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略160

陈牧：寡人闻，为人君者，在乎善善而恶恶，何也？先生教我。

萧凡：臣以为，大王聪明神武，天姿英睿，志存泛爱，引纳多途，好善而不甚择人，疾恶而未能远佞。又出言无隐，疾恶太深，闻人之善或未全信，闻人之恶以为必然。虽有独见之明，犹恐理或未尽。何则？君子扬人之善，小人讦人之恶，闻恶必信，则小人之道长矣，闻善或疑，则君子之道消矣。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陈牧：寡人闻，移风易俗，不资严刑峻法，在仁义而已。

萧凡：臣以为，非仁无以广施，非义无以正身。惠下以仁，正身以义，则其政不严而理，其教不肃而成矣，人君之治莫大于道德教化，民有性、有情、有化、有俗。情性者，心也，本也，化俗者，行也，末也。是以圣王抚世，先其本而后其末，顺其心而履其行。心情苟正，则坚慝无所生，邪意无所载矣，是故，圣王无不务治民心。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陈牧：近来，寡人为政，颇有过失，吾甚不安，先生何以教我？

萧凡：臣以为，大王君临之初，志存公道，人有所犯，一一于法。纵临时处断或有轻重，但见臣下执论，无不忻然受纳。民知罪之无私，故甘心而不怨，臣下见言无忤，故尽力以效忠。顷年以来，意渐深刻，取舍在于爱憎，轻重由乎喜怒。爱之者，罪虽重而强为之辞，恶之者，过虽小而深探其意。法无定科，任情以轻重，人有执论，疑之以阿伪。故受罚者无所控告，当官者莫敢正言，不服其心，但穷其口，欲加之罪，其无辞乎？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知过矣。

陈牧：寡人闻，圣王治国，尊德礼而卑刑罚，先生何以教我？

萧凡：臣以为，忠厚积，则致太平，浅薄积，则致危亡。是以圣帝明王，皆敦德化而薄威刑也。德者，所以循己也，威者，所以治人也。民之生也，犹铄金在炉，方圆薄厚，随溶制耳！是故世之善恶，俗之薄厚，皆在于君，当慎刑恤典，哀敬无私，世之人主诚能使六合之内，感忠厚之情而无浅薄之恶，各奉公正之心，而无坚险之虑，则醇酽之俗，复见于兹矣。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陈牧：寡人闻，圣君任公不任私，故王天下，先生何以教我？

萧凡：臣以为，夫滢邪盗窃，百姓之所恶也，我从而刑罚之，虽过乎当，百姓不以我为暴者，任公也。怨旷饥寒，亦百姓之所恶也，遁而陷之法，我从而宽宥之，百姓不以我为偏者，任公也。我之所重，百姓之所憎也，我之所轻，百姓之所怜也。是故，赏轻而劝善，刑省而禁坚，公之于法，无不可也，过轻亦可。私之于法，无可也，过轻则纵坚，过重则伤善。圣人之于法也公矣，然犹惧其未也，而救之以化，此上古所务也。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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