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间

这天周宁来看她，周宁比她们年纪更小一点，更多了几分生机活力。

周宁福了福，“姐姐。”

蕊珠笑了笑，“快坐。”拉着周宁在隔壁榻上坐了。

两个人随意闲聊了几句，小婉上了茶，周宁说：“唉，如今淑妃姐姐有孕，我倒不知道该开心好还是不开心好。”

蕊珠只笑了笑，没有接话。

周宁说：“这宫里日子漫长得很，一个人，三四十年，倒长得像几辈子。”

蕊珠见她小小年纪，倒有这些感慨，不免有些惊讶，蕊珠她何尝不感到日子难挨？

蕊珠说：“我们也没有办法。”

周宁讶异道：“姐姐也不开心吗？我还以为，有皇上的宠爱，姐姐会开心一些。”

蕊珠笑：“宠爱？不过是换着法子吵架罢了。”

周宁笑了笑：“我倒羡慕你，有人吵架，生活也有些新意，皇上每次到我宫中，不过是略坐一坐，连过夜也不肯。我一想到我这辈子，都要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肯光顾的人，就觉得痛苦万分。”

蕊珠轻轻叹了口气。

小婉端上来一碟子糕点，说：“这是如槿的手艺，请两位主子尝尝。”

蕊珠看了如槿一眼，说：“你有心了。”

如槿只是微笑。

蕊珠觉得周宁倒是个爽快人，说：“你们下去吧。”

宫女们都下去了。

蕊珠见四下无人，悲从心头起，不免有些怏怏的。

周宁尝了一块桂花糕，道：“这味道倒不错。”

蕊珠说：“是嘛？”也拿起一块尝了尝，说：“我让人趁热送些给纤纤和淑妃姐姐吧。”正要叫人，周宁止住她。

周宁：“好姐姐，别怪我多心，淑妃姐姐人虽好，别人送的东西是不敢吃的，你还是别多事了。”

蕊珠听了，亦不再说话。

日子缓缓走过，皇帝再没有见过蕊珠，蕊珠全仗着两三个姐姐时时开解，过了这些时候。转眼已经是七个月后，淑妃产下了一位公主。

接生婆对皇上说：“恭喜皇上，是位小公主。”

皇帝道：“赏，你们下去吧。”

皇帝走到淑妃床边，看着淑妃疲惫的面容和身边的婴儿，微笑道：“你辛苦了。”

淑妃已经累得不行，很快睡着了。

次日，蕊珠难得出门，和纤纤一起去恭喜淑妃，一进淑妃的宫殿，只见坐了满屋子的人。

蕊珠等连忙向皇后行礼。

皇后道：“快起来。”

有人送上椅子，众人都坐下了。

蕊珠心里想，淑妃身体虚弱得很，怎么受得了满屋子的人？于是决心寻个由头退出去。

皇后道：“如今元敏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孩子，皇上自然珍爱，淑妃，你也该好好养身子。”

淑妃道：“谢皇后娘娘。”

皇后低头抿了一口茶。

孙婕妤道：“我还以为淑妃娘娘那架势，准该是个小皇子呢。”

皇后递过去一个眼刀，孙婕妤讪讪闭上了嘴，但在场谁不在庆幸，还好不是个皇子？

皇后道：“我们不要打扰淑妃休息了。”说着起身：“淑妃，我们改日再来看你。”

众人站起身，孙婕妤一时有些眼花，缓了缓，随众人走了出去。

蕊珠和纤纤走在后头，纤纤看孙婕妤那样子，说：“她不会又有了吧？”

蕊珠不置可否。

纤纤不依不饶：“一会儿我给她送点吃食，试试她。”

蕊珠笑：“你啊，恨不得人人不安生。”

两个人缓缓走着，见孙婕妤在不远处的花园中赏花，蕊珠本想绕道走了，纤纤拉着她的手，走上前道：“孙婕妤，你也在啊，这花儿虽美，我却不敢靠近，生怕身上长疹子，你也该远着些，万一有孕，对胎儿也不好。”

孙婕妤闻言放开手中那枝花。

纤纤窃笑，对蕊珠使了个眼色。

孙婕妤说：“你们与淑妃一向交好，怎么不多坐一会？”

纤纤道：“我也有些乏了。”

孙婕妤见到蕊珠，道：“顾婕妤一向心思多，怎么过了这么久，人还是恹恹的？”

顾蕊珠说：“是啊，我人在宫中，总是想起家中的父母，所以有些闷闷不乐。”

孙婕妤冷笑道：“倒显得我们无情无义了。”

蕊珠道：“姐姐这就是多心了。”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纤纤拉着蕊珠往煦华殿走了。

见四下无人，纤纤有些不忿地道：“她这样一个人，竟然这样好运气。”

蕊珠看她：“怎么，你嫉妒了？”

纤纤说：“谁不嫉妒呢？”

蕊珠淡淡道：“生下孩子，还得为他筹谋，我倒觉得心累。”

纤纤看向蕊珠，笑：“你是个佛爷，我不和你说。”

蕊珠笑了笑，没再多说。

中秋节宫中一向要办家宴，蕊珠只得出席，看着镜中着宫装的女子，蕊珠有些漠然，小婉：“主子笑一笑，别让人拿住了把柄。”

蕊珠对着镜子，勉强扯出一个弧度。

小婉轻轻叹息一声，给蕊珠的发间又簪上一支米珠步摇。

蕊珠坐在下首，离皇帝倒远，她偷眼觑他，他亦熟视无睹，蕊珠垂下眸子，只顾吃菜。

虽说是家宴，生面孔也比往日多得多，蕊珠不禁有些心里发慌。

有宫女给皇帝呈上菜肴，突然手一松，拔出袖子中的匕首，直直地向皇帝刺去，皇帝身边的太监反应快，挡在皇上身边，生生受了一刀，众人受了惊，一时间作鸟兽散，隐藏在人群中的刺客见一计不成，那宫女已经被制服，只好出来再次向皇帝行刺，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卫与他们缠斗。

小婉挡在蕊珠身前，蕊珠看着皇帝与那些人打斗，也不免心焦。

大队侍卫将那些刺客团团围了起来，皇帝说：“拿住他们，要活的。”

那些刺客见难成事，纷纷咬舌，偏偏有一个离人群远，使轻功退了两步，见蕊珠容貌美丽，猜想是皇帝的宠妃，推开小婉，胁持蕊珠，蕊珠见那个人躲在自己身后，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子，一动也不敢动。

皇帝见蕊珠被绑架，也有些慌神，越过一地的死士，走到刺客跟前，说：“你要什么？”

刺客道：“放我走。”

当下只有他一个刺客活着，把他放走众人可能永远也查不出来是谁刺杀皇帝谋反。

皇帝道：“好，你不许伤她。”

刺客见皇帝似乎很在乎这个女子，说：“让他们退下。”

皇帝抬手，那些侍卫收起武器。

刺客胁迫着蕊珠一步步往门外退去，到了宫门边，只待使个轻功飞走，犹豫着要不要将蕊珠灭口，然而他见蕊珠貌美，亦生了怜香惜玉之心，放开她，往上一跳，消失在夜幕中。

蕊珠逃出生天，全身力气被消耗殆尽，倒在了青石板地上，小婉冲上来：“主子，主子……”

蕊珠抬起头，皇帝一身龙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似乎有恐惧、后悔，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皇帝说：“送婕妤回宫，召太医。”说罢，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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