修就是在此终老的。还没进城，张桐就念叨着要看看欧阳修留在颍州的作品。

下午日落前，一行车马就看到颍州城的南门。中午单独先行的李虎已经先到颍州订好了客栈，然后到南门候着张桐一行。

进了南门后，车马顺着南北主道走了一段路后，再跟着李虎右转没多远就在一个外观不错的客栈前停下了。

店小二认出人高马大的李虎，热情的上前带着马车和马从侧门进了院子。

贾良玉在车里挑起帘子一看，心想：总算可以住个好店，好好休息一下了。

从院子进了客栈的大堂，明显能感觉档次比枞阳的客栈还要好些，店小二招呼着众人坐下，端上茶水，另有店小二帮着伍前、文博、唐淼、何金花和李虎把行囊提上二楼的客房。贾良玉几个则坐在大堂的一个方桌旁，喝着店小二端来的茶。

张桐叫来掌柜，问了附近比较好的香汤场子，打算和众人去泡个澡松弛一下筋骨后，再吃晚饭。没一会，李虎、赵阳带着伍前几个下了楼。贾良玉跟何金花交代了一下去香汤馆泡澡的事，说完事后再回来找她一起去下馆子吃晚饭，何金花便点头称没问题。然后众人就顺着掌柜指示的方面出门找那个庞德香汤馆。

颍城的春天，寒意未消。泡在热气腾腾的池子里真是无比的舒爽，张桐、贾良玉等人坐靠着汤池壁，眯着眼聊天，多日的旅途劳顿在这汤池里消去了不少。

张桐躺到搓澡床上，让师傅搓死皮泥垢，搓着搓着，突然感到好像少了个人，好一会都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张桐睁开眼侧头环视池子四周，没见唐淼，再环视一次，确认没有问题神童在，就赶紧叫李虎去别的池子找一下唐淼，担心他出什么事了。

张桐心里奇怪了：明明刚才一起进来的，好像还见他走进了一个水比较浅的小池子的。

好一会，李虎走了回来了，说道：“查看了几个池子，都没见他在。我就去问了店伙计，有没见到那个脸上有疤的小孩，他说见他穿好衣服就出去了。”

张桐发出“咦”的一声，心里嘀咕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被热水熏得昏沉昏欲睡的的脑子一下就清醒了，张桐心想：唐淼不熟悉颍州啊，才第一次来，还能去哪里了？难道回客栈了？

“李虎！”,张桐叫了起来。李虎赶紧从池子里站起来，围上浴巾走了过来。

张桐说道：“你赶紧穿上衣服去客栈看一下，他是不是回去了？然后马上回来告诉我，不管他在不在客栈”

李虎答应后就洗一下然后擦干身子穿好衣服出去。

贾良玉也注意到这一幕，走了过来问：“是不是唐淼不见了？”

张桐说是，已经让李虎回客栈查看一下唐淼是不是回去了。

贾良玉见状，也躺在一张搓澡床上，让一个师傅给他搓泥垢，毕竟急也没有用，先等李虎回客栈查看了再说。

原来，刚才唐淼脱了衣服用瓢盛桶里的热水冲洗身子，还是很不错的感觉，这么十天的的路程，只在庐江县时随便洗过一次澡。这十天下来，身上的泥垢已经很多了，他自己搓了好一会泥垢，感觉差不多了，又冲洗了一次，才围着浴巾走进汤池那边。

可是，一进汤池，发现被很多双眼睛盯着看，大多数都是带着诧异的眼神。要在平常吃饭的时候，唐淼也会摘下蒙面的纱巾，别的食客初看他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眼神。可是现在这眼神看他的脸后，还往他的身子看去，让他感觉到特别的不自在。

唐淼遗传了他妈的特点，就是皮肤特别的白。穿着衣服时，唐淼的脸虽然满是疤痕，但罩着纱巾，倒不怎么起眼。现在脱了衣服，整个白亮白亮的很是引人注意，加上那脸上非常夸张的疤痕，更让自己成为周围泡澡客人的注意的焦点。就这么心头一慌一乱，唐淼转身就往回走，又回到冲澡那边。在冲澡间想了一小会，唐淼就走到换衣间换上自己的带来的干净衣服，包上面纱，拿着旧衣服就走出去了，往着客栈方面走。

