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中对

沿着龙之谷盘旋的山路而下，一头就钻进了绵延的峡谷，依偎在悬崖峭壁的村庄，人迹罕至，显得格外幽静。如果被龙卫允许继续前行的话，能望见万丈深渊下的龙穴，那些见证了人类万年兴衰的山洞，只有忽然吹出凉风的时候，理唐人才会想起龙的故事。

格聂神山最壮观的是它的瀑布，慢慢地靠近，轰鸣声越来越大，吟游诗人常常会将其比作是千军万马一般震耳欲聋，可这对于亲历过战争的吉称将军来说就没有那种文学的美感了，因为这二者压根没有相似之处，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将注意力放到了那个正在钓鱼的男人身上。

“鱼儿快来呀，啊，呵呵，啊——又不中......”钓鱼者口气悠闲得很，神态也很放松，不过似乎有些过于放松了，以至于显得有点猥琐。完全不像是军师。

“野老。”吉称开腔，低沉而又严肃的声音。

“将军，别来无恙啊，”少陵野老转过身，笑得有些渗人，“将军生在川西，不知道，有没有钓过鱼呀？”

“钓过。”

“将军钓过鱼，那将军能否为我讲一讲，您是如何钓鱼的呢？”

“长杆。”

“将军钓鱼，是直钩，还是弯钩啊？”

“弯钩。”

“将军的弯钩可有饵啊？”

“有。”

“将军用的是什么饵啊？”

吉称正要脱离这个话题，不想野老突然激动的叫起来：“哎呀！鱼儿上钩啦！”他卖力地提起鱼竿，脸上的笑容不减，“将军，我钓到鱼啦。”

“您猜，我钓的是条大鱼，还是小鱼？”

“是个小鱼。”

“哎呀将军，是大鱼啊！”少陵野老将鱼举到胸前，摆出一副要献给吉称的样子。

吉称就这样望着他，没有说话，野老道：“将军可想吃鱼否？”

吉称摆手拒绝，野老却笑得更诡异了。

“啊，将军莫要口是心非，待我来为你，烹鱼。”野老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与刚刚判若两人。

“这烹鱼的第一步啊，”野老拿刀杀鱼，剖开鱼腹，那腥味令他受不了，差点呕吐。

“哎呀，将军，这鱼肚子里有东西啊，”野老从鱼腹中拿出一块布条，“将军，你可识得？将军可否告诉我，这上面念的是什么？”

“不识字。”吉称摆手。

“将军，我认得这四个字啊，”野老的眼睛几乎要眯成了一条缝，“这四个字叫‘吉称当王’。”

“胡闹！”吉称突然爆发了，他想怒斥这个胆大包天的军师，让他滚出理唐，可他一对上野老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这个念头又烟消云散了。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野老缓缓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东方，问道：“您觉得现在，形势如何呢？”

吉称不语。

“将军，是不知，还是不愿讲？”

“不知。”

“听说，将军已经称王了。”

吉称微微颔首。

“将军糊涂，将军真是太糊涂了！”野老大笑起来，“如今西川虽成争霸之势，然依旧为顶使君一家独大耳。”

“此时若不称王，吾可有进退之余地？届时理唐人要反，想要退守巴唐，实难之。”

“传闻毅太子将至理唐，将军怎么看呢？”

“朝中亦有建言联合毅太子共商大事者。”

“以吾之见，那毅太子难成大器，其人杀戮成性，远走异国，无治理唐人之力。”

“称王不可，联合不可，莫不是要吾归附那顶真，任其宰割乎？”

“将军如此忌惮顶使君，可知其为人？”野老凑到吉称跟前，“顶使君虽领此地，却常在丹舯为相，与本地大族利益素不相及，不知所由，不予所取，久而长之，州人必谓其不如将军，至时假治理弃缺，为本地人所杀，理唐如故将军矣，国安民乐，岂不美哉？届时只需南抗约哈北引丹多为援，则王图霸业，尽在于此。”

吉称听后反而没有觉得高兴，道：“吾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大丈夫使刺杀计，恐为后人耻笑。”

“您既知此策，何必再问我。”

野老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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