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峰回路转

那官员看了看驴车上露出脚的两具尸体，脸露疑色地走近崔耀说道：

“崔公子，在下是医官张载。是为了防疫一事前来求教。”

崔耀转头和谢念祖对视了一下，眼神都充满了不解。不过，俩人心里立马放下了做了坏事被逮住时的那种慌张。

同样，板车上两具尸体终于放下心头大石，心跳放缓趋向正常。

王猛和黄子怡的眼睛也没有乱眨了，而是竖起耳朵听着他们 继续说什么。。

“张官爷，在下不甚明白，如何认得崔某。”

“城西八宝山兵营有位赵百户推荐了崔公子，说崔公子有防‘疙瘩瘟’的良策，特征很好认，就是右手折了。我们去张家老爷问过，他们说你们随着张三公子到了京师外城这里，我就赶了过来。”

“赵百户？”

“赵奎赵大人。”

谢念祖在崔耀耳边轻声说了一声：“是马旭。”

“哦，我想起来了，赵大人。”

这两三天，崔耀早就将之前帮京城防疫的计划忘得一干二净了，想的都是尽快逃离这瘟疫之地。

“崔公子，下官能否入内详谈？”

“哦，哦，在下失礼了失礼了，请多多包涵。张大人，请！”

“你们三个，在这里门口等着行了。”

这一会，院子里已经没有前几天的热闹了，剩下空空的寂静。

“张大人，我们就在这院子聊吧，因为您外来的人，我怕有病菌，传染了院内其他人。请多多包涵！”

“不必客气，在这空旷之地挺好，赵百户也说过这点。”

崔耀和那张载医官直接坐在庭院一侧石桌旁的石凳上。

那张医官正想解下口罩，被崔耀制止了。

“我们还是戴着口罩聊吧，这样安全。”

“崔公子，这口罩对防御‘疙瘩瘟’有多少帮助？”

“能降七成感染机会吧，像现在这样，你我都戴了口罩，我降七成，然后剩下三成到你那又降七成，相当于感染机会变成十分之一。然后如果距离保持够远，然后又在开阔空间，感染机会就更少了。”

“所以崔公子让下官在此聊？”张载脸露笑容说道，其实内心慌张的一逼，因为怎么也理解不了怎么这就会变成了十分之一的感染机会。

“是的。”

这时，乖巧的丫环月儿早就见到有官爷进来了，便烧热了茶水，端了过来放到石桌上。

张载眼珠转动心算了好一会，还是算不出为什么感染机会就降为十分一了，便把茶水倒了点到石桌上，在桌上写画了起来。

“张大人？”

崔耀不是太明白这张载在写什么。

张载见状，便停了下来。

“据张家老爷说，崔公子知道这‘疙瘩瘟’是什么引起的？”

“嗯，算是知道吧。是由我们看不见的病菌引起的。”

“看不见的病菌？”

“是的，我在张家时也给他们演示过了。”

“演示？什么意思”

“就是给他们作出对比，有病菌和没病菌的羊奶是怎么样的变化的，表面看起来一样的羊奶，有病菌的羊奶会很快就坏了。他们就知道病菌是看不见的。”

“那这病菌是通过食物传染的？”

“病菌可以通过食物传染，但主要是通过呼吸传染，也有的是通过小虫子咬了病人后，再咬其他没病的人也会传染。”

“这些病菌会存在于病人的呼吸系统，然后在肺里繁衍。时间越长繁衍得越多，因为病菌是非常小的，可以随着呼出来的气，飘到空中，然后其他人通过吸入有这病菌的空气，就感染了。”

“空气是什么？”

“我们吸进去和呼出去的就是气，空气，就是空中的‘气’。”

“哦，这样。”

“然后，很多人通过呼吸空气一个传一个的传染上了，口罩的作用就是把这些气挡住，不让它飘到空中。”

“大人有注意过吗？别人说话时，口水花有时会喷到对面的人面前，甚至脸上吗？”

“这倒是注意过，离远一点就不会了。”

“对啊，戴了口罩后，那从鼻孔呼出的空气或说话时喷出的水花，就不会射到那么远了。即使有少许口气从口罩里跑出来，也基本会往口罩下沉下去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赵大人的官兵用了崔公子的方法后，再没有人感染这‘疙瘩瘟’了。”

“张大人，可否详说？在下前几天来京师外城，没想到一进来就遇上封城了，结果和赵大人失去了联系。”

“赵大人的官兵用了崔公子的口罩和预防的方法后，已经几天没有人感染‘疙瘩瘟’了。而且他还送了些给同僚，戴上后果然没感染到‘疙瘩瘟’。”

“对了，崔公子，这样的口罩你们这里还有多少呢？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价格尽管开，只要不太贵都不是问题。”

“目前还有不到两千只，具体要数一下。我们卖二两银一只。”崔耀听到这张医官说的“有多少要多少”心里一动，就把一两银子价钱加到二两银子。

那张医官犹豫了一下，便说道：“好，都给我包起来吧。”

“我们自己也要留几十个，就给官爷一个整数吧？”

