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突破口

沈照微微一怔：“哦？”

“如果我们真是贼喊捉贼，那就说明露华浓还在我们手里，如果我们真是凶手，那后来发现的死者身上就应该还有露华浓的香味才对，这样才能起到洗清嫌疑的作用不是吗？”云逐月盈盈一笑，“可事实却是自露华浓失窃，这香味就没了，这难道不是正好说明此事与云想楼无关？”

沈照眯了眯眼：“云娘子果然伶牙俐齿。”

云逐月一拱手，不温不火：“比不上沈小郎君铁口直断，靠猜想办案。”

两人沉默对视良久，最终还是沈照先笑了起来。

“云娘子莫恼，不过是个玩笑话罢了，要真是怀疑云想楼，你们现在哪还能继续做生意呢？是不是？”

云逐月眸色微沉，笑而不语。

“对了，还有一事。”沈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云逐月：“什么？”

“这位刘远很特别。”沈照意味深长道，“他和其他死者都不一样，真的很特别。”

不等云逐月继续追问，沈照一摆手，大步而去。

*

云逐月房间内，水悠悠捧着茶碗，先看看坐在左边出神的云逐月，又看看坐在右边发呆的余香，最后重重叹了口气，面上浮现出无奈之色。

自打沈照离开后，这屋里的正常人就只剩下水悠悠一个了，另外俩人一个比一个灵魂出窍的厉害，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云逐月倒还罢了，向来心思重，习惯多思多想，可这情况放在余香身上可就太新鲜了。

众所周知，云想楼二当家的脑子连僵尸都懒得吃。

水悠悠暗搓搓用胳膊肘杵了杵余香：“二姐，想什么呢？”

余香被她杵的身子一歪，总算是醒过神来，她撩起眼帘看了下云逐月，再看看水悠悠，欲言又止。

云逐月也被这动静唤回神：“有事就说。”

“我……不太确定。”余香拧巴着眉毛，“刚刚姐姐让我去闻闻刘远的尸体，我确实没闻到露华浓的味道，但我好像闻到了……”

她抿了抿唇，颇有些纠结道：“我好像闻到了姐姐从理国公夫人那里带回来的那个香料的味道。”

云逐月和水悠悠齐齐一惊，目光如电般看向余香。

余香连连摆手：“但我不敢肯定，那味道太淡了，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我的错觉。”

也是因为不敢保证，所以余香才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云逐月，毕竟事关人命，要是因为她的误导而查错了方向，那可就糟糕透了。

“能让你都觉得气味淡的话，那这件事怕是很难确认了。”水悠悠叹气道。

余香的嗅觉比平常人至少强上十数倍，连她闻起来都不敢肯定的香味，换个人去闻，怕是闻到鼻子掉下来也闻不出什么。

云逐月摩挲着茶碗，思忖许久才道：“倒也是个方向。”

反正查查也不吃亏，更何况理国公夫人身上，也是疑点重重。

水悠悠点头附和，又问道：“大姐，那你刚刚是在想什么？”

云逐月闻言，指尖微顿，转过头深深看了水悠悠一眼：“我在想……千羽卫为什么不抓我们。”

“？”余香和水悠悠差点怀疑自个儿耳朵出了问题。

“之前是我忽略了，虽然大邺律法有疑犯从无的规矩，但这不代表千羽卫，不能在怀疑我们的时候，提我们去问话。”云逐月蹙眉不解，“可从第一次出现掏心案至今，千羽卫始终没有动作，别说是提我们去衙门里问话，就连魏昌宁见了我们都是客客气气，这可不是对嫌犯的态度。”

云想楼背后确实有些人脉，但大多是些与她们相熟的客人，愿意给几分薄面，要说强硬的靠山，还是强硬到让千羽卫都忌惮的靠山，那却是一个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千羽卫什么不查她们？

今天沈照的话已经明确说明，千羽卫怀疑云想楼，而且是非常怀疑。

在这样的情况下，千羽卫有什么理由不提她们问话？

水悠悠被她一提醒，也愣住了，怔怔道：“今天刘远死了，尸体还是在楼里的发现的，沈照也没有深究，只是派衙役问了发现尸体的下人几句……”

