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噩梦在现世

龚小玉开车肆无忌惮，红色跑车在马路上像一道闪电，优雅帅气。

但是坐在副驾驶上的李沧山丝毫感受不到什么叫优雅——当然准确来讲应该是瘫在座椅上的李沧山。龚小玉的开车风格一如她冲过来撞人的气势，粗暴无比，一下子一脚油门，一下子一脚刹车，你不看脸很难想象开车的居然是这样一个美丽少女。

李沧山在座椅上躺着，左摇右摆，像狂风肆虐下的墙头草——应该庆幸的是，这疯女人竟然给他系了安全带，不然他早就做了空中飞人。

但是，好像她是穿着高跟鞋开车？李沧山在心里默哀，好不容没被你撞死，看这样子出车祸的风险也不小。

他想抓住什么东西，抓稳一点，但是手轻轻一抬就剧痛，经脉里传来的刺痛真实可感，只好继续躺着听天由命。

不一会儿，少女的车速慢了下来，当然不是考虑到身旁这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而是因为快到城市道路了，车流变多，技术再好也不可能在这里飙得动车。

李沧山终于缓过来一口气，心想总算逃过一劫。

然而龚小玉永远令人意想不到，她找了个地方掉头，又往另一边的郊区开去。所以没过多久，李沧山又开始遭受到“狂风肆虐”。

但是慢慢的，道路开阔，分岔路少，也没什么车在路上，即便龚小玉开得快，速度稳定下来后，不再一脚油门一脚刹车加猛打方向盘，李沧山也就能够适应了——当然身体适应，心灵没有适应，任谁毫无反抗能力地坐在一个穿着高跟鞋飙车的疯狂少女的车上，心灵估计都适应不了。

何况龚小玉是有“前科”的，谁能不怕？李沧山只能顺天安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平稳”。

这是真的郊区啊，这比野趣农家乐那块地方可偏僻多了，估计都快开出天海市，到乡下来了吧。

跑车开起来是真快啊，音浪的声音夹杂着风声，真令人上头。李沧山这样想，要是自己也有一辆就好了。

他想着想着就笑了，好像都能听见自己的笑声一样，风声都好像遮掩不住。

——不对，李沧山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笑，笑声不是他发出来的。

这笑声有点耳熟，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把身体里为数不多能动用的力气全部用上，大喊道：“快掉头！别往前走了！”

不知道是风声太大还是自己现在声音太小，龚小玉根本没有丝毫反应。

“快掉头！你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李沧山继续挣扎。

龚小玉应该是听到了他的话，很奇怪地撇了他一眼，自顾自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英雄救美的时候那么厉害，怎么现在装死呢？一动不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撞到了你。”

李沧山无语，他也不是想装死啊，难道你不会以为坐你车上很舒服吧？他只要一想动，四肢百骸就传来强烈的刺痛和撕裂感，他猜想可能是因为压榨自己潜能过度？到也不是没听说过这种新闻，比如说母亲在汽车即将撞到自己孩子的时候，猛地冲过去把孩子推开救了下来，后面专家复盘的时候，推算出这位母亲的速度，竟然超过了最快的短跑运动员。

人体的潜能大概是无限的吧。

——等等，现在是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沧山感觉听到的笑声越来越清晰可感，声音越来越大，盖过了汽车轰鸣声，压过了呼呼风声。

但是龚小玉真的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一点异常都没有。

“难道这个声音只有我听得到？”一股强烈的恐惧感涌上李沧山的心头。之前每天噩梦的内容再次出现在他脑海中——噩梦并没有随着红玉的异常而结束，现在才是真正的噩梦。

他要想办法自救。

全身无力，一动就痛，身体跟撕裂了一样，怎么才能自救——火凤灵诀！一定能行！

李沧山开始在心中默默运转火凤灵诀的心法，身体没办法摆成修炼要求的坐姿，手指也只能尽可能地捏出特殊的手势。忍着剧痛，李沧山完成了这些动作，然后那股暖洋洋的能力果不其然又出现在他的身体里。

热流在他的身体内缓缓流过，他体内的刺痛感明显有所削弱，能动用的力气也一点一点地恢复。

笑声越来越明显，开始透露出阴森的气氛。

龚小玉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她猛地把车停下，看了看两边的荒山。她自言自语道：“没道理啊，现在是白天。”

李沧山要不是正在努力修炼试图自救，真的会给她翻一个白眼：怎么，你倒霉的时候还挑白天黑夜吗？

龚小玉看着李沧山，她隐隐约约看到这个男的刚刚好像身体姿势挺奇怪的，怎么现在又变正常了？她想到前面李沧山的提醒，问道：“你说你刚刚听到了笑声？”

李沧山郑重地点了点头。龚小玉停车的时候他就没有保持修炼姿势了，怕别人看出来什么，但是他发现只要在内心默默运转心法，也还是可以起到修炼效果。

龚小玉疑惑地打量着李沧山，问道：“你是什么人？”

