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上）

第二日凌晨，一只飞鸟鸣叫着落在江晚歌的窗角，惊醒了她。

“这是我们水门的知更鸟，专门为我们报晓的。”邻床的楚嫣向她解释道。“该起床了。”

“是，我知道了。”

起床以后，江晚歌按照母亲的教导，将自己妆扮一番，便跟着楚嫣向武堂出发。

武堂在大宅深处，是一个比庭院还要宽阔的地方，其他门徒已早在此处操练了，看到江晚歌来，他们只是礼貌性地向她打了个招呼，便继续投入到练武之中，楚嫣将江晚歌带到吴言面前，也一言不发地拿起兵器找人切磋去了，完全没有了昨日的散漫。而那个叫薛语歇的，也在角落里全神贯注地练习。

“来了，今天算是你正式入门的第一天。”吴言的话及时召回江晚歌即将飘忽的视线。“你的父亲特意叮嘱我照顾你，也与我谈论了一些关于你的事，听说你想当上护法？”

“没错。”江晚歌能够听出吴言的将信将疑。

“每个派别的护法只有四位，而门下现有十位门徒，且各个都是我与历任门师亲自挑选出的高手，你又是入门最晚的一个。所以……”

“所以我会付出十倍的努力。”江晚歌很坚定地接过话。“而且武力高低，与修行的时间没有必然的关系。”

吴言愣了一下，然后便递过一个金丝布袋，“这是你父亲曾经用过的兵器，如今我替他传给你。”

江晚歌接过布袋打开，里面是一条浑亮乌黑的长鞭。

“这是沼蟒鞕，由蟒蛇皮包裹万年藤而制，柔中带刚，变幻莫测。此后这便是你的武器。”吴言说道。

“多谢师父。”江晚歌低身行礼。

“你很有志向，这点倒不像你的父亲。”吴言笑了笑，“语歇，你来。”

正在操练的薛语歇闻声赶来，额头上还密布着汗珠，江晚歌在他身边，依稀还能听见他的喘息声。她的脸又开始发烫。

“我们的门规和基本功，就有劳你教授给她了。”吴言嘱咐道，随后又对江晚歌说，“薛语歇是门下最优秀的门徒，他对武学的理解有时甚至高于我，让他教你基本功，是最好不过，有什么不懂的，也尽管问他好了。”

“是，徒弟明白。”江晚歌低着头回答。

“好，语歇，你带她去后院吧，这里人多，不太清静。”

“是。”

江晚歌的脸更红了。

她默默地跟着薛语歇来到武堂后院，这里与武堂并无太多区别，只是更多了些花草，少了些人烟。

“以后我便称你为江师妹了，好吗？”薛语歇终于开口。

“好……好的。”江晚歌不知所措，慌忙应答。

“你看起来有点不舒服，昨夜没有睡好吗？”薛语歇关心地问。

“不…”江晚歌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因为……”

“好了，不能再闲聊了。”薛语歇打断了她，“刚才师弟们没有迎接你，我先替他们道歉，水门的白天，时间非常紧迫，太阳落山后便是宵禁，任何人不得擅自练武，每日只有五个时辰可以操练，他们连彼此交流的时间都没有。”

“没事的师兄……我能够理解，毕竟我也是武馆出身。”

“是吗？正好，我来探探你的功底。”薛语歇拿出武器，是一根雕花的乌金锁链。“水者，柔也。水门武器皆为绳索藤鞭，宗旨是以柔克刚，而非单刀直入。你是初入水门，和你的武器还未契合，我会让你一手。”薛语歇的表情变得严肃。

“请教了。”谈到切磋比武，江晚歌的紧张终于缓解了一些，也拿出了武器，向薛语歇发起了进攻。

然而江晚歌对藤鞭的熟练度远超薛语歇的想象，两人交手三个回合，江晚歌竟不落下风。

“你的鞕法……”薛语歇突然停手，“为什么，你的鞕法，有前任门师张如远先生的影子？”他问道。

“张如远是师父曾经的门师吗？”江晚歌问。

“没错，张如远先生在水门担任了十五年的门师。直到师父和青龙大人担任门师后，先生才隐退。我入门较早，有幸受过他的短暂指导。”薛语歇回忆起来。“青龙大人与师父虽为他的徒弟，但他们修习的都是链法，可惜我还没有再多请教先生的鞕术，他便隐退了，但他的武术风格，我依旧印象深刻。”

