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破土—— 香从清梦回，花向美人头

《半看花开》冬雪落下的声音/著, 本章共8213字, 更新于: 2023-02-17 12:07

它总是这朵开了，那朵又冒出来，不论装它的是泥盆子，亦或是瓦盆子。虽无艳态惊群目，幸有清香压九秋。香从清梦回时觉，花向美人头上开。一觉梦回，花香四溢，恍惚地不知梦里梦外。

其实生命中有很多特定的刹那，都像一首美丽的诗，没有起始，没有终结。但有些人、有些事，遇见了便已足够半生欢喜。

上了专线长途大巴，樱木说大概一个半小时才能到达，不困也可以眯一会儿。因花想美人,因酒想侠客。奇怪的是，那一会儿闭上眼睛的沉浸里，安杰想起的却是从前的从前，从前的人，从前的事，从前的小城，从前的校园，从前的夏日，从前的记忆，从前的，灵魂的故乡。

《灵魂的故乡》

打小有记忆起，前后院子里就有一簇簇，一盆盆的花，冬夏交替，随着季节不停地变换流转，而精心打理这些花的人，就是安杰的外祖父——杨老先生。

夏日朴旧的院落，棚房上爬满了密绿的葡萄藤，一直向外延伸到房檐顶灰色的瓦片上。地上的砖缝里也铺满了绿意。湛蓝的天空下，飘着形态各异的云朵，悠然漫长的午后时光，没有一个情景比外祖父拿着喷壶认真浇花的身影更能让人安心，阳光把老人周身圈照进光晕里，慈爱而温暖。小安杰时常陶醉在一方小院溢满的花香里。记忆中，花香里也会掺杂着果香，苹果香蕉被薄薄的勺子细细地刮成果泥，被送入到口中，甘甜的滋味瞬间满足每一个味蕾的需求......后院角落垒着一堆沙土，可能是建房时遗留下来的，沙土砌成房屋，建成城堡，插上树叶，假装做了城堡的主人。更会“有眼力见儿”的颠颠地跑去搬来小板凳，央求外祖父坐下来，讲讲“从前”的故事。

杨老先生是1921年年初生人，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时候，已经成年，家境殷实富裕，幼年读的是当时最好的私塾，受儒家思想影响深远。大半辈子可以说亲历了日本侵华到抗日战争，内战再到建国发展的整个历程。成年后所经历的几十年家国变迁，浓缩了战争、逃难，饥荒、运动、新中国建设等一系列国内外政治经济环境变化，体验了诸多无常，不可谓不跌宕起伏。却能一直秉持着“恩欲报、怨欲忘”的平和做事待人态度；也一直告诉后辈，严以律己，宽以待人。

一夜风雨，果园里掉落了许许多多花瓣。花瓣挺生气，责怪风说，“风啊风，你自个自由自在，居无定所，可我只想长在树枝上，哪儿也不愿去。你不该将我刮到地上来。”

风说：“我虽然轻轻刮过你的脸，可你掉落下来，却怪不得我，这是你自己的花期已满......”花瓣儿说：“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落花明明是被你吹下来的，休想赖账。风说：可是圣哲人也说了呀，花无百日红。另外，对果树来说，落花可不是件坏事呀，有道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我看还值得庆贺一番呢！”

花瓣儿一听就更气了：“我掉落入泥地，你还高兴？还值得庆贺，这是典型的幸灾乐祸。” 树枝听花和风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轻轻摇晃了一下，不知是赞同花还是风。遂言道：我喜欢有花瓣来点缀，可是更喜欢在枝头挂满果实。假若没有花瓣儿的掉落，有怎么能结出硕大的果子来呢？

有什么样的根，才有什么样的树。有时候，局部的损伤，才能成就整体更大的收获

。根在支撑起一片绿荫的同时，也与自己的母亲——大地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它深知母荣子贵的内涵，也深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人生哲学——没有生存地，根复何在？根又是智者，是树的精华。我们往往在羡慕树的同时，忽略了根的存在，其实不管是花瓣儿还是树叶和枝干，都只是根的展现方式。既已扎下根，生长就是硬道理。于是，它脚下的路就变得坎坷而且丰富多彩，突岩深缝要长，水丰也要土肥。

枝繁叶茂，叶茂盛的前提是枝繁。是什么支撑起来的枝繁，大多数人只关注土层上面的一小部分，却忽视了“冰山”下的发达根系。对于一棵树来说，“功利”的眼光是实用，树干，可以盖房，搭桥。枝叶繁盛时可以纳凉，枯萎最终会被扫到炉灶下，果实可供人们实用。而根，在奉献背后却很少有人会想到它。

