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遗憾（六）

乡巴佬胖子当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当然累啊，哪有你们城里人轻松，坐着就能把钱赚！”

“哦。”张小三拉好拉连，然后从兜摸出一包后世清风纸巾，从里边扯出一张纸，淡之而淡地擦了擦手，然后纸巾捂着鼻子径直走出了厕所。

——嗯，其实某人用完就想扔的，最后想着纸巾虽便宜，但他也只有一包了，本着用一张少一张的概念，拿来捂下鼻子装装逼，提升提升他的格调感也好，唯一的瑕疵就是妈的个蛋，刚刚分叉尿歪了，至少有三分之一尿手上了，而刚擦完手的纸巾，带着些许的湿润，似乎刚刚工作完的尿不湿，且味道有点.......嗯，反正跟二锅头一样挺上头的！

而也在这时，胖子尿完，拉着正尿的司机就说：“光子，你看到没，这家伙小便个都要用纸巾擦手呢。”

司机叫骂：“说归说，别拉我，妈的，尿裤衩里了！”

胖子就跟没听到司机的话一般，拉着就酸：

“喏，看到没，他娘的，城里人就是跟我们这些乡巴佬不一样，撒个尿还要擦个手。你说矫情不矫情！”

司机不满，抖了俩抖后叫：“他们城里人上厕所，外边都有那个什么洗手盆子洗手的，哪像我们祖祖辈辈都是旱厕！”

胖子点了点头，然后拼命嗅着空气的里味道。

司机看得实在无奈，想胖子你他娘的，咱们乡下人的面子都被你丢完了，当下破骂：“死胖子，你变态啊，厕所有这么好闻吗？你要这么喜欢闻，回去你家毛厕端一菜碗饭一边扒一边闻好吗，别搁外边丢咱们的脸！”

哪知胖子回叫：“你就没闻到，什么香味吗？”

司机一听，顿时手上动作一停，然后也学着胖子屏息闻了闻，最后有些惊讶地，这一刻，司机看向张小三刚刚走出的门口，神色有些异样，不过最后他还是颇有见识地为胖子讲解了，毕竟他一个司机，虽然开的手扶牌子拖拉机，但见过的猪，走过的路，吃过的盐，都要比胖子这个死搬砖的来得要多的：

“是他刚刚的纸巾。”

司机语调铁定，言之凿凿！

胖子一愣：“纸巾怎么可能会有香味？”

胖子不信，重复问：“怎么可能，我还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哪种纸巾会香的。”

司机却是鄙夷地瞅了他一眼，然后小声如道秘密一般道：“听说有些高级纸巾是打了香水的，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过。没想到真是如此。”

“高级纸巾？难怪刚刚那包纸巾那么好看又小巧。”是的，精美小巧，这点哪怕电视机里明星手里用的，也没这般好看与小巧，胖子瞬间觉得张小三刚刚走出去的背影，伟大了起来。

外头，张小三坐在一棵大树下，大冬天的竟也被他坐出一股子纳凉感觉。

要是胖子平时见到这状，肯定会笑，但在有了这一包“高级纸巾”铺垫之后，顿时觉得这城里人啊，光是那俩块屁股蛋子随便一坐，都要坐得跟我们乡下人不一样！那话怎么说来着，对，就是“多有气质”！

这时候，胖子跟司机俩人走了过来。

胖子笑容满面，与之前的傲骄，爱搭不理，如同换了个人，他弯腰蹲树下，只为姿态比张小三矮：“哥，贵性？”

司机更是一反常态，有些殷勤地递上一支烟。看他样子，他是很想像胖子一样说话的，只是头先，从他嘴巴子里没吐出象牙，一时之间开不了这个口。

“张。”没有接司机的烟，张小三只是淡淡说了句：“抽不惯。”

张小三是不抽烟的。

不过司机听了，则是觉得张小三肯定瞅不上这烟，想想也是，一个能用得打了高级香水的纸巾的人怎么会抽得农民的烟？

司机有些尴尬。

张小三可不是个好人来的，你尴尬就放心尴尬吧，反正又不是他尴尬。

胖子听了就更是笑容满面了，他与这个司机其实也是亲戚，只是这司机仗着会开车子，平日里总看不起他们这些卖死力气的。

“张哥，你去看电影吗？”

张小三淡淡一笑，有若云淡风轻般，豁达道：“不去了，没钱儿。”

司机听得一愣，他看着张小三明显一身不知比他们好了多少倍的衣服，就不服气地叫：“你怎么可能没钱呢！”要知道他刚才还在说张小三擦手的用的都是高级纸巾呢，你说没钱，那不是当着胖子打他这个解说人的脸吗？

胖子顿时张飞喝断板桥一般怒喝：

“怎么跟张哥说话的，张哥说没钱，可能是出来得匆忙而已啊！”

司机一听，觉得应是如此。毕竟张小三不止高级纸巾，还有他一身远超他们的衣服，就摆眼前。可谓有钱人的证据，那可是铁证如山！

张小三听得，即没点头，又没摇头，只是一脸淡定，继续一幅屌爆了的逼样。

胖子与司机俩人顿时觉得张小三这鸟人肯定是个富家子弟，顿时巴结之心更起。二人甚至还想起，大海一家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还是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居然结交到富贵人家！

司机光子，其身份虽是农村一介——手扶托拉机专职司机，但其想象力之丰富，完全不比这个时代的香江编剧弱，他甚至还想到富家子弟与家里闹矛盾，带喵私奔，结果迷路乡村的新鲜剧码呢！

要是光子司机哪天忽然知晓，面前这个所谓的富家子弟，其实也与他一般无二，不论明面上，还是骨子里皆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穷屌，不知他会不会为今天那炫丽的关于富家子弟——以及三生有幸结识富家子弟的这个猜想，泪流满面？

胖子这时连忙拍着胸脯道：“哥，今天我请你去看吧。”

说到这，胖子还怕张小三不答应，贼嘻嘻地凑近张小三耳朵，搞得张小三耳朵直痒痒的：

“哥，听说今天有‘好’片子看。”

张小三听得满脸古怪。随后下意识联想到苍老师在这个年代，应该还是日本小娃娃吧。想不到，他这个对“人生指导片”有着丰富“阅”历的老司机，居然也有“初出茅庐”的一天！

最后，就这般，张大鸟人仅凭着一包一块钱的“清风”纸巾，就“勉为其难”地跟着司机与胖子看录相厅看了。一路之上，那俩货热情殷勤得，就跟张大鸟人是他们失散多年的亲哥哥一个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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