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感叹那逝去的生命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张怡玲便常去红雁池学游泳了，经过几次下水，她可以甩掉救生圈在水面上游十多米了。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炙热的太阳久久不愿离去。张怡玲坐在哥哥留下的电脑前在看当下流行的电视剧。

有人来敲门，打开门见是陈慧。

陈慧说：“走吧，红雁池游泳去，还有几个人在楼下等着你呢。”

“好吧，我正无聊呢，你少坐一会，我先把游泳衣换上。”

陈慧坐到张怡玲刚才坐过的椅子上，看着电视剧里的人物在唱歌：“莫非前世那一眼，只为今生见一面……”，不一会，张怡玲出来了，问：“你要不要先把游泳衣换好？”

陈慧说：“好吧，我也先换上，免得到水边换起来麻烦。”

楼下的公路旁边，阿衣夏木、戴英红、谭春雪和罗平四个同学在树下等着他们，张怡玲和他们打了招呼后，大家一起往红雁池走去。

翻越小山丘时，几个女生都打开了伞。

陈慧说：“现在都九点钟了，在我们家里，现在都该睡觉了，你们这里太阳还没下山。”

谭春雪说：“我们这纬度高吗。”

阿衣夏木说：“我们新疆地斜。”她的话说大家狂笑了一阵。

在生活中经常发生“说曹操，曹操到。”的现象，在这种情况下，人们总会说“新疆地斜（邪）着呢。”

红雁池边上很多人，沙滩上插着五颜六色的大伞，还有几个挑着担叫卖茶叶蛋、啤酒、散子、麻花、矿泉水的小贩。

谭春雪和罗平两人各自趴在一个充了气的小汽车轮胎上，像划小船一样，直接往远处的一个小岛划了过去。

张怡玲对三个女生说：“你们都不会游泳，关键是你们这玩具救生圈也靠不住，不要进深水区，就在这一带玩玩就可以了。”她们三个点头表示同意，张怡玲便追随着前面两个男生朝小岛方向游了过去。

阿衣夏木、陈慧和戴英红她们三个人手拉手，在有点泛黄的水里嬉水。

人在游戏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她们看到电厂的灯光点亮的时候，便走上沙滩，这才发现沙滩上的人只有五六个了。她们相互帮着换下游泳衣之后，就各自选了个平坦的石头坐下来等着张怡玲他们三个人回来。

天色暗了下来，她们看着远处水面上游泳的人不知道哪个是他们的同学。蚊子不时落在她们身上，她们用手驱赶着。

罗平先游了出来，上了岸，用毛巾擦去身上的水，一边说：“好累。”

几分钟后，张怡玲也上来了。她喘着大气，问罗平：“你觉得，咱们游了多少米？”

“我觉得有一公里了吧。”

“你们游到对面了吗？”阿衣夏木问他们。

张怡玲回答说：“没有，只到那个岛上。”她朝那个岛指了指，那座岛在朦胧的夜色里只是一片黑影了。

陈慧说：“我看那个岛顶多只有三百米。”

张怡玲说：“那个小岛上全是尖尖的石头，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我们手按在石头上休息了一会就准备游回来了。”

罗平附和着说：“张怡玲说我们往回游，不然天就黑了，可是谭春雪说让我们两个先游一会，他会赶上来。我和张怡玲游了几十米了，回头看看，他才开始游。又游几十米，听到他喊了一声陈慧的名字，后面还有啥就听不清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游到别处上岸了。”

他们继续等着，红雁池边上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水面上即使有人也看不见了。

罗平说：“谭春雪这家伙会不会先回去了？”

“不会吧，他的衣服都还在这。”

罗平说：“你们几个女生先回去吧，我自己在这等他就可以了。”

