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淮城，初春，雅元大厦负一楼。

“南小姐来了。”

“吃过午饭了吗？”

“上次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脚步声和仪器冰冷的嘀嗒声充入耳膜，南笙垂在衣角处的手猛然缩紧。

门关上的一瞬间，隔绝了外面所有杂音。

南笙在椅子上坐下，直直看向面前的办公桌。

桌面堆满了各色文件夹，最上面放着一份资料——

泛黄纸张的右上角贴着一张很久之前的照片，里面的女孩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她望着那张青涩倩丽的面孔，像是要将它印进心里去。

三年前，南笙十九岁，也是这天，她第一次踏入这里，在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就连那张照片也是临时去路边的小店拍的，最便宜的那种。

“南小姐？”

南笙回了神，喉咙梗涩。

许久，才将视线移到对面的人身上。

杨辉在这任经理一职，当初也是他带她入行的。

她对他谈不上感激，不过是利益交叉，他要血，她要钱。

银色的针头缓缓推入皮肤里，冰凉的触感让她僵硬了一瞬，随后就是细密的痛感袭来。

殷红的液体顺着透明细管流入真空袋里。

与此同时。

顶楼董事长办公室剑拔弩张。

顾从谦靠在真皮沙发里，把玩着手里的戒指。

“价随你开，人我要了。”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他们都清楚他说的是谁。

“顾总这是要横刀夺爱？”

“那位南小姐是我们公司的老员工了，只怕是不肯呢......”

混到这位置哪个不是人精，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但谁听不出来里面拒绝意味。

“您先别急着下定论。”

他说着，朝后面伸出手。

程默看着自家老板，将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交给他。

这份文件是他亲手拟的，里面的每条条款都是让利的。

城东那块地是肥肉，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废了很大力气搞到手，现在要拱手让出去多少有些可惜。

可这是老板的意思，他无权过问。

不过就是血，哪里没有。

真就非她不可？

顾从谦将文件袋推过去，“林总可以先看看。”

空气中只有纸张翻动发出的沙沙声，林建旗脸上笑意更甚。

“顾总真是太客气了。”

“我想南小姐跟着您也是很好的。”

“那就先谢谢林总割爱了。”

他面上沾笑，语气却冷硬如寒铁。

南笙觉得有点冷。

她用另一只手将外套收紧了些，转头看向窗外。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顾从谦。

彼时，她头发凌乱，衣衫破旧，左边膝盖还摔了个破洞，正往出渗血，苍白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漂亮。

走廊上，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身形挺拔，指尖缠绕的烟雾似乎要将他掩住。

南笙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他的神情，却在电光火石间与他对上视线。

他的眼睛很冷，像蛰伏在暗处等待猎物的狼，下一秒就能咬断她的脖子。

就那么不动声色地站在那，就能勾起万丈惊涛骇浪，将上位者气场显露无疑。

他目光太过危险，她不是对手，索性先移开视线。

纤白的手指紧紧扣住桌子边缘，脑海里都是那个陌生男人的模样。

房间依然很静，她只能听见自己失速的心跳。

空瘪的真空袋逐渐被填满，管子里液体的流速越来越慢。

杨辉捏了捏她的胳膊，尖细的针像是要刺穿皮肤，在皮肉下透出一点淡淡的金属色泽。

她额头上的水珠越来越多，慢慢汇聚在一起，顺着发际流下。

明天又会青紫一大片。

“好了。”

南笙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终于等到这句话。

杨辉利落的收拾了针管，带着血匆匆离开。

叮咚——

银行动账信息弹出来，她囫囵扫了一眼，20000，一分不少。

交易结束，她在这也没什么用。

今天天气很好，温度也适宜，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总算找回了一点温度。

抬手按下按钮，看着红色数字一下一下跳转。

南笙还是觉得不真实。

电梯门在面前打开，踏进去的前她鬼使神差的回头，朝走廊深处看了一眼。

阳光明媚，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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