李沧山现在全神修炼着呢，他做了那么久的噩梦，又经历了红玉异变和修炼功法这样的怪事，很相信有一种现实中没有的恐惧正在降临。

见李沧山没回答，她也没细问，而是拨通了一个电话，开口说道：“明叔，我遇到危险了，你快过来，我的位置你应该知道。”

李沧山这才偏头打量了一下这个紫发少女——她好像也不简单？李沧山问道：“你也听到笑声了？”

龚小玉摇了摇头，沉声道：“没有听到，但是我能感受到危险。”

李沧山发现这个时候的少女变得不一样了，之前是一个刁蛮任性、罔顾人命、为所欲为的疯狂少女，但现在看上去却很沉着谨慎，这让李沧山很好奇龚小玉的身份了。

李沧山心想，自己能听见诡异笑声，她也能感受到危险，难道她和自己是一类人？

只能怀疑，不敢试探。李沧山怕万一弄巧成拙，被人抓过去切片研究——毕竟在他身上发生了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道路两旁的山体后面，飘出几道身影。他们都服装奇特，拖着长长的裙摆，面色苍白，带着诡异的笑容，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李沧山和龚小玉。

李沧山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些身影——没错，这就是常在他噩梦中出现的东西。他们体型比正常成人略大，最特别的是裙摆，长长的拖在地上。正常人不可能拖着一个十米左右的裙摆，而且李沧山还注意到，他们的裙摆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样。

没等他进一步观察，突然一道身影后面的裙摆掀起，以极快的速度抽打向二人。

“原来这就是他们使用的“鞭子”。”李沧山赶紧调动体内能量，试图召唤火焰——反正在梦里他就是这么做的，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但是没等李沧山动手呢，龚小玉突然冷喝一声，白皙的小手以极其不符合她身份的矫健和熟练，向几个怪人投过去一把什么东西。

李沧山只听到一声巨响，雷鸣般轰炸，挥向他们二人的鞭子就被阻挡了下来，而且几个怪人也发出刺耳的惨叫。

李沧山松了一口气，原来小姑娘你这么厉害啊，那我还怕什么。正等着龚小玉再次发威，却见龚小玉极其流畅地一个原地调头，一脚油门踩到底，跑车猛地一下弹射起步，逃了。

李沧山坐在副座上，好悬没被这猛烈的推背感推得砸到前面的中控台。他听到后面几个怪人生气的声音，尖锐可怕，然后感觉他们正在向跑车追来。

龚小玉边开车边骂骂咧咧，完全不像一个青春美少女。

是了，一个能开车撞人的美少女，能温柔到哪里去。李沧山就听到她断断续续的话，也听不太清楚，大概内容就是“不是说好了这些东西白天出不来吗”“这些东西不是都死得差不多了吗”“什么仇什么怨大白天的要出来杀我”这一类的话。

李沧山心想，他们未必是要杀你，可能是要杀我呢。

这几个怪人的速度可真不慢，龚小玉这跑车开到都快起飞了，他们居然也没落下多少。

李沧山开始有点焦急，虽然说在梦里面他用火焰驱赶了这群怪人，但是昨天晚上他试过，现实中他最多弄出一个小火苗。本来还指望龚小玉，结果龚小玉雷声大雨点小，掉头就逃，跑车速度现在看起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快，未必就逃得过怪人的追赶。

这都是什么啊，妖怪吗？这么变态的速度？

李沧山感觉现在两边倒退的风景里处处的暗藏危机，龚小玉跑太远了，她的援兵怎么还没来？

李沧山只能期待龚小玉的援兵，他有预感自己的火焰可能就是个笑话，连龚小玉随手丢出的那制造雷声的玩意的半分威力也没有。

他对龚小玉大声道：“你还有没有刚刚那种东西？赶紧再给他们来一下，他们越来越近了！”

龚小玉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狠狠一咬牙，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随手向车后一扔。

这次又是一阵巨响，稍微阻隔了怪人们一下。

龚小玉此时内心也有很多疑惑，正常人看到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应该吓得神志不清了吧，怎么自己随手捡的这个男的好像看上去还没有自己紧张？

李沧山一定不会告诉她，自己其实真的很害怕，但是他们真的出现了，反而还没那么害怕了——因为他在梦里已经看习惯了。

此时龚小玉也无暇多想，尽可能地加快车速。

“明叔还没有来，这地方鸟不拉屎的，我的救命宝符也没几张了，怎么办？”

龚小玉手心冒汗，心跳急剧加快，李沧山也时刻紧绷着，暗暗祈祷能够逃出生天，自己的好日子可还没有开始呢！

就在这时，跑车后面传来强烈的震动，紧接着李沧山就看着龚小玉把车开到了空中，接着跑车在空中一阵高难度翻转。

头晕眼花中，李沧山只听见龚小玉最后一句话：“快解开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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