根也是生长的见证。当表象的枝叶、甚至是干都走向了自己的归宿，默默奉献的根才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从后台走向前台，当土地和岩石再难以禁锢它的思想后，也许被人、被洪水、甚至被风把它从深处掘出来。于是，它们中的一部分就会成为根雕。根雕是对根的赏识，尽管会越来越多的与功利联系在一起，给大自然留下的最大空间往往是天然的回馈，最少的刀功。这才是根的本性所在。

当有一天，树被砍断，根是最后的留守者，也是树的先驱。更是树的往事。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小和尚和老和尚的故事是永远也讲不完的。在那个“吓唬”小孩子讲“狼来了”的故事阶段，杨老先生讲最多的还是“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矣”“书读百遍其意自见”“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只有多读书的人，才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不会被一时一事的挫折困住手脚。而杨老先生自己也是“活到老，学到老”的笃实践行者，陪着一辈又一辈人成长，人过九十，仍然每天坚持读书看报，与时俱进。

岁月，原是由许许多多的从前组成的，我们，原来也是从“从前”走过来的，慢慢地，又成为从前。可能，这便是“从前的”人生吧。

《细鳞河》

位于家乡偏远郊区的高中旁边有一道护城河，没被治理前，普通的就像家门前的一条细水沟；但它有一个很美丽的名字-细鳞河。（波神留我看斜阳，放起鳞鳞细浪）

印象加深也不是因为其名字的动人，而是上学期间出现的一起命案。让这个原本拥有美丽名字的河流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影。

某天清早河岸边发现了一具裸露着的女尸。警车的轰鸣，为那个清早揭开了恐慌的序幕。也是那个早晨开始，校园中弥漫着浓浓的紧张和不安。老师严令校园封闭管理一段时间，无极特殊事项一律不准出校门。各种推测的故事版本不断地发酵和出炉。尤其到了晚自习时间，男生们偶尔搞怪，下自习后会在教室外放张震讲故事，重金属的恐怖颤音时不时地惊起女生的尖叫。

那个时间段，教学楼内的卫生间经常堵水，看管门卫的大爷不管在白天还是晚上骂骂咧咧地打扫完卫生后，就会把卫生间的门锁死了。白天上厕所还好一些，操场上人来人往，并不特别害怕。但到了晚自习，女生们晚上会尽量少喝水，避免单独去厕所，因为室外那个唯一角落的厕所外墙紧邻细鳞河边。

安杰，也不能避免地遭遇过独自上厕所的尴尬恐慌时刻。那一天，偶感肚子疼，犹豫再三，看看周围安静的自习环境，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人往楼门口走去，好在天还未完全黑透。刚走到教学楼后门，看见樱木抱着球正从楼梯往下走，眼神交汇处，打了声招呼，自言看书看累了，想去后操场踢会球。

安杰在前面走，后面能听见有人踢球不断跑动的声音，路上害怕紧张的情绪莫名地被抚平了大半，等走到目的地近处，松心地发现附近已有两个女生结伴而来。踏实的感觉真好！往回走的路上，看见樱木仍然在操场上踢跑，飞奔的足球偶尔被障碍物拦截发出的“砰砰”声响都那么可爱。

嗨呀，足球怎么向着安杰脚边转了过来？一个漂亮的断球后，自然截住，定睛，后撤一步，当仁不让的发力起脚踢了回去。球呈抛物线的姿态重新回到了樱木的脚下，同时传递过来的，还有樱木灿烂的笑容和亮晶晶的眼神。

月上隐隐约约的纹路，是活的，吸引了光，月光柔柔地飘洒下来，温柔的抚上每一朵花，每一片叶，她的宁静，能让整颗心都为之柔软。无法细微地用语言形容每一丝，每一缕的情愫，但心底的波动如月纹一样，虽看不清晰，却又真真切切。

这个晚上，关于细鳞河岸边的各种鬼怪传说，不再侵扰心头，不属于当下年龄的忧虑恐惧也仿佛被月光涤荡干净。多年后，再提起细鳞河，萦绕心头的，除了少年璀璨的笑容，晶亮的眼神，还有那句：“明日风回正好，今宵露宿何妨？”

