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剑与贱，叉与牙

还是那个广场，依然是那个高台。

学员与导师围坐在广场四周，而四个比赛场地则夹在其与东高台中间。

当【第三时星】亮起，“六大体第一体下山公国小青山学院赛”正式打响了。

... ...

“学院这几年在黄院长的带领指导下，当真是欣欣向荣，人才济济啊。”坐在副首席的萧几道说道。

“殿下真是捧杀我了，学院的繁荣是各位导师和学员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只不过是个已经半只脚入土的老头子罢了，”首席的黄英摆摆手道：

“倒是殿下你不辞劳累，辗转全国各地的学院和门派，为国为民操心良久，真是天下才子能者的福音啊。”

“院长也不用如此抬举我，我亲赴各地学院门派，不仅是为了上面交代的任务，也是为了我山公国。”

黄英左手食指轻轻敲击椅子的扶手，道：“哦？这几日殿下在学院来回走动，关心我院学员的修炼状况，不知是否有令殿下印象深刻的？”

萧几道笑道：“我所看得不仅是学员的实力，还比较注重其它方面，倒是有几个性格迥异的让我记忆犹新，比如，现在台上拿扇子的那个。”

... ...

酒和扫了一眼比赛台，见到了一个面熟的人。

那人身穿白袍，手持浅蓝扇，长袖飞挥间，几注水流自小骨扇面间起伏飞射而出，旋绕其身，尽显优雅。

“为什么，我总有种想冲上去揍他的冲动。”

酒和身旁的一男子喃喃道。

酒和微微点头，不可否认，因为那人刚刚的所为所言实在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字：贱。酒和又看向那人的对手，当视线转移到她的手上时，顿时想到了什么，略感懊恼。

“小娘子，实在是失礼了，小生也是无奈所为。”

“小娘子，等比赛结束后，小生想请你去畅饮赋诗，好好赔个不是，不知是否能赏个脸？”

“小娘子，我..”

“闭嘴！”还不待右剑十三把话说完，一声怒斥打断了他。

再见花右手握着长剑，左手摸着屁股，满脸通红，双眼充斥着愤怒又夹杂着一丝羞愧地盯着右剑十三，好似要喷出火来。

这该死的臭猴子，不仅满嘴都是让人脸红的话，而且每次出手都是不痛不痒的专往她屁股上打。

而右剑十三呢？却脸带微笑，手持折扇，赫然一副人畜无害的书生模样。

“【展花】！”

再见花右手握剑，左手托着剑首，体内的【能】悄然间凝聚与剑柄，瞬时，朵朵各色各异的花朵形成两匹布帘，自剑鐔交叉绕向剑尖。

她步法前挪，两匹花帘先向前飘然而去，扰乱了对方的视线，而每一朵花旋转着，花瓣微张，看似柔软，却尽展锋芒。

紧随其后，是破风刺向十三的剑。

十三将扇面拍合，同一时刻，其身后的三注水流不甘示弱的向前打去。

第一注打向两匹花帘。

第二注打向刺来的剑。

第三注打向了再见花的腹部。

花帘与水流相击，迸发出阵阵剑意涟漪。

再见花看着上下两注水流，过隙间闪过了几种应对之法，可右手却下意识的将剑身下立，左手双指抵住剑背，以抵挡即将到来的攻势。

花、剑、身各挥其用，抵住了三股攻势，可此时的再见花却忽略了一个问题——把水打出去的人。

当那两股水流将要与剑身相撞时，右剑十三身形一动，跟个阿飘似的，突兀地窜到了再见花身后。

再见花大惊，右手的剑依然向前，而左手却出现了一柄舌兰叶剑，左脚高抬，侧身弯腰向右剑十三刺去。

“啪！”

一声清脆的肉击声响起，那柄舌兰叶剑在离右剑十三脑门三公分的地方戛然而止。

一股电流从发出声响的那个部位自下而上的冲击向大脑，再见花猛地一颤，全身顿感无力，两柄剑差点脱手。

而身前那两注水流此时却卸了力般，如同被人轻轻泼出来的水，打湿了再见花的衣裙，峰峦起伏尽显淋漓。

“小娘子，看来这场比赛是小生赢了呢。”

... ...

