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师

暗黑水牢之中，一名女子被铁链牢牢栓住双臂，她的上衣血迹斑斑，伤口在不断的泡水下已经有些发胀。向下看去更为触目惊心，一条鳞片半落的鲛人尾无力的垂落，空气中是浓厚的血腥味。女子的脑袋低垂着，被血水泡过的头发黏在身上。

每过三个时辰，水牢里的水就会没过头顶，虽然她是鲛人，确是个半妖，被水反复淹没也有些不好受。

顾稚衣在心里算着时间，想来，黎初也快来了吧。

为了复活那个人，黎初先是害死她母亲，现在又抓她来做实验。

可笑，她却还把他当成救命恩人，甚至拜他为师。一心一意苦修，只为登上谢郎亭，为他争光添彩。

谢郎亭，是孤鹜宫弟子们趋之若鹫的地方。每二十年一度的仙门大比，孤鹜宫弟子中唯有至强者可以登上谢郎亭，接受荣誉的加冕。

为了这一天，她苦修十年，不问世事，不修人情。

所以到最后，黎初轻轻松松找个罪名将她关起来，也无人问津。

也直到这时，她才知道，母亲被害是黎初所致，黎初大发慈悲救她，收为弟子一手教养，也都是算计。

鲛人一族自带治愈之力，血可医百毒，妖丹可使濒死的人重现生机。可她母亲是纯种的大妖，已死之人受不住她的治愈妖力，所以半人半妖的她，身有修仙者灵根的她，便是最好的材料。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顾稚衣无声苦笑，这次又是什么呢，是鞭刑，雷刑，还是彻底拔鳞。

暗影里的人缓缓走出来，却是她的大师兄洛川。

“师妹……”洛川唇齿轻启，喃喃开口，“你……”

顾稚衣不言，洛川生性冰冷，她满心修炼，二人虽是同门师兄们，却并没有多什么的感情。

“你果然是鲛人。”他淡淡开口，听不出什么情感，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今日，是谢郎亭大比的最后一日。”

顾稚衣眼神明明灭灭，终是归于沉寂。

洛川眼神闪了闪，总是他与顾稚衣不甚亲密，也是知道她对于登谢郎亭的执念。如今是…心死了吗？

“即是谢郎亭大比，你为何在此？”顾稚衣忽然察觉到不对，按照洛川的实力，能到决赛不足为奇，但是本该比赛的洛川出现在水牢才奇怪。

“师尊以我重伤未愈为由，禁止我去参赛。”洛川平静说道，对于谢郎亭他倒是没什么向往，名利于他如浮云，本就是看不到抓不住的东西。

为什么？！顾稚衣皱紧眉头，黎初对她虽是算计，对洛川却是像亲子一般，怎么会故意不让他参加这种大比呢。

她抬起头，正对上洛川复杂的眸光。

“师兄，”顾稚衣哂然一笑，“你来，不会就是跟我说这个的吧。”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受伤了的凶兽一般，随时会拼命反扑。

“还是……来替我们衡虚仙尊来行刑呢？”

女子的美眸冷若冰霜，像是淬了毒的宝剑一般。

洛川不言，缓缓的走入水中。

顾稚衣爆发妖丹里的最后一点力量，在洛川靠近她时狠狠的咬到他身上，尖锐的指甲扎进他的身体里。

修仙者们哈哈哈，不过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

一声闷哼响起，她感觉桎梏一松，双臂的枷锁落到了地上。

顾稚衣眼神一凛，缓缓的松开了口。

洛川……将她放了？

……

“衡虚仙尊！”高台上一名小童匆匆赶来，在他身旁耳语，“水牢那边出问题了，看守的人说顾师姐挣脱锁链跑了。”

黎初一怔，当即就要起身回去。

“衡虚，大比还未结束，有什么要事，不妨稍后再处理。”最高座的段宏毅淡淡开口，释放的灵压确是不容置喙的样子。

黎初有些着急：“掌门，飘渺峰的事座下的小弟子们处理不好，我必须回去一趟……我……”

“好了！”高台上的人冷声开口，“我知道你什么事，只是……事不过三，你应该好好掂量掂量。”

黎初默了默，还是咬牙转身。

“最后一次。”黎初保证道。

……

座下的人不知上面的事情，只是感慨这次比赛的精彩。

本以为这次缥缈峰的大师兄洛川必然能夺得魁首，却不想他未曾参赛，而且不知哪个峰的小弟子成为了杀出来的黑马，直接杀进了决赛。

眼下就是角逐魁首的最后一局，众人屏息凝神，眼睛追逐着台上的两个人。

众人口中的“小弟子”却是个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郎，他眸中含笑，手起剑落确是凶狠无比，每一剑都充满了不可忽视的杀意。

对面更是冷汗涔涔，死死的防着少年的剑招。

不过百招，双方优劣便立见高下。

“不对。”上方的段宏毅皱了皱眉，“他的剑招太过凶狠，不像是比拼，更像是……”

话音未落，似是为了印证这句话一般，少年的长剑突然一转，狠狠的插入了对方的胸口之中。

他周身气息飞速变化，浓厚的魔气溢出，众人大惊失色，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段宏毅望着少年……或者说青年露出的原本的真面容，目呲欲裂。

“列阵，诛魔。”戒律堂的徐长老大喝一声，众弟子才找到重心般，匆匆拿出自己的法器。

青年望向高台之上，唇角勾起，似是心情很好。

“诛魔？那你是什么呢？”

“我的舅舅。”

……

长阶之上，女子手提长剑，似是在等着什么人。

黎初闪身落到她身边，二话不说便提剑砍杀，招招夺命。

“真不知道你是蠢还是傻，不仅不逃，还在这里等着我来。”黎初冷喝一声，“不过正合我意。”

“仙尊为了防止我逃出，暗设多少陷阱。”顾稚衣挥剑挡住，“况且我与你之间，总该有个了断。”

“那日我不曾设防才被你暗算，”顾稚衣爆发体内的妖力，“如今我全力一博，你还以为你可以胜券在握吗？”

黎初不屑一顾，“你的仙法都是我教的，纵然有点微薄的妖力，你便以为，可以骑在我头上了吗？”

磅礴的灵压袭来，顾稚衣感觉到了压制的力量，她淡淡的笑了。

她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灵力在筋脉中存存攀升，她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强大的灵压瞬间盖过黎初。

从元婴中期，直接升到了化神初期。

虽然比起黎初化神末期的修为还差之甚远，但是境界上升所爆发出的强大力量足以压过黎初。

这就是顾稚衣，唯一的机会。

她早已到达升境的实力，只是一直压住不发，就是为了等到大比的关键时刻，可以狠狠压制对手。

没想到……最后用到了黎初的身上。

顾稚衣丝毫不拖泥带水，长剑挥去，黎初堪堪挡住，她左手长指长出，狠狠抓进了他的胸口。

“师傅，”女子笑的眼儿弯弯，“弟子也想看看，师傅的心，到底是不是黑的呢？”

顾稚衣感觉身下一痛，竟是黎初拼尽最后力量，捏碎了她的金丹。

她不再犹豫，强忍着剧痛，狠狠挖出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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