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外的酬金

我杀了联合国的高官……艾柯脑子里闯入这样一个念头。但他立刻摇了摇头，不，就算警察来了他也清楚记得，那个人是自寻短见，不仅挟持了自己，还溅了自己一脸血。

想到这里，恶心感又涌上喉咙。

可是，有谁能证明呢？那个人死死握着自己的手，还把自己的指纹留在了扳机上……但艾柯已经记不清周围当时有没有人了，枪击发生的时候，是不是有人发出了惊呼？好像是，也好像不是。最重要的是，那个时间段临近闭馆，广场中央根本没几个人。

谁送我来医院的呢？

艾柯这才注意到，他住在一间单人病房里，房间窗户的视野很好，可以看到街道对面的高档别墅区，但他现在完全没心思看这些。病房内的陈设奢华，简直不像一间病房，在病床旁边摆放着一张橡木茶几，每个面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围着桌子摆放了一圈造型雍容的沙发，地面铺着羊羔毛一样绵密柔软的毯子，一直延伸到门边。可能是这些装饰品的缘故，整间屋子安静地只剩下电视的声音，仿佛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开了。而让艾柯确信这是一间病房的，就是床头的一列体征监护仪器，以及一个呼叫护士的按钮。

他想了想，按下了按钮。

“你好，护士，请到我的病房来一趟。”

对方并未应答。

“护士？有人在吗？”难道这个东西故障了？艾柯又按下按钮，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可等了一会儿，对方还是没有回答。但很快，门口传来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门把手转动了，一个人走进门。

这个人并不是护士，而是一个长着苏格兰面孔的男人，而且身穿警服。

“你好，艾柯，看样子你没什么大问题。”走进房门的人语气显得很放松，丝毫没有电视剧里那些警察对待嫌疑犯的冷漠和敌意。但艾柯还没弄清情况，他现在对所有苏格兰人都抱有命运的不确定感。

“警官，我现在是被捕了吗？”

“我们现在是‘调查取证’，警察还没决定逮捕你。”

“我可以信任你吗，警官？”

“但说无妨。”

“我发誓，特鲁法先生真不是我杀的，你们只要调查一下就能知道，我本职是个学生，我跟特鲁法先生无冤无仇，说实话我还很崇敬他，就是这样一个伟大的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想不开，撞到了我，非要将***枪塞到我手中，对，就是我的这只手，然后将枪口对准了他自己……天哪，他对自己可真狠心，一点都没犹豫就开了枪。”

艾柯认真地看着警察，“您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只是个意外出现的人，当时无论是谁出现在那里，都得倒个大霉，他真的是一心求死，我们任何人都拦不住他。”

“我叫亚当，亚当·查莫斯。”警察伸出手，艾柯迟疑了一下握住了，“你并不笨，懂得为自己开脱，看样子不至于无缘无故丢了小命。”

“什么？谁要杀我？不是我干的……”

“记着，不论是不是你干的，关于这起案件，不要再透露任何一个字，记住了吗？”

怎么又是一个让我记东西的……

“拿着这张卡，买最近的一班飞机离开夸父市。这里马上就要不安全了。”亚当说着，递过来一张卡片。

“这是什么？”

“特鲁法给你的酬金。”名叫亚当·查莫斯的男人说，嘴角有些抽动，“竟然要让我这个仇家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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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的一角，穿着兜帽衫的艾柯走到ATM机边。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掏出一张卡片塞进机器，输入密码。机器发出嗡嗡的声音，屏幕上一个圆圈转个不停，他从未感觉时间如此漫长，指关节不住地敲着大腿。

屏幕一闪，一列数字出现了。

200万。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是200万。在他人生的规划中，这是他准备花20年换取的资产，没想到竟然以这种方式实现了，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凌晨2:00，飞机拉着长长的冰晶尾迹进入云层，向东岛市飞去。靠近机翼的一个舷窗映着一张未眠的脸，他看着云层中一个个蘑菇状的黑影，陷入了深思。那是横亘几百公里的巨型孢子云，在月光下给云海拉开一条条粗大的影子，这些孢子云长着跟书上说的一样的龟背似的絮状孔，在那些孔洞之中，数不清的植物孢子正吞吐着大气中的水雾和氮气。从没有人知道里面长什么样，它们像与人世无关一样，悬浮在最厚重的云层中，神秘、不可捉摸。

就像地面上正在发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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