《试卷风波》

所谓“感受”是被动的，是容许外界事物进入我们的感官和心灵。“认为自己是唯一的”更会放大我们的感受。比如说参加考试，如果有一半人通过，而你是其中之一，你会很高兴，但如果只有你一个人通过，那就不仅是高兴，简直欣喜若狂；同样，如果有一半被淘汰，而自己是其中之一，就会很沮丧，但如果只有自己被淘汰，那就不仅是沮丧，而是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冤，最不幸的那个人。

进入高二后，安杰明显感觉学习代数和几何非常吃力。耗费大量的时间在数学的学习上，甚至偶尔宿舍十点熄灯后偷偷跑到楼上的教室里熬通宵，刷数学题。无效付出并没有给安杰的数学考试成绩带来质的变化。看不到希望的学习太苦了，越是临近考试，越是焦虑。而这种焦虑只能自己承担。

一直也反复比较过一个问题，如果高考考不上，会怎样？复读一年么？身边有太多复读一年成绩反而比初始成绩差的案例，因为高考的不可控因素太多。另一方面安杰自己心底也不愿意上高四，自从心底那份朦胧的念想升起，安杰还是想和樱木同届一起上大学。

如果放弃数学，主攻文科几个科目，数学的失分缺口用文科补，发现一样纠结，用文科的分值拉动总成绩不可控因素更高，一不小心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所以一到数学课上，安杰常常如临大敌，小心翼翼的学习，兢兢业业的记好每一道题的笔记，生怕漏下哪个题型自己没做过，偏巧高考就出了那个题型。可是时间有限，数学习题哪里是能刷完的，新题累旧题，这套题刚刷完三分之一，下一套又来了。什么黄冈的必考题，浙江的精炼题目，后来，高考政策一改革调整，任课老师也摸不清方向，到底该以哪套为准。多年后再回看当时的问题，可以很理性客观的分析出：时间和付出不成正比的原因真不是数学这个科目有多么难学，也不是智商比别人低，而是安杰从一开始就给自己不良的心理暗示：很笨，方向感差，数学没有自信学好，高考可能大面积失分，最终即使过分数线了，也考不上一个像样的大学。谁说失败是成功他妈，明明成功才是成功之母，我们只可以从失败中获取教训，知道此路不通；却可从成功中获得自信和一往无前的探索。

《庄子》有言：“以瓦注者巧，以钩注者惮，以黄金注者惛。” 因为太想打好球，所以手会颤抖；因为太想走好钢丝，所以脚会颤抖；因为太在乎，所以患得患失的心理暗示往往会成真。可惜当时无论是感情困惑还是成绩持续上不去的问题，均没有人能给予及时指导和解惑。

高二下学期中的一次摸底考试，成了崩溃的开始。安杰头天晚上刚熬了一个通宵，第二天下午课间出去上了趟水房，用凉水拍拍脸，感觉精神恢复了一些。进到教室，往回走的时候，看到后桌樱木作为数学课代表在发手里的最后几张试卷。因为下节课正好是数学课，按照惯例老师一定是要先讲试卷的。安杰是和樱木一起回到座位上，就看到樱木站在安杰桌子旁边，笑咪咪地和安杰说，你数学这次考得不错，到百了。啊，惊喜！题海磨炼有效果了？这是高二以来安杰第一次过及格线。

桌面一张在上，是樱木的147分试卷；翻到下面一张，才是安杰的，47分。樱木这时还补充了一句，是上下卷子分数一减恰好是一百分。呵！下一秒钟，冲动是魔鬼，恼羞成怒，拿起相叠的两张卷子，撕毁，揉成一团，扔进前面垃圾桶，一气呵成。

日常生活中，“自我”的另一个表现为自卑，坚持认为自己一无是处，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改变这个观点，这又转换成了“自负”。不论哪种表现形式，都遮蔽了我们的当下，使我们不能清楚的认识自己，同时也阻碍了我们和外界的交流。因为缺乏交流，我们感到孤单，孤立。

那堂数学课上，老师着重讲了卷子错题思路分析，全班两个人没有卷子。安杰是满脸的“生人勿扰”模式，后桌儿樱木也保持沉默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数学老师让樱木去一趟她的办公室，安杰不知道樱木是怎么和数学老师解释的，反正数学老师自始至终没有找过安杰的麻烦。那段时期，安杰突然对很多科目都产生厌学情绪；别人争分夺秒学习的时候，安杰回家洗完澡就从楼下的书店，租席绢、三毛，亦舒，张爱玲，席慕蓉等一系列作家的文学书籍来品读，从中获得平静和持续的力量。席慕蓉说：“我一直相信，生命的本相，不在表层，而是在极深极深的内里。”深以为然，“内里”即为“初心”，它不常显露，很难用语言文字去清楚形容，只能偶尔透过直觉去感知其存在，但在遇到选择之时，在不断的衡量、判断与取舍之时，往往能感知其存在。

