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尾楼

嘈杂的人群声此起彼伏，乱哄哄地。远处来了几个穿着警服的人，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不久开始有人小声讨论，我站在人群边缘，听着大家由小变大的讨论及猜测声中静静的站着。

待人群慢慢安静下来，警察慢慢靠近过来，跟着过来的好像还有开发商的人。

“有人报警，说你们聚众闹事，大家冷静冷静，找个代表出来和我们谈话，开发商的代表也在，看看有什么问题，你们协商解决”打头的一个中年警察拿着个喇叭向人群喊到。

拿着喇叭的警察边说边靠近人群，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一个矮胖矮胖的举着牌牌的人心虚的后退了几步，后脑勺毕竟没有长眼睛，他往后退时，没有稳住脚步，一脚踩在在人群边缘装鹌鹑的我脚上。

我没控制住疼，叫了一声，顿时大家目光都看向了这边，举牌牌的手忘记将牌牌放下，彻底暴露了自己，在警察看过来时，他埋怨的看了看我，我委屈的瘪了瘪嘴，没出声。

警察憋了一眼，说：“大家都在这里闹了好几天了，归根结底是想解决问题，并不是想制造矛盾，想解决问题，我们就得心平气和的谈，大家说是不是。”说完若有似无的往我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虽然我觉得他是在看矮胖的举牌手，但是他能不能明察秋毫，火眼金睛的看出我和矮胖他们不是一伙的，我表示怀疑，所以心还是虚了虚。

果然矮胖说话了：“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买房子都是花的自己的血汗钱，怎么会无缘无故闹事，我们也想谈，可是开发商一推三四五的，我们也是被逼急了”。

警察趁热打铁：“这样吧，我们去开发商前面的办公室谈谈，大家看怎么样，那里有空调，有茶水，大家都降降火”。说着让出路来，并且先一步向售楼处办公室走去。

闹事的人，心本来就散的，凭着一股气聚在一起，大热的天，站半天了，人又多，空间小，属实顶不住了，早就有人想撤，再说警察都来了。这会刚好就坡下驴，陆陆续续的跟着朝办公室走去。

我望着刚才还义愤填膺，要把开发商按在地上摩擦的人群，这会径直散去，有点好笑，又有点悲哀。

我打算干脆回家，今天够倒霉了。

突然被一个年轻的小警察挡住去路：“女士，你现在还不能离开，我们需要你配合一下，做个简单问询”。

“做问询？在这里吗？”我指了指售楼处。

小警察点点头。

我跟着他进了售楼处大楼，大厅挺安静的，楼上有细小的谈话声传来。可能因为停用太久了，吧台和桌椅上积了厚厚的灰尘，人群不知道被安排到哪里去了。

我四处打量，跟着小警察去了二楼办公室，二楼是分成对面两排办公室，中间一条长长的走廊。左边是一个大大的会议室，相对的对面是三间挂着财务室，经理室，和总经理室牌子的办公室。

大会议室门打开着，里面坐着刚才的那群人里大部分人，会议桌上放着几箱矿泉水。没有看见举牌牌的矮胖个和他周围的那几个人。

人群很安静，只能听到中央空调乌兹乌兹的响声，听到声音，他们也只是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个个都拉眉撘眼的，无精打采低头玩手机，和刚才在楼下激情愤慨判若两人。

