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谈文论章

屈伯明目送王妃的轿子走远，这才继续行路。文白得了银两，心情很好，便邀请屈伯明吃饭喝酒。

文白道：“在下深感屈公子气节，有意结交，不知意下如何？”

屈伯明定睛一看文白，心下一惊，但见此人英俊不凡，面目白皙，身形高大。乍一看不似文弱书生，眉宇间无端感觉一股英气外透，不怒自威。莫说市井无赖见了要怕，纵是牛鬼蛇神见了也要掂量几分。

屈伯明拱手一拜说道：“敢问这位公子怎样称呼？”

“吴城人文白。”文白欣喜说道。

“文白？莫不是前次作诗抵触安太师的文秀才。”屈伯明肃然起敬。

“正是在下。”文白又是欣喜他听说过自己，说着伙同屈伯明一路来到路边一处酒肆。

文白将楚王妃赠予的银两拿出来，说道：“小二，把你这好酒好肉尽管上。”

店小二起初见来的是两个穷书生，懒的上前奉承，一见白花花的银子，立马脸上堆紧笑容，擦桌沏茶，扇风点菜，忙活了起来。

屈伯明有点难为情，说：“楚王妃给你银两，可不是让你如此破费。”

“这银子归我，我觉得不破费，你可听过千金散尽还复来？”文白道。

屈伯明点点头说道：“以文白兄的文采，又遇到三教同源的简单考题，怎会考不中，我猜这其中必有蹊跷。实不相瞒，我见此题，便知安太师之意。”

文白招呼小二先上好酒，叫了一碟花生米，一边喝着，一边聊。

“不知伯明兄如何作答？”文白也就是好奇一问。

屈伯明却刹那脸红，连称惭愧。

“我思量关乎入仕前途，以天地人三道同而证之，三教同源。”屈伯明说着低下了头。

“不知可曾中举？”文白问。

屈伯明摇摇头道：“名落孙山。十年来屡次不中，我是心灰意冷。”

文白觉得遭遇相同，如遇知音，便说：“我也一样，也是考了十次，十年来没一次考上。你年纪几何？”

“今年二十六岁。文兄可是年长于我。”屈伯明道。

文白回忆一通，缓缓说：“我今年二十四岁。因此要称呼屈公子一声兄长。”

“承蒙厚爱，文兄谦虚了，实不相瞒，屈某想拜读文兄那三教同源的文章。”屈伯明道。

文白又是回忆一通，正要说给他听，仔细一想，感觉以前的不对。便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了，我现在要去游览名山大川，提升自己，增长见闻。伯明兄，可是宦游人？”

“哎！家有娇妻，不舍远行。”屈伯明说道。

文白便问他的文章。

屈伯明一听，来了兴致，道：“三教同源一说，由来已久，吾以天地人作比，先天者，佛教轮回，道教飞升，儒教成圣，皆大同也。地域者，佛在西，而西来。道在山，而下山。儒中土，同汇于此。信众者，佛渡有缘，道化灵根，儒以仁德。皆不群分，视为同。”

文白听了拍手叫好，若不是记忆中早已熟读许多古文，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

旁边客人，掌柜听的屈伯明讲，也是好奇来听，都是半知半解。掌柜就问：“秀才，看你说的头头是道，大家听不懂。不知能解释一下么？”

此刻文白也是来了兴致，便说道：“既然掌柜的发话，我来说一下我的理解，屈兄所言，乃是说，三教传世的目的相同，佛教是教化众人成佛。道教是人人成仙，长生不老。儒家自然是教大家成圣人。三者都是要造世间大同。”

掌柜的见多识广，辩驳道：“佛道两家，还能理解。佛有轮回，恶人终有感化一天，道有修真，凡人终有飞升之日。可你说这儒家圣人，可不是人人能当。假如我就活八十岁，知识浅薄，再读八十年书，也读不尽天下的书，怎么成圣？”

屈伯明一听也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千古来，能有几个圣人？”

掌柜的说：“是了，千年来，为什么没几个圣人？活的时间太短，就是想读书，这天下的书哪里读的尽，天下的道理，哪里学的完？”

屈伯明也是感叹：“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就是这个道理。”

众人似乎满足了好奇心，感觉自己之所以平凡，也是大家都一样。这里又没有谁是天才。

文白咳嗽两下说：“屈兄，修仙者中可有大儒，和尚尼姑中可有羽化飞升者？”

屈伯明一愣，说道：“你这一问，莫不是在说三教圣人？”

众人一听，又都来了兴致，掌柜的问：“三教圣人？能同时成佛，飞仙的仁德圣人？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

屈伯明道：“我等凡夫俗子，能成一圣已经凤毛麟角。三教圣人那是闻所未闻。不过将来若有，也未可知。”

