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翠花重生

云荒八十二年，五月初夏，自三年前瘟疫肆虐，整个北堑镇全面沦陷，疫情一路北上蔓延至云荒皇城。

整个云荒陷入动乱，民不聊生，农民不再务农，商贾不再从商，皇帝日夜请法师开坛做法，天钦官在星月阁连夜叩拜，祈求苍天祝祷。

昏迷三日，紫萝终于在这乱世醒来，她听着周遭各种络绎不绝的脚步声陷入了沉思。

这是哪儿？

她小心翼翼睁开了半只眼——天帝终于保佑了她一次，那张好看又晦气脸终于从她眼前消失不见。

呸呸呸！紫萝为自己重生前妄图安慰他此刻又垂涎他美貌的表现感到羞耻，好一个天煞扫把星，本姑娘见到他短短数面竟花光所有运势。

……

“小姐，小姐！”紫萝睁开眼的一瞬间就被一个胖丫头搂在怀里，她在哭，鼻涕眼泪糊满了紫萝的纱衣。

“太好了小姐，丹砂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紫萝牵强地笑了笑，强忍着没有问她，你好，你哪位啊？

她环顾四周，周围药香气浓郁，不算宽裕的医馆内此刻涌满了人，多位和她穿着打扮相似的医女在馆内穿梭忙碌。

“白芷，再引二两君迁子入药，大火熬煮，块！”

“好的药师。”

话音刚落，原本地上躺着的老妪突然诈尸般挺直了腰背，整个身体显得极度扭曲，面上的血瘢在抽搐的表情中裂开，淌出令人作呕的脓液与腐血。

“救命啊！妖怪啊！”老妪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扑倒了丹砂。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尖叫着四下乱窜，各种药草飞起来又落在紫萝头发上。

“妖怪！给本仙君拿命来！”

紫萝下意识捻了个火印诀，一套华丽的身法做完，周围安静了两秒，大家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套假动作唬住了，就连老妪也盯住了她，作势要改变攻击目标。

紫萝的手僵在空中，模样十分滑稽，好家伙，不会被人误以为诈尸了吧。

——她竟忘了自己在一幅毫无灵力的凡人皮囊内。

场面一度有些许尴尬，紫萝正想着是要继续晕过去，还是空手接住老妪的攻击。

电光火石之间，一根锁链破势而来，死死锁住了老妪的脖子，白芷一个华丽的转身，旋落在了老妪身后，死死抵住了她。

“翠花，苦木草！”她看了一眼紫萝，用眼神示意她把发间散落的古木草给她。

原来她叫翠花。

紫萝用了两秒适应了自己的新名字，翠花，还能再土些?

白芷接过苦木草，复又把老妪按在地上，以草堵住她的鼻息，如此她终于安静了下来。

“多谢，多谢白芷姑娘救命之恩！”丹砂惊魂未定，叩谢以后连忙跑回紫萝身边，“小姐，你没事吧？”

紫萝礼貌微笑表示没事，给了个回避的动作，生怕她的鼻涕眼泪又蹭自己一身。

她蹲下身端详着没了动静的老妪：“她这是？”

药师从案几上爬下来，摸着发冠说，“前几日听说北堑镇也遇到几起瘟疫重症伤人事件，与这老妇的症状相仿，发病的时候呈癫狂之状，龇牙咧嘴妄图咬人。”

“许或是......”药师摸着胡子细想，“瘟疫在发病后期或有意识不清，发狂之症！”

此话一出，整座医馆的人都哗然了，想到自己或将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百姓们纷纷跪拜，“请黄仙人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

“大家切莫着急，切莫着急！”

场面一度混乱，紫萝还是静静盯着老妪，她面色青紫，眼神呆滞布满血丝，她拿出绢纱包住手，轻轻捏开她的牙齿，老妪舌苔极白，伴有难闻的腐气。

紫萝把手下探，细细感受老妪的脉象——其脉象连三五至而歇，歇而再至，如雀啄食，极其紊乱。

“丹砂，二两君迁子入药再引一味白术滚火熬煮。”

“啊？”丹砂一时没反应过来，从未在医术方面下过功夫的自家小姐，此刻仿佛变了个人。

“快去！”紫萝拔高了音量，又把散在地上的桑芹叶含在嘴里，咬碎以后细细敷在老妪流脓的伤口上。

见到此情此景，黄药师与白芷对视一眼，摸着胡子在一侧啧啧称奇，看了看窗外：“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升上来的？”

......

紫萝悉心照顾了老妪三日，第四日清晨，老妪终于醒过来，她眼底的血丝少了，舌苔也终于有了一丝血气。

紫萝把手搭在老妪脉象上，其脉象温和，不再是无规律的雀啄之象。

“翠花姑娘真是妙手回春。”老妪的子女来探病，手中拿着一张牌匾，“华佗在世”四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紫萝眼前。

紫萝连连低头，把面纱往上提了提，“你们如今道谢还为时尚早，我左不过是稳定了她的病情不再恶化”，紫萝把药方递到家属手中，又道，“按此方每日细火煎煮三服，阿婆的病情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癫狂之症。”

“但若想要根治痊愈......”紫萝把牌匾塞回少女手中，“只怕华佗老爷子从棺材板里爬出来也是回天乏力。”

犹如晴天霹雳，少女眼中霎时间噙满了泪水。

“翠花，你未免太过直接。”黄药师把她拉到一旁。

“不然呢，且不说现下真无解药，即便是有，若被人知道了去，你这小小医馆开是不开了？”

紫萝指了指抵在门前的一众百姓，本就拥挤的医馆，在被人得知或有瘟疫解药以后，此刻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你先让他们回家安心静养，如此围在一起或有感染的可能也未可知。”

“剩下的交给我。”见黄药师为难，紫萝复又补充道。

黄药师不语，转身去安抚百姓，紫萝一时间感觉受到天大的屈辱，这老头子的眼神明明就是三分不屑六分嘲讽外加了一分漫不经心！

等着瞧，她堂堂天界医仙，小小瘟疫，不过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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