多年后偶然间看到其写的诗《一颗开花的树》，深深喜爱，虽然作者自述这是写给自然界的一首情诗，但用心体会却完全契合了少女时代自己的心境。也正是那段大量阅读的时光，安杰内心逐渐笃定，立志未来要从事文学类创作的工作。确定热爱的过程，就像摄影师一样，不断聚焦，静待花开。

一个人只有在内心和外界统一的状态下才是最舒服的，也是最能激发自己的潜能的。未来的教育趋势，显然不仅仅是知识的灌输和做题应付考试，更多的是增加对生活的感受力，更好的认识自己，唤醒内心的觉悟，才能真正成就自己。

《二外》

《人生就是小欢喜》中有句话：成长需要磨练。无论挫折、失败还是厄运，多么糟糕的事情你都要学会去面对，将世界给予你的压力转换成生活的动力。

大二的上学期，英语系开课二外语种。正赶上那时“抵制日货”，仇日情绪在学生间空前高涨，班里大部分学生自动选的都是除日语外的其他语种，大有班里谁二外选修日语就有成为“汉奸意愿”的倾向。

安杰开始并没有太过关注，想着左右一个小语种，零基础学不了多少东西，顺其自然吧。除了汉语之外的任何语言，都是一堆需要单独记忆的发音符号，代入不了感情，也没有太多意义。

却也曾好奇跑楼道中午连续蹲点了三天，终于听到了一个即将去法国留学的美女流利地朗读一篇法语课文。算是找到些听歌的感觉，法语没有任何声调，没有任何重音，发音更加清脆明亮，所以讲起来如同歌唱。（PS法语的元音数量是日语的四倍（包括半元音），没错，四倍。法语一个送气音也没有，所以不像英语和汉语，说话很难喷出口水）

至于最后二外为何还是选了日语，有主观意识偷懒的成分，英语主选修课除了系主任的精读课和杨教授的语法课不敢落课外，其他时间大脑都是天马行空状态，图书馆广大的图书借阅功能，被安杰利用地很充分。所以，二外选一个和英语语系完全不同的语种，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和樱木在大学是否主选日语专业，其实没有多大关系。

虽然选课选的漫不经心，安杰学起来却从未马虎。第一节日语课从张老师一进门开始就被她的精气神震撼到了。真是那一辈人身上特有的气质及风范。花白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西服外套熨烫的整洁平整，走路带风，年逾七十，两节课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一直是站立授课，助教在讲台旁边放了把椅子，却从来不用。三令五申她的课堂上不允许睡觉、窃窃私语及各种不符合课堂规定的小动作出现。

那些选日语纯为“混日子”的人混不下去了。第二节课发现张老师还有“秘密武器”之戒尺。没完成课后作业的同学当即哀嚎一片。还没完，还有一个绝招——考试，按真实水平考多少分就是多少分，59分也是没及格，不会手松。自己监考自己评卷，发现抄袭行为，直接按卷面0分处理。随着第一次期末考试成绩出炉，哀鸿遍野。好多同学

忍受不了了，跑到系主任那里告状或者诉苦，要求转其他二外或者撤换日语老师。

系主任很是不经意地问了安杰一句，张老师到底教学地咋样？安杰吓了一跳。谨慎地选用国学里的道理回答：教学态度永远比教学技巧重要。其实作为老师，永远不用担心教学技巧不足，教学相长。不教不仁慈，教所以致人，学所以致己。

后来，逐渐知道，安杰这届日语班是张老师旅日四十年，被返聘回来教授的第一届学生，也是她执教生涯教授的最后一批，彼此师徒情谊在校园结缘两年有余，其后一直保持信件和电话联系，直至享年92岁过世。

作家刘同说：只有极其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

每次日语课前，要讲的下一课日语课文，早已经熟读于心。复读机里的日语磁带一周去机房室更换一次，耳机挂在耳朵上，早已经习以为常。所以，不管张老师课上提问什么内容，安杰都能对答如流。很多时候收获就如同树木的生长，是看不到的。但长期的积累，小树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有些人不愿意下“笨功夫”，觉得麻烦，修炼其他的技能高人指点一二可能有捷径可走，但是像练字、外语能力的习得这些技能离不开“笨功夫”的持续付出和积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和冬天先暖被子后暖你是一个道理。

