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事

贞元四年，闻喜县大雪。

纷纷扬扬的雪封了城中百姓出入的门路。

***

雪落下之后化的这段时间里，太冷了。

裴度就站在院子里，看着被雪覆盖的梅树。

他伸手捻了一朵梅花在手心把玩。

那是只洁白瘦长、骨节分明的手，似乎不带一丝烟火气。

可就在不久前，这只手流过许多血，伤疤最后好了，渐渐地隐藏在白皙得皮肤中。

他静静地看着梅花上附着的冰慢慢融化，露出本来鲜红的花色，没有一丝要开口的意思。

一旁的仆人便都不敢开口劝说裴度回屋。

如此，久到被摘下来的梅花变成湿哒哒的模样，不复曾经报春枝头的傲气后，仆人们才听见裴度的声音。

“现在是哪一年了？”裴度问。

低沉轻缓的嗓音有些飘渺。

但仆人立马反应过来，答道：“如今是贞元四年。”

裴度放下那朵梅花尸骨，转头看向刚才回答他问题的仆人：“贞元四年？”

“正是。”仆人又一次肯定了这个答案。

“贞元四年……”裴度轻声重复了一遍，转头低声咳嗽了一声。

仆人们皆是一惊，忙上前扶过裴度。

“公子，这天回冷了，我们早些进屋吧。”扶着裴度左手的小厮对他说。

被扶稳了的裴度，看了看那一树梅花，惋惜道：“可惜这一出美景了。走吧。”

“是。”

几人拥着裴度往回走，恰在这时，从院子大门外传来一阵喧闹的人声。

众人扭头去看，却见另一群人。

来的是裴度的兄长裴晏与裴度的小叔裴行检，二人后面跟着的是他们各自的小厮或丫鬟。

裴晏屏退了众人，只留了他们三人，二人稳着裴度。

他们一边走，一边闲聊。

“你真打算去科考？”显然，裴晏很担心目前裴度的身体。

早些年裴度身体没那么差的时候，他就对裴父说过他的打算，当时裴父的反应就是担心他的身体不好。

但当时他自信满满，甚至扬言，不考不再踏进裴家。

只是后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近来好转多了。

“自然。”

裴度被裴晏和裴行检一起扶着在椅子上落了座。

那椅子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毡，即使是冬天，也不会冰凉。

“裴度，你要是真这么想去，今夜我便与兄长好好交谈，三天后就给你满意的答复。”

说话的人是裴行检，因为上一辈的长辈有晚婚晚育的，导致了本是长辈的小叔裴行检只比裴晏大四岁，比裴度大七岁。

“谢谢小叔。”

裴度微微躬身，向裴行检道了谢，起来时动作有点猛，呛得咳嗽了起来。

裴晏上前左手扶住裴度的肩膀，右手拍打着裴度的后背。

终于，在喝过一杯水后，裴度停止了咳嗽。

“我和小叔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嗯。”

晚间，躺在床上，裴度睡不着，他有点担心，万一小叔没能成功说服父亲，父亲不同意的话，他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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