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您的外卖到了

商都，一个四线县级城市，董权志就在商都一个小区里居住着。

董权志从小就是一个农村孩子，也是千千万万个留守儿童的其中之一。而父母长期在外打工，无暇也无心教育之下，董权志就犹如地里生地里长的野草一样野蛮成长，结果义务教育都没上完，就自己退学进入社会了。

不过，这样的情况在飞速发展的社会时代面前，是很普遍的。当时代进入了高速发展，大家都看到了远方的机会，试问有几个人能够无视远方的大把挣钱的机会而安心在家里种地的呢？也许有，但是很容易会被当做好吃懒做的看待。而当父母都去了远方，而爷爷奶奶辈儿又要操心一家的田地，对孩子的教育问题自然是被放到了后面了，甚至很多家庭对教育本身就没那么在行。不只是农村家庭教育缺失多，就算是城里的家庭，也没有多少父母是懂教育的。就如王平前世看过的一个作家说的话，很多父母之所以是父母，只是因为他们有了孩子，而绝大部分父母根本就不是合格的父母。

没有学到足够知识的董权志进入社会后，一没文化二没技能，不是打零工就是当苦力，因为就算流水线也是要求有一点点基础文化的，纯文盲的那种也很难进厂的，至少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很难。而董权志义务教育都没上完，本来可以算半文盲，但是他从一开始就是不想学的那种人，考试从来都是靠蒙，这一辈子考试就没见过及格分数，所以也差不多算是纯文盲。不过好歹，他还算是识字的，这也让他得以在流水线上挣点钱，也让他能够从网络上获得娱乐。

也许是从小就缺少关怀吧，上学后也因为不爱学习成绩不好在学校也是透明一般的存在，所以董权志极度渴望获得别人的关注，希望成为大家的焦点。当有一次董权志偶然注意到一个被马上新闻的人后，他就完全接受了所谓的黑红也是红的观点，从此在网络找骂的事业上勇猛前行。

他自己因为文化的限制，没有那能力提出什么高屋建瓴的观点来找骂，就专门看那些在网上被人喷成狗的热点，然后拿过来当做自己的东西发布在论坛上，果不其然铺天盖地的谩骂指责就来了。虽然因此他的家人被问候了祖宗十八代，但是对于他来说，那都不叫事，他享受的就是被围攻围观的感觉。

然后，有那么一天，一个经常在他帖子里帮他而有了联系的人告诉他，说能够提供一些类似的素材让他到处发布，不但能够提高关注度，而且还愿意每个月给他钱，如果发布的东西能够成为热门帖子，还会另外给他奖励。

董权志只是不爱学习，并不是傻子。他第一时间就知道，对方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从小就缺失了品行教育的他更乐意接受那种没有绝对的忠诚这一类金钱至上的观点，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接受了对方的提议。在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他们之间达成了口头协议，董权志至少要保证每个月发布不低于三十个帖子，获得报酬三千，每多发一个帖子，多加一百。如果帖子成为热门话题，额外奖励一千，如果能够制造社会焦点，再奖励一万。

而董权志在第一个月疯狂发帖，注册了很多论坛的多个马甲，依然没有造成啥热点，但是数量取胜，直接拿到了一万块。尝到甜头的董权志直接离职，回到了自己的家乡租了一套房子开始自己所谓的事业，因为家乡的物价低，生活成本低。而那个给他发钱发资料的上家在得知董权志的计划后，也支援了三台电脑，这样方便董权志能够多个马甲来回使用而不用频繁登录造成翻车。

就这样，董权志靠着这个，每个月收入基本都是过万的。要知道，在商都这样的县级城市，当地平均工资都不到三千的，所以月入过万的董权志的生活是很滋润的。没两年，董权志就全款把那套本来租住的房子买了下来，其实不全款也买不了，因为神州根本不允许分期付款这个割韭菜的消费模式，有钱就买，没钱就租。

虽然董权志收入高，也有房子，但是他完全没考虑找个人结婚。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并不是他觉得自己会害了别人，而是他害怕会暴露。所以，他更乐意拿钱去拯救那些做皮肉生意的而不是去找个和他在一起生活的家人。

随着董权志的收入增加，他的上家也逐渐开始让他侧重于发布一些所谓的忧郁症的帖子和信息。对于忧郁症，董权志并不了解，但是他已经习惯了上家发给他啥他就发啥。不过，毕竟这东西要想忽悠人，是需要一定的知识来作为支撑的，所以最开始在论坛上散播这类东西效果并不好，不过转机就出现在快音的飞速火爆之后。