回到客栈的客房，唐淼心里总算平静下来。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当作怪物一样注视，真的让唐淼非常的不自在。唐淼和衣躺在床上，把被子扯过来盖住大半个身子，没一会就迷迷糊糊睡着了。这些天赶路，实在太累人了。

迷糊中，唐淼感觉好像有人在敲房门。不对，敲门声还在响，应该不是做梦。唐淼努力睁开了双眼，确定确实有人在敲门，唐淼问道：“谁啊？”

门外传来洪亮的声音：“我，李虎！”

唐淼挣扎着起了床，走过去开了门。李虎看着刚萎靡不振的唐淼，问道：“你不舒服？”

唐淼说道：“没有啊，我回来了就躺床上睡了会。”

李虎“哦”了一声，眼角扫了一下床上，确实被子乱乱的，象刚睡过掀开的样子。李虎就说道：“张管家担心你了，看你在香汤馆不见了人影，回来也不告知我们一声。”

唐淼想了想，醒悟过来：刚才怎么就直接回来了？应该跟他们说一声。便说道：“我都忘了，可能太累了，被香汤馆的热气熏得晕乎乎了。”

李虎说道：“那你继续睡吧，一会我再来找你和何姨去吃饭。”，说完，便出了房间把门拉上。

回到香汤馆，李虎把唐淼回客栈睡觉的事告诉了张桐。张桐想了想，自言自语说道：“真有这么累吗？看来在颍州休整一天的决定还是很对的。可能这孩子毕竟还小，第一次走这么远路”

出了香汤馆，众人到了客栈旁一个酒楼吃饭，今晚重点是休息，休息就是最重要的享受。

第二天一早，李虎带上贾道长写的物品单子，骑马先行赶去汴京，购置要准备的法事用品。

众人睡了个懒觉，醒来时，李虎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三月的颍州春意盎然，但一行七人都没什么意欲外游，吃过早饭后，张桐让店家找来专职浣洗的妇人来给大家洗这些天换下的衣服。贾良玉和师弟、徒弟去了城里的青羊道观，张桐自己在客栈喝茶，乐得清闲。中午，贾良玉等回到客栈休息，这么多天赶路，终于有了可以睡午觉的时候。一觉睡到未时，醒来又快到了晚饭的时间了。浣洗好的衣服已经被烘干送来，众人各自取了自己的衣物，又进入了晚饭时间。

第二天一早，众人就又开启赶路模式，李虎回去了，张桐只能自己骑马在前带路，。

过了颍州，路上遇到赶去汴京准备殿试的学子开始多了起来，经常会在中午休息落脚的食店遇，张桐和这些读书人倒是聊得起来。贾良玉等人在一旁感觉象听天书一样，张桐和唐淼之间的互动问答开始少了起来。

就这么又走了五天路后，到达通许县。从通许县到东青城不过八十里路，临近到达目的地，心情很不一样，下车走路时，大家脚步都变得轻快，夕阳才开始西下，队伍就已经进了汴京南门外的东青城。

按预计的那样，李虎早已在东青城的孙羊正店订好了房间，并且守在大堂喝茶等着张桐一行。张桐一行到达后，李虎就让一个店小二牵着马带着何金花和三个徒弟驱着驴车走侧门到后院，让另一个店小二沏茶招呼张桐、贾良玉和罗若浩。

张桐让贾良玉等人住在汴京的南门城外，是有他的道理。一来汴京城里面客栈比京城外的贵一倍不止；二来房间又比城外的小；三来贾良玉等人有三辆马车，城里面能有大院子放客人车辆的客栈那就贵了，基本是一个房间三百文钱一晚，城外的客栈基本都有大院子，还免费给客人的驴、马或牛备有干草；四、主道大多数街道是不能长期放驴车牛车的，让街道司的人看到无人管的马车、牛车会拉走的。

