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游龙当归海

王老爷走下了台，回归了幕后。

四周的居民七嘴八舌议论着：“王老爷给的农作物可真是好东西啊！”

“谁说不是呢？第一年亩产五千斤，第二年四千斤。眼见产量每况愈下，一用王老爷给的肥料就又好起来了。”

“对对对，王老爷还把我家那野丫头，送大城市给世家当丫鬟去了。据说生活美得嘞，别提多滋润了......”

李胤插嘴询问：“诸位，王老爷养狸奴吗？”

“狸奴啊......”

这问题难倒了他们，不过还是给出了答案：“你去后边问王老爷吧，外乡来的后生，王老爷对外乡人有优待的！”

李胤见到了王老爷，王老爷也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他。

李胤被引进了府内，王老爷沏了壶清茶。李胤品了一口，有点苦涩，回味有点微甘。

“王老爷，可否赠予一只橘色狸奴？”

“你可愿在此落户定居，结婚生子？”

“自是不愿的。”

“引渡亡魂如何？”

“小道没那本事。”

“我这儿也没狸奴。”

王老爷家没有狸奴，他也不是圣母，不想做慈善。

李胤走了，眼里只有地面的灰黑色地砖，他也不知道去哪，沿着地砖走就是了。

星球是不规则圆形，只要沿着一条线走下去，总会找到想要的。

“嗷呜～”

“再睡一会儿，会有大橘的。”

阿呆又缩在温热的胸膛睡了，李胤也来到了一处宅子前。

宅子很宽广，大门没有锁。

“砰砰砰！”李胤连敲了三下门，这是礼数。

“请进～”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李胤推门而入，回首将门合上，没有上锁。

院子很大，种了不少红枫树，主人坐在竹椅上，眼神空洞无物。

“老先生，可是瞧不见东西了？”

“瞧不见外在，瞧得见人心。”

“可否赠我一只狸奴？”

李胤在院角拾起一把扫帚，刷刷声，虫鸣声，与交流声此起彼伏。

“我这院里还有什么，想要就拿去吧。”

“老先生可是善人？”

“老朽只是无目之人。”

“老先生可还有亲眷？”

“老朽孑然一身。”

“老先生可有遗愿？”

“抱恨终生，唯死可解。”

不多时，院内的落叶被聚集在一处。

李胤从袖内取出丝线，将不规则落叶串联起来，一个项圈一个头环就完成了。

阿呆被放在了地上，戴上了项圈，它很喜欢这份礼物，尽管它的脖子不太舒服。

“老先生，我为你戴上如何？”

“想做就做吧！”

头环的大小很合适，这是李胤比对着编制的，但放在无发之人的头上...

“老朽很喜欢这份礼。”老者开口，但树叶摩挲头皮，那感觉很不舒服。

“没有必要勉强自己。”

“那便帮我摘了吧。”

“嗷！嗷！”

头环被李胤取了下来，收缩舍掉部分落叶，戴在了阿呆的头上。

它很喜欢，尽管它不一定舒服。

李胤没有取下，这是尊重对方的选择。

不舒适的东西，也不一定不受喜欢。

“需要清扫房间吗？老先生。”李胤俯身详细看着阿呆与老者。

阿呆在院内跑了起来，院子对它来说很大，可以玩得很尽兴，尽管是自娱自乐。

“我给不起报酬。”老者答复，话语有些哽咽。

“没关系，我们是陌路之友，朋友之间不需要报酬。”

李胤起身，阿呆跟了过去，但被李胤留在了院内。

孤独的生物，是可以跨越种族产生共鸣的，这是铭刻在基因中不可改的。

李胤的前方有两间房，一间是老者的，另一间也是老者的。

只不过一间是居住，一间是储物，各司其职。

住宅很质朴，但入眼所见灰尘与白洁泾渭分明。

干净的地方一尘不染，尘灰堆积的地方起了真菌，角落的潮湿处长着几朵小蘑菇。

白嫩白嫩的，看上去很乖巧。

入门的左侧有个木桌，桌子上放着帕子抹布，还有一本竹质档案，以及看不清字迹的大号宣纸。

抹布是亚麻质的，有些地方已经被撕扯开了，白色的抹布已经有些灰色。

李胤上手触摸，再用双指相互摩擦，没有尘灰堆积在上面。

那抹布只是色素沉淀，并不脏。

一刻钟左右，将平日老者打扫不到的地方清理了一番。

李胤没有去掀开柜子、翘起床板打扫。

这会侵犯别人的隐私，作为朋友不能这样做。

储物间不需要打扫，有些东西就是旧了才有存在的意义。

院内的老者，带着丝丝慵懒昂着头闭着眼，阿呆趴在老者的大腿上。

听见李胤的脚步声，老者开口：“朋友，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我们是朋友，但说无妨。”

“老朽是懦夫，恩赐我解脱可好？”

“解决的方法很多。”

“可我心老了。”

“太阳还没落山，回光返照也无不可。”

“可我忘却了本心。”

“少时总是充满希冀的，人都会变。”

“朋友，清岳县要下雨了，那场雨会洗刷掉罪恶，流入河流终归大海杳无音讯。”

“可是还没起风，你决定了吗？”

“不经历极致的黑暗，就看不见破晓的曙光。清岳县生病了，我不是医生。”

“那好吧朋友，我尊重你的选择，以后想做些什么呢？”

“少时总是充满希冀的，人都会变。”老者重复了李胤的话。

“朋友，我们以后还会见面，你会忘记陌路之友吗？”李胤问道。

老者面露苦涩，脸上的褶皱随着心跳的跃动开始颤抖：“我感觉到了生命在流逝，朋友，是你做的吗？我的心脏在迸发余晖，颅内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去，好奇怪的感......”

老者的话还未说完，便咽气逝去。

“嗷！”

“他只是我们旅途中产生交互的一人，与其余人一样。”

阿呆跳了起来，扑在李胤怀里，舔舐着李胤脸庞。

“飞鸟不鱼鱼同路，就让他随着即将来临的骤雨回归，去往他该去的地方。”

李胤没有去动院内的东西，那是属于老者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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