对面三间办公室整体大玻璃隔开，百叶窗合上，看不见里面情景。

再往里面走，左边挨着大办公室旁边是个茶水间，对面是个小小的隔间，没有门牌，百叶窗开着，里面放着一些办公用品，好几样重复的家具，看着像个杂物间。

小警察指着杂物间对我说：“请在这里等一下”就转身走了。

我看着眼前积着厚厚灰尘的桌子，这怎么等，站着吗？

我在小房间里转了转，找了把残了半条腿的椅子，也是灰尘厚的能写字了，好在开发商还剩了好多他们打广告定制的抽纸。我自己动手把桌椅擦了擦，坐了下来。

静下来我就想，为什么不把我和刚才那堆人放在一起，要单独隔开，矮胖个他们是在隔壁那几个办公室吗？

我百无聊奈的将头圈在双臂中，趴在桌子上，屁股还得小心的和脚合作，把残腿椅子稳住。

“你没有参与吧”一个声音冒了出来，我抬头看看，没人？

玻璃响了响。我转过身，说话的人在百叶窗外面，这才发现，这个杂物间虽然也有百叶窗，只怕也是淘汰下来的，竟然有等于无。

我看着百叶窗外面的走廊，摇了摇头。又转身趴下，这次没有把头缩到双臂里，我侧过头，那人果然走了进来。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和我平视。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开口。

“我过来处理一些事情”他说着站起身退后几步。

我直起身来，用手肘撑着桌子，看向前方窗外，稀稀拉拉几棵树，上面知了叫个不停。大热的天，太阳白晃晃的，我却觉得心里冰凉透顶。

“你没有参与这次闹事吧？这次的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你最好没有参与。”

“谢谢你关心，我只是今天偶然路过这里而已。”我不想和他过多交流。

他点点头，走了出去。

我又趴下，听着知了一阵一阵的叫声，脑子里好像浆糊一样，什么事情都不想去想，我甚至希望这个午后时间就此停留，没有比这些更糟糕的事情了，就此停留吧，不要去处理任何的后续问题。

事实证明，事情总是不会如你所愿。

“你好，女士，请跟我过来一下。”小警察在门外通知我。

我打起精神，随他而出，经过杂物间旁边的办公室，我发现百叶窗半开，里面有两个人正在谈话，一个穿着警服的警察，一个是西装革履的那个人。

对面大会议室的人群看样子已经散去，我太沉浸在知了叫声中了，人群散去的声音都没有注意到。

小警察领着我进来旁边一个办公室，很宽敞，进门是7字排开办公沙发，茶几，里面是一张办公桌，“请坐，”他示意我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坐在另一侧。“不好意思，女士，让您久等了，我们就几个问题问一下，这是我的证件，”他将警官证他将证件放到茶几上，推向我。

我摇摇头，表示不需要，将证件递还于他。

他收回证件，从茶几上拿起来一个文件夹，文件夹里有个笔记本，一支笔，一个印台。他有条不紊的准备着，我仔细打量起他来。

看的出来，他做事情很认真，也看的出来，他应该是刚上岗没有多久，虽然极力稳住，还是能看出他有些紧张。屋里开着空调，很凉快，他鼻子上却在微微冒汗。

“女士，请问您也是万里这个楼盘的业主吗？”问完，他就一手笔一手本子，打算开始记录我的回答。

“现在，还用这么传统的方式吗？”我答非所问的指了指他的笔记本。

他没有回答，微微有些脸红。

“我是万里的业主，”。

“您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吗？还是和其他业主一起来的？”

“我一个人来的，这个房子三年了都没有进展，我今天刚好有空，顺路过来看看，我没有其他业主的联系方式，碰巧遇见而已。”

我回答完，他刷刷刷的在本子上记着。

我摸了摸兜，想找出手表看看几点钟了，结果摸了个空。有些烦躁，“能问问现在几点钟吗？”我问小警察。

他正埋头写字，听见我声音，顺手按了按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3：50分。

他看我看见了屏幕：“我这里有充电器线”他说。他可能以为我是手机没有电了，我手机是没电了，但是充电器肯定不通用。

“不用了，谢谢，你接着问吧，我想早点回家。”我真的很疲惫了。

“请问，你这是第几次和大家一起聚集维权”小警察继续问。

我捏了捏眉头，感觉有些头疼，“第一次，以前我只是单独去找过房开，问房子其他问题”，感觉头疼的要裂开了。

“那你……”小警察还没有问完，“小于啊，先让她回去吧，有事在电话联系，让她留个电话和住址。”之前隔壁那间办公室的警察看来谈完事情了，这会正站在走廊上向里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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