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伤口

阳光透过纱帘的缝隙照进来，陈梨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宽大的床上，枕头横在一边，习惯性的摸手机却这么也找不到，猛然坐起来，房间没有其他声音安静极了，自己穿着酒店宽大真丝睡衣领口大的可怕，陈梨颤抖着掀开被子，留出纤细的小腿，这么也站不稳。攥紧拳头挣扎走进浴室水是温热的，但是她却觉得无比寒冷，后背还是痛，从浴室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后背贴了一个黄色笑脸的创可贴，像一张奇怪的符咒。

从酒店出来已经快晌午了，机场的味千拉面还是一样的难吃，好在温热的面汤可以暂时缓解扭曲躁动的肠胃。飞机很快就穿入云霄，不再颠簸变得平稳，不像刚起飞的时候心脏那么难受，陈梨找空姐要了条毯子，可能是昨天情绪波动太大了，有点感冒的迹象，轻微鼻塞。打开手机音乐播放软件随机播放，在没有酒精的日子音乐也是多少可以助眠一下的。很快耳机里传来很有磁性的女歌手的声音，“抱一抱就当作从没有在一起好不好要解释都已经来不及算了吧.....我尝试找答案而答案很简单简单得很遗憾因为成长我们逼不得已要习惯因为成长我们忽尔间说散就散”歌手的嗓音空灵但又有质感，动情的演绎让陈梨刚刚平复的情绪又开始泛滥，她想也许感情真的就是这样，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困意也消失了一半，看着窗外翻滚的云层发呆。

到达滨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夕阳余晖把天空照的格外彤红。滨城机场路，一辆银色的jeep车旁站着一位靓丽的身影，陈梨直到走近才敢确认，夏夏笑着摘下墨镜，曾经那个可爱温柔的女孩变得干练，她染着蓝灰色的短发，和从前一样弯弯的笑眼，夏夏的声音和表情一样热情：“这么不认识我了”

陈梨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和记忆中的夏夏差别如此之大，阔别久违的拥抱却没有一点陌生感，好像她们刚刚昨天分别一样。夏夏伏在陈梨耳边轻声说了句对不起，陈梨眼睛一红道：“好朋友彼此之间是不必说抱歉的。”

夏夏的车在机场高速开得风驰电掣的，陈梨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是曾经那个柔弱胆小的夏夏。

“咱们去吃俄罗斯餐吧。”夏夏边开车边侧着身子问。

“好啊，”陈梨机械的回答道，她还陷在会议里，有点失神。

很快她们来到一家位于滨城旅游区的俄罗斯餐厅，餐厅装修的很有特色，圆型的拱顶设计，拱顶下面挂着几幅大的套娃装饰画，一楼大厅豪华的水晶灯特别气派，正好到了晚餐时间，一楼早就人满为患了，看出这餐厅很受欢迎的样子。

服务员见到夏夏，热情熟练的带着她们穿过一排排陈列这各式洋酒架子的走廊，陈梨上一次见这么多酒还是在覃飞家的酒庄，酒庄的酒都是葡萄酒，这里的酒基本全是威士忌和俄罗斯啤酒，穿过长廊，是一部私人电梯，餐厅顶层是一个大空间，只摆放了几张圆桌，不像一楼灯火通明的样子，四周墙壁的小射灯散发出橘黄色温暖的光，显得更温馨，倒是更适合小情侣约会，看得出这里应该是VIP区。

弧形的落地窗可以看见整个滨城美轮美奂江景，陈梨选了一张靠窗的圆桌，很快服务员礼貌地端上满满一桌子菜，有俄式饺子、罗宋汤、白菜卷、烤肉串、罐焖牛肉、莫斯科烤鱼还有最出名的大列巴。夏夏熟络转身从酒架上拿了一瓶白金伏特加，陈梨托着下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像是杂志封面上的精致女孩出神。她们这么多年没见，中间空白的时间早就把记忆中的彼此割裂的面目全非，庆幸的是现在她们还可以重逢。可以相聚在一起哪怕是简单的一餐，宿醉后的肠胃总是敏感的，好在罗松汤的味道很赞，让陈梨的肠胃不至于那么快又开始翻江倒海。