这情况明显是不正常的。

“现在的问题是，沈照不止怀疑掏心案与我们有关，甚至怀疑我就是怪盗无影。”云逐月讽刺一笑，“怪盗无影啊，朝廷的悬赏还贴着，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沈照都已经怀疑到了我头上，最后却只是不咸不淡的试探了一句，这合理吗？”

掏心案至今已经死了将近三十个人，在平常人的角度看来，这绝对已经称得上是惊天大案，可云逐月知道，掏心案在千羽卫眼里的分量，绝对不能跟怪盗无影相提并论。

毕竟掏心案死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平头百姓，可无影偷的却全都是达官贵人，甚至宫里的人。

以朝廷对怪盗无影的忌惮和反感，别说是有迹可寻的猜疑，哪怕是空口无凭的指认，千羽卫都应该把云逐月这个‘嫌犯’，请过去好好审一回才对。

“两个可能。”云逐月眯起眼眸，“要么沈照怀疑我是怪盗无影的事，并没有告诉其他人，要么……千羽卫碍于什么阻拦，不能对云想楼动手。”

可这阻拦得大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云逐月在身上，疑似背着两个大案的情况下平安无事？

想不出个所以然，云逐月只能暂时把这事压下，转而道：“至于沈照说刘远很特别，这一点应该是实话。”

水悠悠：“怎么说？”

“露华浓被盗之后的死者，我们只见过刘远一个，但在这之前的，我们却见过大半。”云逐月点了点桌面，“他们——全都是流民或者乞丐。”

这一点，负责勘验尸体的水悠悠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确实如此。”

“沈照还说，自从露华浓被盗后，刘远已经是第十七个受害者，可从第一次发现掏心案的死者到露华浓被盗，中间有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被发现的死者也只有八个。”

云逐月叹了口气，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提到八个死者时用上‘只有’这个词。

“露华浓被盗至今还不足半个月，死者数量却已经翻了一倍不止。”云逐月面色难看，“我在想，这种情况到底是因为凶手更胆大妄为了，还是……现在杀人更方便了。”

水悠悠唇色微白：“连日大雪之后，流民比一个月前，多了很多……”

如果凶手真的是以流民作为目标的话，那现在的情况确实更方便他‘狩猎’了。

——因为猎物，遍地都是。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刘远确实就是最特别的一个。”云逐月闭眼思忖，“可他为什么会是特别的呢？”

被她引导着，水悠悠也开始回想起各种细节，随即突然惊呼一声：“啊！”

“怎么？”

“我想起来一件事。”水悠悠急切道，“因为今天时间很紧迫，所以我没来得及仔细勘验，但刘远被掏心后的伤口，跟以前那几个死者都不太一样！”

她急急起身，小跑着去暗室拿来先前的勘验记录，翻开给云逐月看。

“比起他们几个，刘远的伤口更大，附近心脉的破损也更严重，明显下手要狠得多。”水悠悠抿了抿唇，揣测道，“我之前以为这种情况，是凶手掏心手法更熟练，和性情变得更暴戾导致的。可如果从刘远是特殊的，这一个这个角度考虑的话，他的情况会不会是凶手有心泄愤导致的？”

云逐月默然许久，沉声道：“现在需要做的事有两件，一是要确定刘远之前的那十六名死者是不是都是流民，二是得亲眼看一看这十六名死者的尸体。”

如果能证实这两点的话，那刘远身上就必定有值得深挖的线索！

余香立马起身：“我去千羽卫尸房看看！”

她这语气，把去千羽卫尸房说的像是逛云想楼后花园一样简单。

“……先不急。”云逐月无奈摆手，闭眼开始梳理细节。

流民、掏心、露华浓、理国公夫人、魏昌宁、香料、天青观、刘远……

云逐月把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挨个捋了一遍，尝试着去把它们连接起来。

长久的静寂之后，云逐月倏地想起了刘远那天把天青观给的药丸拿给水悠悠看时的模样。

“刘远的遗物是谁收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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