说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江晚歌身上，江晚歌再次深感不自在。“为什么你的风格与他如此相像？”

“……或许是因为我的父亲，也曾是张如远先生的门徒。”江晚歌想了想，回答道。

“你的父亲也曾是水门的门徒吗？”薛语歇更为惊讶，“难怪师父那么关照你。”

“来这里前的近十年，我的武艺都是父亲所授，他的鞕术极其精湛，我只不过学到了些皮毛。”

“不，你的功底，强于现在门下的大多数人。”薛语歇严肃地说，转而又想起什么似的，“抱歉，我又与你闲聊了，占用了你的时间……”

“没关系师兄，我很愿意听你说这些。”江晚歌微笑着看着薛语歇。

“我会去请示师父，让我与你一起操练，你能将你掌握的鞕术，都展示给我吗？”薛语歇有些试探地问。

“可以！”江晚歌连忙答应，此时的她内心如小鹿乱撞，又兴奋不已。

傍晚，操练时间结束，江晚歌开心地返回住处。楚嫣已先她一步在屋内洗漱了。

“师妹怎么那么开心？”楚嫣好奇地问。

“啊，没什么。”江晚歌微笑着回答。

“因为今天与薛师兄共同修炼的缘故吗？”楚嫣竟一语道破，江晚歌的脸倏然变红。

“你觉得薛师兄怎么样？”楚嫣见状，放下手中浣洗的丝巾，转脸兴致勃勃地追问。

“他的武艺十分高强，而且很耐心，又很谦逊……”

“样貌呢？”楚嫣故意使坏般。

“很……好看，是一种介于英俊和美之间的，很特别的好看。”江晚歌腼腆起来。

“我也觉得。”楚嫣看着江晚歌的样子不禁笑出声，“你形容得倒是一针见血。”

“我看到水门的好多师兄，样貌都有着类似的特点，虽然轮廓硬朗，但较起以前武馆的男孩们，却是更加温和柔媚。”晚歌继续说道。

“可能是相由心生的缘故，在水门历练久的人，都有着刚柔并济的气质，本来样貌就极好的男子，会更添几分柔和与魅惑，媚而不妖，柔而不绵，恰到好处，都说水门出美人，薛师兄算是我心目中排名第二的美男子了。”楚嫣侃侃而谈。

“第一是……？”

“第一是刚坐上青龙宝座的季渲大人呀。”楚嫣的眼神中突然充满崇拜。“青龙大人才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他，你也一定会这么说。”

“是吗？”江晚歌充满好奇。

“当然！”楚嫣肯定地回答，随后又紧握着晚歌的手说，“师妹，三年了，我几乎已经要变得和他们男子一般了！如今终于有人和我谈这些女儿家的话题了。”

江晚歌噗嗤一笑。“那么你有什么女儿家的心思吗？三年了，你可喜欢水门中的哪位男子吗？”

“……没有！”楚嫣慌忙地说。

“青龙大人是今年刚上任的吧，也就是在这里做了五年的门师吗？”晚歌见状便岔开话题。

“没错，不过青龙大人是副门师，我们平日很少见他，门里的弟子也只有薛师兄是他带进来的，也似乎只有薛师兄受过他的教导，薛师兄也是青龙大人指定的箕水豹人选，我们必是入不了青龙大人的门下了。”楚嫣叹了一口气。

“那水门的弟子为何还留在这里？他们不会在意吗？”

“不会啊，因为即使不是指定，薛师兄的实力也远在我们之上。”楚嫣全无所谓。“而且其他三个江湖之门，倒也更自在些。”

“说得也对。”晚歌笑了笑，不过内心似乎有些小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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