安杰也听到过背后有人议论，学习日语出色被称为“自愿接受奴化教育”。偶有委屈涌上心头，去问外祖父：刺刀是真家伙，明晃晃的。但不是所有侵华的日军见到中国人就屠戮，有的日本人私下里也很客气，会交换。奴化教育分片区执行，也经历过，有的片区严，放地上憋憋的一小袋子米，不让中国人相互之间说汉语，要用日语交流，这米就让其带回去；反之，就惩罚。“时代不同了，该学什么学什么，学不好才丢脸。”心底的那点困惑和纠结被外祖父几句话就抚平了。

《出国》

每个时代里总是有着属于它独特的高光时刻，它们就像太宰治笔下那河流里沉淀着的金砂，浪漫而伟大。

接到系主任通知：下周有拨日本官方学校人员来外院考察洽谈，之前只对接日语专业招生考虑，本次是第一次对英语专业学生开放。可能会随带着考题测试。让安杰还有几个成绩不错的同学好好进行日语复习，拿到好成绩，未来多一条选择机会。放弃不难，但坚持一定很酷。

出题范围、侧重点包括题型啥都没有，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复习。索性教材不看了，从书店买了本《实用日语三百句》，有空就读读。另写了篇四百字左右的自命题作文。

考试是在多媒体教室进行的，安杰拿到卷子快速地扫了一遍，多是基础知识，题型不难，很快就答完了。收卷的是一个看着很儒雅的中年男人，叫住了正往外走的安杰，用日语问能否做个自我介绍。这个不难，安杰大大方方地简单介绍了一下姓名，专业，学习日语多长时间了，有哪些收获。然后把之前写的那篇四百字的作文递交给了收卷人，他浏览后，继续发问，论语中最熟悉哪个句子，能够用日语流利地说出来么？安杰头脑中转着两个句子，一个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另一句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因后者是课本中的原句，经得起推敲，背诵的准确度更高一些，就很流利地用日语说了出来。

话音刚落，这个中年男人以立正之姿，退后一步，嗨，鞠了一躬，停留了两秒钟。安杰一愣，下意识地选择侧了下身，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礼。又有点兴奋，这是学习日语两年以来第一次有机会和一个日本人对话；其实，不用纠结如何回礼的问题。对方抬起头后，用敬语说：“僚幺桑，欢迎去日本学习。

系主任后来很高兴地告诉安杰，对方给予了减免学费的最大优惠政策，只针对安杰。如果想去，有半年的准备时间，学校这边的手续等所有问题都能很快办理妥当。安杰很快发现这次考试后，还有一个隐形“好处”——之前周围议论“奴化教育”“汉奸倾向”等嘲讽声音统统消失不见了。

孔子说，人分四种：生而知之、学而知之、困而学之和困而不学。

最好的境界自然是「生而知之」，当然最糟糕的是「困而不学」。大部分人属于中间的两种“学而知之”和“困而学之”。大部分读书时光都是属于“学而知之”阶段，个人成长有家庭和社会供养，自己只要把书读到大学阶段，就算“升级打怪”成功；但这并不意味着往后就可以快乐度日，高枕无忧，因为真正的学问是到社会上历练得来的。很多问题也并不能从书中直接找到答案，即使有别人的成功经验进行参考，也复制不到自己身上，很少有人知道这种细微差别之处，往往可能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阿德勒在《自卑与超越》中曾提到，“人生所有的问题，本质上都是合作的问题”。

我是否能与别人合作？有着什么样的脾气，或者是什么样的人，是否适合呆在大公司，我是独行侠嚒？我的价值观是什么？我努力的目标是什么？我的贡献在哪里？这些靠书中别人的经验或者前人的告诫套用在自己身上是真正落地不了的。

也没有一所学校，一所大学能教这些。然而，在此之前，追求成功者会想要做出贡献，想要过充实人生，想要为自己的存在找到意义。几年前只有少数的高成就者才知道这些。他们必须学习控制“不仁”的欲望，基于不断地成长和价值来管理自己，而这些都是“困而知之”。它更像学而未知后，继续探索；在实际行动操作阶段遇到了问题，实施不下去了，或者停滞不前、畏头畏尾；或者勇往直前，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不达目的不罢休。另一个维度的理论阶段有点像孔子的“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实践起来又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傻劲儿。

但凡是真正内心的选择，都是好的，皆为自由的心之所向。这就是生命的力量。

每一种力量，都在蔓延，向任何缝隙蔓延，但愿，这个尘世，每一个生命体，都有自由选择的能力与机会。

一棵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你

在你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前世的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