“这小子，”黄英气笑道。

萧几道十指交叉于胸前，笑道：“他虽然行为轻佻了点，但至少还有点底线，没有上手，只是用了扇子，而且看其三注水流的攻势，在同龄人中他的修为应该不低。”

“哼，正是教导他的那几位导师过于宠溺，才导致了他这个臭毛病。看来以后老夫得亲自下场，好好教导教导了。”

“黄院长还真是爱才心切啊。小青山学院人才济济，【不群特性】年年辈出，我看，下一届的学院武试第一，非院长你们莫属了。”

“其他学院的实力不只表面那么简单，【不群特性】也不是人中无敌。”

“院长所言极是，特性也终究只是实力的一部分。不过，这几日我私下听学员们说在小青山曾出现过一个没有特性的能力者，不知院长是否能为我解下心头之惑？”

黄英指向场上一人道：

“不用说什么了，那个人就是了。”

... ...

场上的酒和有点懊恼，当看到对面的人手持两把双叉时，更是恼的皱起了眉头。

是再见花的手上的剑提醒了他——和人打架之前，应该得有一把趁手的武器。

可前段时间一心忙着巩固熟悉暴增的修为和练习多种【术】，却忽略了这件事。因为一个月前的他就是个没有【特性】的废人罢了，从来没有和人切磋过。

没办法，此次的比赛战略只能有一个：敌不动，我不动。

先远程扔扔术罢。

手持双叉的五石此时却有些想不通，疑惑警惕地望着酒和。

这人，怎么光站着不动啊？武器呢？

场上的氛围，如同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动。

台下的观众盯着不动的两人，台上的裁判看着一秒秒减少的时间，酒和和五石互相注视着。

“你们还打不打?”裁判不耐烦地问道。

五石无奈，因为是他抽签抽到了酒和，如果时间到了双方打成平手，只能算作他自己输。

他反握两把短柄三股叉，缕缕涌动的暗影彩光从其头顶向前至双脚，形成了一道半椭圆透明的雾幕，将其身前一丝不漏的护住。

其胸前两柄三叉的叉尖对向酒和，双臂健壮优美的线条令其看上去如同一头彪悍的水牛。

弹指间，五石踩踏着场地的石板，猛力朝着酒和冲去，速度不算太快，但其途径迸溅的碎石却让人不可小觑。

酒和左右手飞速结出【进印】，三头由火焰凝聚而成的奔狼从其身后的虚空中跃出，吼叫地向五石飞咬过去。

电光火石间，四者相撞在一起。

只听见三声此起彼伏的哀嚎，三头火狼瞬间分崩离析，而五石的冲击却只是一滞，没受到实际影响。

无奈，酒和只得再结【进印】，心念法诀，其身前一道三角结界旋转着打开，吐射出一条炙热的火舌。

此时，五石的那层雾幕荡发出层层厚重无比的神秘之力，将那条火舌从中间打散向四周而未伤及到五石一毫。

酒和惊讶疑惑间，只见五石的双叉已经濒临身前。

... ...

“我还从没听说过，有人会突然一夜间重新出现【特性】。”

“老夫活了大半辈子，几乎走尽六大体各地，也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不过失而复得，也改变了那孩子的命运，到也是件好事。”

“是啊，光有【能】而没有【特性】，该有多绝望啊，”萧几道左手握拳托着头说道：“哦？那孩子终于发现了吗？”

... ...

台上的裁判叹了口气，实在是替酒和捏了把汗，他刚刚差点没忍住出手救下酒和。

看着不远处两柄停留在他刚刚所在位置的短叉，感觉有些无力的酒和弯着腰大口喘气，额头渗出了豆大般的冷汗。

之前他几次的攻击全部被五石身前的雾幕散发出的阵阵涟漪所弹开、挡住，却也是暂时打乱了五石的脚步。

五石也有点烦躁，面前这家伙总是在远处丢些术，而每当自己进入到某个距离时，这家伙又溜得飞快，刚刚自己暗中蓄力在一瞬间加快了速度，明明就要刺中了，却又被他用一介身法所晃过了。