“使得！那麻烦崔公子让下人去点一下口罩。下官好跟门外的差役说一下要取多少银子来。”

“好的。”

“谢念祖，念祖，过来一下。”

唤来了谢念祖后，交待他去点一下口罩还有多少，要个整百的，多出的几十个自己留着用。

没多信谢念祖走了过来，说道：“粗略点了一下，至少一千八百多只口罩。”

因为口罩做好后，是一百只一百只包起来的，所以很容易就点出有多少百的整数。

“那就是三千六百两银子。”崔耀当即说。

张载两眼瞪大看着崔耀。

“不贵了啊，才二两银一个，这可是救命用的啊，二两银子算什么！”崔耀为了打消了张载的疑虑，补充了这句话。

“不是，是下官惊诧公子算得这么快，刚才那个感染率下官也还没弄明白。”

崔耀额上一条黑线，这不是很简单吗？

“容下官算一算。”张载说完，又把茶杯倒了点茶水在石桌上，然后写了起来。

“确实是三千六百两银子。崔公子算术好厉害啊！下官即使带了算盘也没你算得这么快。”

“惭愧，惭愧，刁虫小技而尔。”崔耀耳根有些发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谢念祖。只见谢念祖偷偷的跟崔耀挤眉弄眼。

这时，黄子怡走了进来，远远的盯着崔耀不说话。

张载跟崔耀拱手示意出院门去跟差役交待取银两过来的事。

崔耀便也走近了黄子怡。

“怎么了？”

“我还问你呢，现在怎么办，三个官差在外面，我又不能上车扮尸体。他们现在躺在也不是办法。我好怕他们会睡着，睡着倒没什么，但要打起呼噜来就麻烦了。”

“不是办法也只能继续躺着，那两个官兵在外盯着，坚决不能让他们睡着弄出意外，你想想办法怎么解决。我现在忙着谈生意，不方便出去。”

“谈生意？”

“是啊，卖口罩啊。”

“二两银子一个。”

“WHAT！”黄子怡的英语脱口而出。

从院门回来的张载也被这奇怪的声音吸引到了，眼睛看向崔刘二人。

“好了，我先去谈生意，你想想办法怎么办，你现在肯定走不了了。”

崔耀轻声说完，便走回石桌那边。

“对了，崔公子，怎么不见张家三公子了？”

“他啊，去了好友家了。”

“现在疫情不是封控了吗？”

“他的好友就在这一条巷子，走几步就到了。”

“对了，我还写了十几条防疫的办法，我现在取来给张官爷看看。”崔耀赶紧找了个话题让转移张载对张三公子的去向的关注。

“那太感谢了！”

就这样，在庭院的石凳上，崔耀逐一的跟张载详说了每一条防疫措施的原因和目的。

一、官府寻找出之前一次感染后活下来的人，这些人是免疫者，合条件的就让他们充当巡查和盘查的官兵或差役。

二、普通商人也要找到之前一次感染后染下来的人，便条件的就聘用来接待过往客人，因为这是免疫者。

三、聘用健康的工人，生产口罩和手套，不要让他们回去，安排好食宿。

四、普及口罩使用，特别是守城门官兵和巡查的官兵，每天要换新的，旧的要用开水煮了消毒并暴晒。

五、抬尸者要戴手套，每天要将使用后的手套烧掉，勤洗手，洗后的水要倒进渠里。

六、禁止茶楼、饭馆和戏院之类场所出现聚集性人群，桌与桌之间要隔开两步距离，饭馆和茶楼的餐具茶具需要开水煮一柱香时间。

七、建议吃饭时用分餐方式，如果不是，则一定要用公筷夹菜，即使是家人聚餐也一样要备公筷夹菜。

八、官兵、差役一定要喝煮开过的水。

九、兵营需要马上设红黄、绿、码来分开居住，筛选出健康没感染的人群不要与其他人接触。官兵营地需要扩大，官兵是保卫京师的力量，防疫是重中之重。

等等。

如果这些防疫措施能完全实施后，感染率肯定会下降，至于什么时候完全消失，这点无法确定。

难点就是执行力如何，如果执行到位的话，参考十年前新冠从一月扩散，然后三月差不多降到可忽略，大概花了两个多月时间。以这古代的执行力和物资条件，估计起码要四个月。不过古代的这种人员流动性又远低于现代社会，应该要以新冠当时的农村的疫情控制来估算，只是农村多久时间才控制下来，真记不起来了。不对，清朝那个发明口罩的伍连德好像也就用了两个多月就基本控制了传染，那北京可能要三、四个月吧，毕竟清朝那次是东北，不是人口聚居之地。崔耀心里估算了一下。

“崔公子？”

“崔公子？”

“崔公子？”

沉思中的崔耀被张载的声音唤醒了。

“哦，我估算了一下，以京师目前的人口数量、人口流动和聚居情况来看，可能要四个月才能控制下来，快的话三个月，慢的话可能五个月或更长一点时间。”

张载心里完全没有概念，自然也没有了怀疑。

然后，两人开始对一些具体的防疫展开了讨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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