四个女生相互搀扶着走过小山丘，路过张怡玲所住的楼房时，张怡玲让她们几个在楼下等自己一会，她上楼放下自己的救生圈和衣物，又下楼跟她们一同到学校去。

她说应该把情况给班长或老师说一下，她们几个也都觉得张怡玲所说的合理。

到学校后，她们把已经上床的班长叫出来，对他说：“我们一块去游泳，到现在谭春雪都没有上来，罗平还是红雁池边上等他。”

班长又叫了另外一个男生，带着手电筒走下楼来，他问：“你们谁给我们带路？”

张怡玲说：“我去吧。”又对那三个女生说：“你们三个都先回去休息吧。”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又到了红雁池边，在坡道前他们喊着罗平的名字，罗平立即回应了他们。他们用手电筒照着路，小心地下到罗平所在的沙滩上。

看见只有罗平一个人，张怡玲感到自己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看来是真的出事了。”她这样想着。

班长问罗平：“谭春雪一直没有上来吗？”

“一直没有。”

大家都知道，问话和答话完全都是为了无话找话。

大家又对着红雁池的水喊了一阵谭春雪的名字，在寂静的夜里，他们的声音传得很远，但没有得到应答。

最后，班长说：“我们回去吧，明天叫老师联系谭春雪的家人吧。”

他又说：“我们在这个地方做个标记吧，免得明天我们来了找不到地方。”

罗平说：“我们用石头把谭春雪的衬衫压到这里吧。”

他把谭春雪的一件衬衫放到一块大石头上，又在上面放上几块石头压住它。

班长说：“这样行，从上面远远地就能看见。”

张怡玲回到宿舍时，同宿舍的女生都在等她的消息，陈慧第一个问她：“上来了吗？”

张怡玲回答说：“没有，谭春雪一直没有上来。”

几个女生在黒暗中各自抹着眼泪。

早晨，谭德君和李维佳接到电话后，就到学校带着班主任老师、班长和罗平驱车到红雁池边。他们来到那块放着谭春雪的衬衫的石头所在沙滩上。

早晨的红雁池寒冷、静谧，池水泛着微微的波纹。

谭德君问：“你们就从这里下的水吗？”

班长看了看罗平，罗平回答说：“就从这里下的水，我们三个人一直游到那个小岛上，谭春雪最先到小岛的，我们在那些石头上坐着休息了一会就往回游。我和张怡玲都回到沙滩上了，他还没有回来，我们在这时等他，等了半个多小时，还不见他上来。我就让她们几个女生先回去了，我一个人继续在这里等。”

李维佳急得跺脚，泪水和汗水都一直没有停止，一边带着哭腔喊着。

良久，谭德君用大哥大打了消防队的电话，请他们来帮助打捞尸体。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前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其中有些是谭春雪的同学们，陈慧、张怡玲、阿衣夏木、戴英红等都在人群里。

消防队员来了以后，问清楚了情况，便从车上抬下来一个橘红色橡皮舟，三个消防人员登上橡皮舟，一个身着橙色救生服的在划浆，另两个已穿好潜水服，还背着气瓶。小舟向前划了一段距离，两个身穿潜水服的消防队员先后跳进水里，不见了踪影。

李维佳呼吸急促，汗水直流。

谭德君觉得他们在水下的时间非常久。

消防人员几番入水，终于有一名消防队员将一具尸体托出了水面，被水泡得发胀的尸体显得很僵硬，腰间还挂着一条瘪了气的小轮胎，轮胎上插有一把折叠小刀，那是小学生用来削铅笔用的。

当消防人员将尸体搬到沙滩上时，李维佳注视着谭春雪的脸，又看到那个绿柄小刀。沉静的一秒钟在李维佳的脑海里闪现出许多画面和场景：在她去买菜的路上谭春雪叫她给他带一把削铅笔的小刀；谭春雪把这把小刀装进铅笔盒里；谭春雪在画板前用这把小刀削铅笔，画板上素描的头像……。李维佳突然大叫了一声，在场的人都感到那声音包含着的撕心裂肺的痛。