在快音和论坛上发布信息，需要面对的情况天差地别。

在论坛上，每个发布的帖子，几乎所有在论坛上的网友都能够看到，除非人太多发出来就被刷到后面去没人看到。在大家都能够看到的情况下，董权志向要让帖子热起来，就必须面对所有网友的评论，他胡搅蛮缠可以，但是向要针对忧郁症做出合理的解释，他没那能力，所以他做的最多的就是闷头发帖子，让大家自己在里头讨论，自己顶多开马甲在里头浑水摸鱼。这样的结果就是他的帖子基本没啥反应，毕竟忧郁症本身就属于一个跟普通人距离比较远的天生疾病，非专业人士关注的少，而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大家都有个认知，尽量不要去惹忧郁症，万一导致真忧郁症出点什么问题，不管是法律上还是良心上都说不过去。

而在快音上发布信息，更容易洗脑。因为大数据的原因，本身不关注忧郁症的基本刷不到忧郁症内容，而那些看忧郁症内容多的本身就容易陷入自我怀疑，即便有那些保持清醒的快友驳斥董权志的错误，他也可以直接把对方禁言让对方想驳斥都说不了，甚至还可以拉黑对方，让对方根本看不到自己的信息。而这是论坛上做不到的，在论坛上你可以把对方拉黑无法私下沟通，但是你做不到让对方禁言，因为那是论坛管理的权限，而且管理也不是随意禁言的，都是要有依据的。

而不用面对那些理性发言的快友，董权志只需要按照上家提供的沟通套路，就可以确定对方是否是真忧郁症患者。面对那些明显的假忧郁症患者，他就会发给对方一些方法，教对方如何假装自己是忧郁症患者去犯罪，来减轻自己的责任。如果对方是真忧郁症患者，或者是自认为是患者的，他就会把上家提供的一套忽悠对方自残甚至自杀的说辞发过去。

上家给他的价码是：怂恿人假借忧郁症去犯罪的，成功一次奖励五千，教唆自杀的奖励一万。

本身就已经放弃了道德良心的董权志对此毫无波澜。甚至，他更开心了，因为他的日子更滋润了。

因为，在论坛上，他的每一个帖子都需要自己大号开打，或者小号马甲上阵参战，但是也不是每个帖子都能够拿到额外奖励。而快音账户的话，因为面对的快友几乎是面对所有快音用户，而他只需要把那些说话正常的人直接拉黑，这些人就没办法来干扰他的忽悠了。而且快音对于发布视频的作者来说，传播观点很容易，但是在评论区驳斥作者的观点的话，难度很大，因为评论太多，快友们看评论根本看不过来。即便你驳斥了作者，如果没人附和你的观点，你都收不到信息反馈，想再看到这个视频，都可能看不到了。交流不畅，是快音最大的弊端，但是对于董权志这样的人来说，就是最方便的功能了。简单来说，就是只允许发布视频的忽悠别人，而最大可能的限制了快友们的反驳。

而董权志的上家也给他的报酬做出了改变：每个作品按照点赞评论算钱，一个赞一毛，一个评论一块钱。

最开始时，董权志的收入还是论坛为主，毕竟每个帖子不管效果如何，一百块保底是有的，而他的快音视频点赞数量和评论很少。就如前面说过的，真正关注忧郁症的人并不多，非专业人士懒得看，专业人士对他这些外行观点懒得评论，而真正的忧郁症患者大多都是社恐的，很少有主动跟人沟通交流的。

但是随着跟他一样的水军的推动，越来越多的人接触到了忧郁症这个话题，很多人在情绪低落时容易误会自己也是忧郁症，就想多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就这么恶性循环之下，越来越多的不够清醒的人就真以为自己也是忧郁症患者了。哪怕这样的比例不高，但是在快音用户的庞大基数上，董权志这样的水军账户的粉丝数就大幅度增长了，然后他的作品点赞数量和评论数量就上去了。董权志的收入也获得了大幅度的提高。到现在，董权志基本不去论坛发布帖子了。一是因为论坛发帖还得费脑子去跟人战斗，而这不是他的强项，再一个就是快音上那些关注他的粉丝基本对他的话都深信不疑，点赞多评论多，忽悠起他们来也更容易。

而董权志教唆怂恿那些真假忧郁症患者去犯罪去自杀时，也不是公开做的，都是按照上家教他的办法，私下去忽悠，因为公开教唆的话，很容易被头脑清醒的人发现问题，但是私信他的人大概率都是那种盲目的人。而他也不是那种谁私信他就都回话的傻子，他也会查看对方的评论区状态和其自身发布作品的情况来判断。他能够坚持这么多年没被发现，也是因为他够谨慎，就如他有钱也没脑子发热找个枕边人来增加自己暴露的风险一样。

今天，董权志依旧如往常一样，把上家发过来的视频素材上传到快音上，然后就各种马甲号互相点赞。这么做，除了算是自己给自己刷钱外，也是为了增加作品的曝光率。就如火爆的饭店客人越多一样，快音作品的评论点赞越多，就越容易被人看到。这也是董权志这样的水军靠着高粉丝数据吃饭一样，只要不翻车不被封号，他们粉丝越多，就越容易被人关注，雪球会越滚越大的。

还没等董权志忙完，就听到了敲门声。董权志随口问道：“谁呀？”

“您的外卖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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