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失忆游戏

新半实第二医院，住院部。

从巡视的护士旁擦过去两个青年。

“手环呢？”护士回过头拦住了他们。

“我的。”稍高一些的白衬衫青年亮出来左手的手环。

“何三川是吧。你的呢？”

“他是一块的。”

“不行啊，有手环才能进。”护士看向没有手环的那位，他没何三川那么高，但是脸上服饰都很干净，端正的五官和棱角分明的轮廓尤显得帅气，可是这么帅气的少年也不能稀释护士脸上的倦意，“要么去楼下办，要么就不能进。”

“峰海你去楼下等我吧，我一会就来。”白衫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不急，你们晚饭要吃什么我正好下去买。”

“再说。”

紧贴着开水房的单间，蒸汽漫过阳台的绿色护垫，护士朝开水房里看了一眼。

“说了多少遍了，开水房不准晾衣服，谁晾的，那边不能晾？下次让我看到我直接收了啊。”几个打热水的人进出，她又叮嘱了一遍，正好看见刚刚撞见的何三川。

“晾衣服？那边，这边开水房。”

何三川跨了整个过道，晾好母亲张紫的衣服，又绕了回来。

“这边搞开水房了？之前还没有。”

“新建的，条件改好了。”

“嗯，就是晾衣服麻烦了。”他搬过来个椅子坐下“对了，今天程峰海也来了，他没手环进不来，说正好去带晚饭，你想吃什么？”

“峰海也来了？晚饭你爸中午来的时候留了，等等热热就行了，你发信息叫他不用又到处跑。”

“好，我跟他说。”

“三川，我听你爸说你在玩‘记忆游戏’？”

“啊？嗯。”何三川在床头倒了杯热水，停了一会。“妈，好玩吗？”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张紫笑了，“毕竟你妈很早就淘汰了。你自己是什么感觉？”

“我也不清楚。”何三川的母亲是内测玩家，何三川也和其他玩家的目的不同，娱乐？当然不是，他想知道母亲心心念念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吸引力，更重要的，他想把母亲在这款游戏里丢掉的青春记忆要回来。

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在母亲那里得到了验证，因为内测的宣传声明中第一名通关的玩家除了可以额外带回一段游戏记忆。之前所有淘汰玩家的记忆，只要第一名愿意，都可以带回去。他太想知道了，他就带着这样的目的拉着从小时候一同长大的伙伴，现在还在楼下坐着的程峰海去买的游戏。

然而两个月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生活一成不变，游戏并没有改变什么他的生活，吃饭，睡觉，上课，放课。太正常了。他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游戏进程如何，有没有拿到全村最好的剑，但是自己似乎被一层厚重的单面玻璃压住，只能通过每早醒来时带着的一丝情绪极其肤浅地感知游戏中存在的自己。

“我也不清楚，”他又轻声说了一遍，如实诚恳，“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像之前一样。”

“挺好的，希望游戏中的三川努力一点吧。”张紫示意他把病床摇起来一些，她起身喝了口水。隔着一道病栋的玻璃窗，窗外日幕拉下，旁栋的阴影盖过来，医院外的城市干线也被波及，显露出一丝浅浅的疲态。

“今天又会发生什么呢？明明明天也不会清楚，果然还是想知道啊。”夜晚，何三川躺在床上，手机里闪过程海峰的来信。

“来？”

“来。”

银色的字体在脑海里划过。

“信息载入……连接开始。”

“风川。”不远处，单肩吊着红色披风的斗士望向这边。

“峰海。”

“你又记不得了，现在在游戏里。”斗士叹了口气。

“哦，山海。”

“对了，昨天那小子给你回复了没。”

“没，他说今天说。”

“人不大，架子还挺大。”

“声音很老陈，再说他不是说自己是内测的吗，应该是长辈吧。”

“啊？不应该啊，看起来没大我们多少。”边走山海边同风川显摆自己后面又淘的各种物件。风川并不厌恶，他觉得正是山海四处跑动的缘由自己才能在昨天误打误撞的跑进那个叫“一肩巷”的巷子，遇见开服两个月以来，第一个内测的玩家。虽然只是自称，但那份游戏理解，还有名叫拉茶的npc大叔的评价，绝对是真的。

“哦，瞧瞧这个。”山海翻出来一本颇显古旧的技能书。

“情绪爆发？这不是昨天老板送的吗。”

“嗯，差点被人白嫖去。我还没看呢。”

“那个很厉害的人看中的东西，应该不差吧。”

“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战意值。”山海的步子停下来，“好模糊的描述啊。”

“战意值？”

“就是那个蓝色的数值吧，平时也能看见。”山海试了一下，“哦，果然我能从0调到50了，但是什么都没有嘛？”

“来了，是他，龙宽，对的。”风川拉着山海过去，但是对面的那人明显感觉到茫然。

“有什么事吗？”

“考虑的怎么样了？”

“蛤？什么考虑的——”昨天潇洒自负的声音变得年轻而陌生。“等等，我昨天干了什么，我怎么完全不记得自己干了这些事啊，我为什么会认识那个大叔啊？”

“我还想问你呢？”

“你，你等下，我整理一下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失忆了？”山海凑过来。“玩这游戏还会失忆的？”

“龙宽你好好想想。”风川扶额。

“好，我想想。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你昨天当着我面改的。”

“蛤？我？游戏昵称填‘龙宽’？”

“嗯。”

“谁玩网游会用真名啊？”

“谁玩网游会用真名啊。”风川和山海表示赞同。

“我靠，我才玩一天。”

“你昨天还说你是内测。”

“行，你等等老哥。现在听我说。”龙宽大概冷静下来。

“好，你说。”风川把手叉在胸前，准备看眼前这个疯小子在整什么幺蛾子。

“昨天，不是我，虽然我现在确实有昨天的记忆，但是，昨天，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是我。”

“我信了。”风川认同。

“啊？你信了？”

“嗯，你声音和昨天的不一样。”

“好的很，那你还打算和我组队吗？”龙宽绕过来了，他仍旧没弄明白当下的状况，但按照脑子里大概是自己的记忆来说，眼前这两个人不出意外应该是已经玩了两个月的高玩，他可不想白白放跑了这个玩游戏走捷径的机会。

“当然，既然他已经登过一次这个号，那么之后应该也会再来。”

“我可不希望。”龙宽心里嘟囔了一句，虽然这么想，但也只是心里，他明白要是说出来钓上的大鱼兴许就跑了。

“打扰三位一下。”周遭传来一声略显沉闷的男声。

山海看见了，是个矮个子的男性，实际上更接近正太的体型，发色油亮乌黑，同样是黑色的风衣宽大地蔽住短小的躯体，跨过裤脚，险些拖在地上。游戏昵称：冰岩瞬。

“那个叫‘情绪爆发’的技能书，卖吗？”

“不卖。”龙宽提前开口，明明不是他的。

“不卖，”宣誓主权似的，山海跟着开口。“打赢我送你。”

“他一直这样吗？昨天好像也是？”龙宽回头问风川。

“他一直这样的。”

“好。”名叫冰岩瞬的人答应得很爽快。“哪？”

“狼林。”这次是风川开口。“不开场地了，直接去狼林吧，我们还得去那。”

“去那干嘛？”山海问。

“刷级。”风川看了一眼龙宽。

龙宽察觉到了什么。“啊，那多谢二位了。”

“唉，到头来还得去狼林。”冰岩瞬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事，我队友也在那。”那之后一路，矮个子男人再没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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