“我不是这个意思。”文白忙说：“什么三教圣人，我也没听过，我的意思是，掌柜的不是感慨时间太短，读不尽天下的书，若是他长生不老，一直读下去，终有读尽的一天。”

众人面面相觑，屈伯明道：“听文兄这么一说，好像人人都可成圣。”

掌柜的说：“不是好像，那是一定的。照这位文兄弟的说法，在座的各位岂不是人人都有成为圣人的潜质。只是在成为圣人之前，早早去了极乐世界。”

这话一出，全都哈哈大笑。

文白和屈伯明吃完饭告别。掌柜的一把捉住文白的手送还银子，说道：“先生高论，受益匪浅。这顿饭我请了。”

文白大喜，不花钱，开心的合不拢嘴。

怀里揣着银子，在外自然不担心衣食住行。一路游山玩水，眼见天黑，文白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没去客栈，找到山上的道观借宿。

开门的却是一位道姑，她请示住持，一个师太将文白带进道观。

文白拱手一拜，说道：“文某以为这里的都是道士，想来借宿，没想到却都是女道士，男女有别，实在不好意思。”

师太是个看上去六七十岁的老道姑，她的声音却听着清澈有力，她说：“施主见外，随贫道来。此处简陋，但也清静，道观女弟子都很守规矩，也不随意出入，施主放心。”

文白感觉她人很好，便谢过师太。正此时，一名手持佩剑的道姑对师太说：“师太，王妃问你讨要些琴棋书画消遣。”

文白一听，想到莫不是今天白天遇到的楚王妃？便问师太：“却是哪个王妃？”

师太让两个徒弟给王妃送去一盘围棋，一把古琴。回头对文白讲：“施主有所不知，每年三月，楚王妃都会来我这里领悟道法。”

文白叹道：“真的是楚王妃！”

师太领着文白来到一处房间，房间墙壁多有题诗，文白看到几句熟悉的，念来：“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师太说道：“此处多有公子王孙到访，也都是宿在此处，皆是游山玩水，忘了时辰。公子若有雅兴，我这有笔墨，题诗一首。”

文白忙道：“好好的墙壁，涂什么鸦，我不题诗，就是肚子有点饿，不知可有斋饭，有劳师太。”

师太让徒弟端来一盘馒头，一碗粥。

“道门清修，没有荤腥，还望公子不嫌弃，将就着吃。”

“味道是极好，多少钱？”

“承蒙王妃厚爱，道观用度不缺，几个馒头，不费几个钱，公子只顾吃，若是不够吃，贫道让弟子多送来。”

“够，够。”

文白和师太说话。不一会，从旁边一栋建筑，传来优美的琴声。

众人都称赞：“王妃弹得真好。”

文白和师太仔细听着，女弟子们却将目光看向文白，山野寂静，少有看见这般英俊男子，更何况文白儒雅非常，惹人喜爱。女弟子们哪有心思听琴。

一曲终了，师太问：“公子可会抚琴？”

文白吃饱喝足，见师太问了，也就说：“略懂，略懂。”

女弟子大喜，拿来一把古琴。

文白搜索这世记忆，不知弹什么曲子，想到这一世听不到流行音乐，只能自己弹弹。便弹起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边弹边唱。

众人个个看呆。

“施主这曲，贫道第一次听，意境高妙。”师太说：“可否再来一曲。”

文白推脱：“献丑了，献丑了。时候不早，怕是吵到了隔壁王妃。”

正说间，王妃的带剑侍女前来过问：“不知是哪位名士弹琴，王妃相邀一聚。”

师太一听，慌忙起身。

“不知楚王妃是何相貌？难相处么？”文白好奇一问。

师太说：“楚王妃驻颜有术，虽已年过五十，相貌却似二十岁，有倾国倾城之貌。她脾气温和，易打交道。”

说着领着文白到了王妃住所，一个绝美的少女出来相迎。

文白以为是楚王妃，赶紧拱手一拜：“楚王妃。”

那少女噗嗤一笑：“这人好呆，我是楚王妃贴身侍女，真的楚王妃在房间里。”

文白脸一红，由侍女单独领着进来。

“先生留步。”

文白和楚王妃隔着珠帘，侍女轻轻传话。

一股清淡的香味袭来，文白顿觉鼻子舒适，神情安宁。

那个熟悉的温柔的声音传来：“公子的琴声别具一格，闻所未闻，不知棋艺如何？”

还没等文白回话，侍女已经摆上棋盘。珠帘内外各一副，由侍女传递，代王妃掷棋子。

文白透过珠帘，窥见王妃隐约轮廓，只感觉气质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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