只见她扑到那湿漉漉的尸体上，浑身颤抖着，极度地抽泣已经没有了哭声。

突然，她站了起来，走到正用双手抹泪的谭德君面前，用手指甲在他脸上乱抓，她一边抓一边喊着：“都是你，你杀了我哥哥，报应啊！”

谭德君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披头散发、面部变形的李维佳，“你疯了！”他喊道，顺手将李维佳推开，李维佳倒退着，一个趔趄，向后仰过去，后脑撞到铺着谭春雪衬衫的那块石头上，流在衬衫上的血液像怪物舒展身体一样扩张着。

在人们的惊呼中，一名消防队员立即冲过去用那带血的衬衫将李维佳的伤口压住，试图止住不断溢出的血流。

但无济于事，李维佳的腿抖动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谭德君以过失杀人罪被检查机关起诉，在羁押期间，他叫了两名警察到他的牢房里，说自己有重要的事要对警察说，但不希望在审讯室里说，还要求警察不要录音。然后，他交待了他杀害李维强和张海波的事。

他对警察说：“现在我的儿子老婆都死了，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我大舅子的那些钱我还没有花多少，我也不敢存银行，现在还在我办公室书架下面的柜子里锁着。”

谭德君对警察说：“我和我大舅子无怨无仇，就是因为那一大箱子钱，我一时鬼迷心窍。我这几年炒股票亏了很多钱，因为透支买股票，把本钱都亏掉了，还欠着证券公司的钱。我揽到一些天然气工程，可一年拼下来能落个四五万块钱就很不错了，有的项目因为试压不合格，不得不返工，不仅赚不到钱，还得贴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我大舅子那样过上好点的日子。我想钱都想疯了，所以看到那么多钱，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再加上酒壮英雄胆，一冲动就把他打死了。因为蓝天美坚持要报警，让警方协助查找那一批摩托车的钱，李维强去世后，没有人知道那笔钱是收回了还是没有收回，我想让他们认为那笔钱是张海波收了，但没有交给公司。所以我早就打算制造一场车祸把张海波弄死。为了制造这场车祸，我坚持了十几天观察张海波的作息时间，好不容易遇到了合适的条件，真是老天助我。”

一个警察对着谭德君的脸就是一巴掌，旁边的警察立即将其拉开。

“老天助你？你这么丧尽天良老天会助你吗？你等着老天的惩罚吧！”

谭德君在脸上揉了几个，两行眼泪流了出来。他望着地面说道：“你说得对，老天会惩罚我。杀我大舅子的事，我在我儿子面前不小心说漏嘴了，这可能就是他自杀的原因。”

当天夜里，谭德君在看守所撞门身亡。

根据谭德君提供的线索，警察在李维强发生车祸附近的水底找到了那把大扳手。在谭德君的办公室里找到他所说的那笔钱，还有九十六万。这些钱装在一个塑料编织袋里，放在书架下方的木柜里，和很多过期的报纸杂志堆放在一起。

后来李敏娜回到国内，在北京某大学做了教授。她不愿意接手父亲留下的生意，蓝天美也只是象征性的劝说她几句，见她决心已定，便由她去了。

蓝天美将她的洗脚屋和美容院以她们商议价的八五折转给了胡芳，胡芳大为高兴，给了蓝天美一个响亮的吻。胡芳接手后，美容院和洗脚屋的接待大厅里又坐满了成群的娇艳小姐，这些小姐给胡芳带来的源源不断的客人，也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

蓝天美后来收购了一座加油站，经营了几年之后又被一家巨无霸公司收购，因为那座加油站的优越位置，蓝天美要了她当初收购时的十倍价格，而对方眼都没有眨一下就把钱付给了她。

蓝天美有了这么一大笔钱，超过了当初所设想的目标，因而，她觉得今后没有必要再做生意了，便将天美机电贸易过户到李维佳父亲的名下，从此不再过问。

全书终 2022年9月完成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六师新湖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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