张桐跟掌柜订了两间双床上房、一间双床中房，房间窗户朝着侧街或对着院子，没对着主道，不会受街上来往行人和车辆发出的噪音影响。

这孙羊正店就靠近东青城东门的主道上，出了东门往东走两百步，就是那汴京有名的无桥墩彩虹桥了。

和在颍州一样，张桐邀请一行人去泡香汤池子，洗澡之余也解解疲劳。只不过，这次不用去别处了，因为孙羊正店就有这样的池子。

一行七人进了汤池馆，唐淼就跟张桐说：“张先生，我冲完澡就回房休息，太累了。”

张桐回应道：“好，那你自便吧。”

唐淼有了颍州香汤馆的经历，这次不敢再赤条条地进汤池间了，直接冲澡后就擦干身子穿衣服出去了。以往唐淼解下面纱时，外人看到都会大吃一惊，但在颍州的香汤馆里的看到的目光远不止是吃惊的，也有些让唐淼感觉不舒服的眼神。唐淼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反正是他不愿意再看到的。

回到客栈的房间，唐淼自己和衣躺在床上发呆，回想一路上发生的一些事。一个姿势久了，唐淼觉得身子有些酸了，就转一下身子。唐淼感觉身下有东西顶着，摸索一下，原来是那个腰牌。

这让唐淼苦恼起来了，心想：这半个月时间经过那么多地方，怎么还是没有遇到认出这个腰牌的人呢？梦里说会有人认识这腰牌是真的吗？

唐淼手拿着腰牌在眼前端倪着，心想：还是腰牌太小了？难道要再做一个大的？

“哦”，唐淼好像明白了，心想：一定是这腰牌的图案只单面，走路或坐车时，有时有图案的一面会贴在自己的身上。这两天想办法买点工具来把背面也刻上那五个五角星图案。

想到这里，唐淼心里舒畅了许多，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走到行囊那，解开捆扎绳，把文房四宝拿了出来，记一下这半个月梦里梦到的不同事物。

这个客栈是唐淼住过最好的客栈房间，因为竟然有书桌和椅子。之前路上住的客栈，也就两张床，最多有一个放脸盆的梳妆架。唐淼边想边记，能记下的东西也没多少。之前赶路，一大早吃过东西就赶路，都没空记前一晚梦里梦到的东西，现在想起来才发现有些模糊了，有些还忘了。

唐淼放下了毛笔，走到窗户前。侧街来往的行人不多，但窗户侧看还是能看到东青城的东西主道，来来往往的各式商贩、旅人、苦力搬运工，大树下还有几个推车摊档，卖着不知道东西。唐淼这时才后悔起来，其实从阳谷镇家里走的时候，应该从自己钱箱子拿点钱银带在身上才对，还有那套木匠工具要是也拿几样容易带的随身就更好了。

正在胡思乱想时，门被推开了，罗若浩的声音响了起来：“小神童，张管家要请吃饭了，就隔壁二楼包厢。”

从孙羊正店的大堂，可以上到二楼的包厢，而香汤馆也是可以从大堂过去的，非常方便住客出入。在到包厢的过道，唐淼注意到有包厢里还有女子拿着琵琶在演奏。唐淼和罗若浩走到包厢里，发现张桐、贾良玉等六人已经坐好了，正在喝茶闲聊。

这顿洗尘宴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贾良玉心里感叹：汴京正式酒楼的菜品果然不是路上客栈食肆能比的，甚至枞阳的那酒楼的也显得略低半筹。这张桐张管家之前在枞阳说的看来只是客气话。

这次张桐不再和贾良玉等人住客栈了，要回郑府复命。离开前，张桐对贾良玉说：“今晚大家就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让李虎过来带各位到郑府看看作法符咒、物品的摆放。做法事的时间还是按我们刚才定的大后天巳时进行。”，停顿了一下，又道：“贾大师，如果没什么事，在下先行离开。”

贾良玉说道：“没什么别的事，有事我们明天见面再谈。张管家早点回家休息。请恕贫道不远送了。”

张桐、李虎和贾良玉等人互相拱手行礼道别，而后骑马离开，直到出了东青城的西门后，才开始驰马西行。很快的，两人就到汴京的陈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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