虽然表面看上去没受到酒和攻击的影响，但五石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湿，如果有人细心点，还会发现他的双臂正在微微颤抖。

两人再一次停止了进攻，默契地为双方提供了一定的缓和时间。

酒和渐渐直起了腰，看着笼罩在雾幕后的五石，喃喃道：“乌龟脑袋，不好意思了，要怪就怪你只有半个壳吧。”

酒和再次结印，将体内残存不多的【能】全部施展出。

只见一道相同的三角结界再次与其身前，旋转着喷射出更猛烈的火焰。

五石见状，反而略微放下了心，他能感觉到，酒和已是强弩之末了。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向前冲去。

火焰再次收到冲击，被那层光幕从中间打散，只是因为酒和将身体内的【能】全部在一瞬间用尽，使得火焰的威势更猛，让五石的脚步变得更慢。

不过，一个人的步伐即使再慢，但只要迈动步伐，他依然还在前进。

两柄双叉的叉尖与酒和心脏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裁判微微摇头，五石看着近在咫尺的胜利也略微放松紧绷了多时的神经。

酒和结印的双手微微打颤，而心中却时刻计算着自己与五石的距离

十丈，九丈... ...

时刻关注局势的裁判正要出手救下酒和，却只见酒和的手印再次飞速改变。

“【翻牙】！”

... ...

“黄院长，那孩子，是【不群特性】吧？”萧几道看向黄英问道。

黄英全身靠在椅子上，道：“没错，他身前的那层雾幕就是【反重星特性】所特有的。”

“【反重星特性】？”

... ...

在五石七岁那年，有一次他贪玩与父亲上山打猎，因为一时疏忽，被一头濒死的兔狼所咬伤。那头兔狼牙齿尖锐，还因牙尖倒钩而深深地刺入他的血肉里，当他向外拉扯时，都能隐约听见肌肉的撕扯声。

他永远不会忘记它所带来的痛苦。

思绪记忆一瞬间闪过，他看着那几道被雾幕弹开的笔直火舌现在却化作野兽倒钩的尖牙，从四周迂回到了他的身后向他袭来，而自己此时的肉体却已经到达了极限，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快速转身。

幼年的疼痛再一次涌上了心头。

关键时刻，裁判出手救下了五石。就连他也没想到，场上的局面瞬息万变，原本该救下的人竟发生了互换。

酒和耷拉着无力的双手，看了一眼因精神肉体都已达到极限而昏迷在台上的五石，转身向台下走去。这是他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对手，且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如果不是自己的修为在那人的帮助下略胜一筹，现在倒在那的应该是他，于是乎，他心里想到：

“原来打架这么累么？”

... ...

“拥有【反重星特性】的能力者，可以反利用星辰的引力将一切具象性【术】所弹开，不过使用者也会受到同等的反作用力，只能以肉身之力所抗衡。”黄英身旁的弗吉打开手中的名册，一五一十地念着。

“原来如此，”萧几道看着被人抬下去的五石道：“如果他那层雾幕能遮盖住全身的话，胜负应该还不好说。”

闭目养神的黄英说道：“以五石现在肉身的强度，他的后背还无法抗衡【反星辰】的作用力。”

萧几道微微点头，思考片刻道：“不过如果他将那层雾幕不是展开与身前，而是将其附着在武器上的话，不知道效果会如何。”

“等将来他的修为进一步提升，能更熟练的掌握【特性】的话，也许能做到这一步，”黄英站起身，说道：“殿下，今天的赛程已经结束，老夫先去休息了。”

萧几道看着跟着黄英离去的弗吉，叫住了他，笑着道：“初次见面，还没有正式打过招呼。”

“殿下客气。”弗吉面无表情，冷声回答道。

“在和学员们交谈时，总会有人提及到你对他们的照顾，敢问主任你是何时来到学院的？”

“五年前。”

“五年前...”

“殿下，今日赛程繁琐，还望您早日休息，我先告辞了。”还不待萧几道回答，弗吉说完就转身离去。

萧几道看着弗吉下台的背影，直至其消失在视线内，又望了望台下散去的人群，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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