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元节

上元夜如期而至，随着上元夜来到的，是沈轻舟的长嫂言辞怀有身孕的消息，阖家上下高兴极了，那日沈绥与沈轻舟都未上学。沈轻舟更是陪在言辞身边，一会儿怕长嫂渴了饿了，一会儿担心长嫂磕了碰了。言辞是个温柔到极致的人，有时沈轻舟都会怀疑大哥是不是威逼利诱长嫂嫁于他的，否则怎么会有女子喜欢这般无趣的人。

沈轻舟趴在言辞床边，愣愣的盯着言辞的肚子，肚子里竟然有个小人儿，这小人儿出生后要唤她一声小姑姑。言辞看着沈轻舟一会儿愣神，一会儿傻笑，温柔的摸着她的头，道“囡囡啊，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沈轻舟抬头对上那张总是含着浅笑的长嫂，歪着头问：“那长嫂会疼吗？”

言辞愣了愣：“日后会疼的，但是总归是幸福的”沈轻舟不懂，既然疼，为何又要生孩子呢。撇开那些胡思乱想，到中元节最热闹的时候，府门被扣响，沈绥在长嫂那里找到沈轻舟，对言辞作揖道：“叨扰长嫂了，我先带囡囡出去玩。”得了言辞的应允后，沈绥立马将沈轻舟拉出门，敲了敲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般说道：“咱不是同公主她们约好了去放花灯嘛，人家都寻到门口了，还赖在嫂嫂院子里？”

沈轻舟这才想起，前些日子的确约好上元节要放花灯，这才急急忙忙收拾了一番，连斗篷都未穿便出了门。

“咦？之白哥和阿茴姐姐呢？”沈轻舟见门外只有顾重山和顾长乐，有些疑惑。

“许之白被扣在府里温习功课，殷茴陪着太后。”顾重山清冷的嗓音与这繁华的街道形成了对比，在沈轻舟看来，简直是……嗯……神仙穿梭在尘世间。顾重山今日一改白衣宫装，倒是换上了玄色的长袍，单一个发髻，如墨的青丝显得玄衣倒更加红艳了些，衬得顾重山更是如玉公子。而顾长乐依旧是不变的淡蓝色长裙，明黄色的披帛随风而起，肩上的雪白斗篷将这娇美人托的端庄清冷，绝世无双。

基本上都是两个小姑娘走在前面，沈轻舟还是一身明丽的红衣，不穿斗篷穿梭在乌压压的人群显得娇俏可爱，肆意明朗，拉着顾长乐那边瞅瞅，这边转转，身后的沈绥跟着不说话的顾重山，眼中尽是羡慕的神情。

“太子殿下，二哥哥，我们来比赛吧，看看谁能买到最好看的花灯”沈轻舟提议道，其他二人皆是叫好，顾重山不点头便算是默认。“那我便同太子殿下一起，二哥哥你和长乐一起如何？”沈轻舟又说：“我们都不与自己家人一起，看看谁能赢”

几人分开后，沈绥雀跃的跟着顾长乐。一路上给顾长乐买花糕，买糖人儿，人潮拥挤，不知不觉沈绥已牵起顾长乐的手，顾长乐愣了愣，冰冷的柔荑逐渐变得温暖，脸上泛起了一片红晕，像是有朝霞寄居，过了良久，顾长乐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回握住沈绥那常年拿枪的手。“公主……我……我心悦你，自我在庆功宴上见到公主，便一直念念不忘，在外人看来，我为太子殿下伴读是被逼，可只有我自己知晓，当时我心中是多么多么开心”沈绥越说越多，顾长乐一直笑着看他，人群仿佛并不存在，月亮也极其配合的将月光降临于相爱之人的眼中，“我知道我一介武夫，配不上公主，公主在我眼中便是天上的仙女……我……”话还未说完，顾长乐已踮脚亲了亲沈绥的嘴角，轻轻的，像羽毛扫过一般。沈绥愣了许久，顾长乐也不催他，待沈绥反应过来，一把便将顾长乐拉入怀中，像是想要将顾长乐揉碎在骨血里，沈绥激动不已，他的公主吻了他，又怕惊着他的公主，轻轻拉起顾长乐的双手，道：“公主，我将用我一身军功，换取公主下嫁的恩典。”

“阿绥，你会一直爱我，爱我如初吗？”顾长乐启唇道，即使她已经知晓了答案。

“不”沈绥吻了吻顾长乐的额头，道“于我而言，应是与日俱增才值得。”少年将军与公主应当是天生一对，沈绥这样想着，他缄默不言数年的喜欢，可他依旧乞求她的公主对他实施恩典，那他将荣幸之至，死生无悔无怨。

顾重山与沈轻舟并不知晓另一边已无心输赢，对月许诺。这边明显要冷清些，两人漫无目的的走着逛着。许久，顾重山看着那蹦蹦跳跳的身影，竟也无发觉自己唇角的一抹笑意，他不是个良善之人，本不奢求什么，在他心中，自己什么都有，可是正当沈轻舟跌跌撞撞穿着红衣溜进他的心里，他还是想要得到她。沈轻舟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可是他懂，准确来说，是因为沈轻舟，他才懂。

顾重山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洒下些许阴影，他脱下斗篷，叫住沈轻舟：“皎皎，过来。”沈轻舟心里一毛，这小字自从取下，也只有顾长乐和许之白叫过，此刻从他嘴中说出，属实有些别扭。

“你怎的也唤我皎皎”沈轻舟听话的走过去，任由顾重山将斗篷披在她身上，藏青色的系带在他手中灵活的缠绕，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干净无比，指尖与关节透出来些粉色莫名有些引诱的滋味。

“这是我取的名字，我为何唤不得？”顾重山一句话说的沈轻舟不知如何辩驳，沈轻舟从袖口翻找了一番，终于掏出个桃木簪子，趁着顾重山不注意，插在了他的发髻上，一如顾重山初次见沈轻舟那天，她朝着自己甜甜的笑着，眼睛纯澈无比，道：“顾重山，生辰快乐呀”沈轻舟不久前听顾长乐说起顾重山的生辰就在上元节，本想寻支玉簪，但总觉得玉簪过于俗气，便亲手折了这根上好的桃木打磨而成。

顾重山一时震惊，他每年生辰都能收到不少价值连城的物什，后来年岁增长也不重视生辰，可是眼前的小姑娘，送了他最普通的一根簪子，笑眼弯弯的对他说着生辰快乐。此时此刻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除眼前红衣缀银的小姑娘的任何一人，她的笑，她的声音，她的神情，他顾重山都要牢牢记在心里，这是他最喜欢的生辰礼，是他最难忘的上元节。

最后四人在河边相遇，沈绥与顾长乐牵着的手让顾重山和沈轻舟都有些发愣，但也没多少吃惊，这两人的心意，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故而刚刚沈轻舟才提出要分开比赛。犹记得哪天晚上，女儿家们睡在一处讲着悄悄话，询问着彼此心中的盖世英雄，顾长乐毫不避讳的说想要成为沈轻舟的二嫂，殷茴也别别扭扭的说太子殿下容貌昳丽，沈轻舟想了想，既然许之白没人选，那她就选许之白吧。

“祝愿我们几个，可以永永远远在一起，彼此万事胜意，福寿安康。”我们几个，是沈轻舟，顾重山，沈绥，顾长乐，殷茴，许之白，是我们六个，可是河神好像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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