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这封信,我读了两天,我被爸爸背出来的时候已经昏了过去。我生了一场长长的病,发烧,眼睛充血,视力下降的可怕。我在医院住了半个月,等我回来的时候隔壁还在营业。
二和平接管了阳光洗浴,一切都一如往常,只是他妈妈的头摇晃的更厉害了,我并不在乎,我希望她的头摇的更厉害一些,最好能直接摇掉。我把前院的梯子放下来一根一根砍断了,狗窝被我用烂砖头捂的严严实实,连一只眼睛的孔都没有。我不许别人动南房的门和锁,一年来它就那么锁着,我自己也不曾进去过。
又过了一年多,阳光洗浴和其他几家洗浴中心突然被查封了,二和平居然坐牢了。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我又狠狠哭了一场,我打开了南房的门,爸爸妈妈都跟着要陪我收拾。
尘土把所有有颜色的东西都遮盖了,除了书架,梁文生已经带走了所有的东西。我把书一本一本的擦拭干净,一摞一摞的搬到我的床上,一共385本书,包括梁文生的两本诗集。爸爸给我买了新的书架我又重新整理摆到我的床边。他的金鱼茶具我重新买了包装盒收了起来,他说我长大了就不怕了,我在等自己长大。
隔壁没有了生意我家就变得萧条了许多,有时候我会碰到二利平妈妈,她的头虽然摇的更快了却始终不曾掉到地上。而我,至少有五年不曾和她说过话,时间久到我都记不清了。
后来我大学毕业了,开始用金鱼茶杯喝茶了。文生和婉婉变成了我意识最深处的暗影,只在喝了酒的晚上浮动,告诉我浮生若梦。他们就像是埋藏树底的酒,不想开启,却仿佛能闻到香气。
平房拆迁之后回去的那个晚上我睡的很香,梦里的我一直在那片废墟里翻找着什么,最后文生和婉婉手里拿着什么递给我。婉婉哈哈笑着说看你那个傻样子,梁文生站在后边看着她笑容满面。我想起上大学的时候自己醉梦中写过的一首诗。
温柔的人暴躁着,
明亮的光黑暗着,
强壮的肉软弱着,
真挚的爱虚假着,
我在下雨的路上走着,
遇到你和他,
温柔的你暴躁着,
明亮的他黑暗着,
强壮的世界软弱着,
真挚的时间虚假着。
我在下雨的路上跑着,
遇到他和你
温柔的你们虚假着
我想,我终究是不适合写诗的,那个我认为会写诗的人消失在我的生命中,消散在这个世界,只为了永远活在爱的人身边。
这,可能是最动人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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