“陈梨，你更美了，这么多年一定有很多人惦记你吧？”夏夏一脸坏笑地问。

说到此处陈梨有些许失落，天知道她自己也以为会在大学恋爱，和普通情侣一样牵手，接吻，一起腻在图书馆。只是面对那些形形色色的追求者，一眼就可以看穿的每一双殷勤目光背后，都是那赤裸裸最原始的欲望就有点反胃。

宿舍室友倒是谈的热火朝天的，只是最后都是一地鸡毛。陈梨记得隔壁床的那个湖南妹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她说大学里的爱情都是快餐式的味道！她躺在床上悠悠的念叨着大学里的爱情太短暂，起因是建筑系一个男生上午和她表白，她还在假装矜持犹豫要不要答应，人家第二天已经和英语系的小姑娘手牵手了，只剩她失魂落魄躺在床上感叹人生，还要接受来自室友无情的嘲讽。陈梨印象深刻的是，妹子从上铺探出脑袋质问。“难道大学就没有纯纯暗恋了吗?”

“没有！”其他倆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得到一个没有悬念的统一答案，于是那妹子又收回脑袋重重的砸在枕头上，继续感叹人生。

陈梨的大学生活是忙碌的，宿舍四个女生来自天南海北，只有李可可来自帝都，富二代天生自带着优越感，人也生的可爱，不过有点毒舌。一位湖南的湘妹子，大大咧咧的也没什么心眼，还有一位是海南的妹子，总是小心翼翼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偶尔也加入讨论，气氛倒也融洽。只是陈梨例外，除了平时的专业课，陈梨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律所实习，再加上陈梨从来不附和宿舍里关于感情方面的话题，自己也懒得经营一段稍纵即逝的感情，对那种快餐式的配偶关系更提不起兴趣。久而久之陈梨就听到些闲言碎语，意思大概是说自己假清高，仗着自己几分姿色谁也看不上，眼睛长在头顶之类的。陈梨不用想也知道这个谁说的，竟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很想笑。从小到大听到恶毒的话多了去了，一时间都不知道李可可是在骂自己还是夸自己。

后来还是那个心直口快的湖南妹子告诉陈梨，有个系里学生会的长的像林狗的男生扬言要用一个星期搞定她，然而李可可对那个男生有好感，陈梨暗自苦笑，这是什么天降大锅。

看着陈梨陷入回忆的样子夏夏有些忐忑道：“不会吧?难道我带给你的阴影还那么深？”陈梨当然知道夏夏指的是什么，赶紧解释。看得出经过这些年已经能笑着说出往事，那么即使是宛如深渊伤口现在也看不出疤痕了。

夏夏随手从旁边的酒架上拿了一瓶白金伏特加，向陈梨示意，陈梨掩面苦笑，喝了三天酒了，真的成了酒缸了。不愧为战斗民族的酒，伏特加调制过的味道淡淡的甜，陈梨有点艰难的咽下一小口。

“你知道嘛，高考结束后，我去过北中!”夏夏说的很平静

“真的嘛？“陈梨感叹道。。

“我去的时候北中学生已经很少了，我看到光荣榜上你的照片在路北上面，差点高兴坏了。”夏夏一边说一边给陈梨夹了一大块鱼肉。

“嗯，一年前他出国了陈梨笑了笑回应道。

“看了你的分数，我以为你会和路北一起去金海，没想到你竟然会跑去人大学法律。”嗯，法律，陈梨心中默念，大概是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学以致用吧。。

“来庆祝我们的重逢吧。”夏夏笑着举起酒杯。是啊，至少现在又可以在一起了不是吗？

“昂，对了，你怎么知道路北要去金海。”陈梨记的他是最讨厌金海的潮湿了。

“我们一直以为你那么坚决和覃飞分手，是为了和路北在……”夏夏说着就停住了

“昂，是吗？不过也对”陈梨有些怅然道，大家应该也都这么认为吧，包括覃飞自己。

“对不起啊，陈梨。”夏夏看着情绪陷入低落的陈梨。

“为什么总要说抱歉呢？夏夏，其实这么多年连我自己都这么认为。”陈梨缓缓的说。

只是最后人走远了，真相才清醒的很！拼命的嘶吼挣扎不肯妥协，这么多年自己身体和自己的心相互牵扯着让自己痛不欲生，想想是多么嘲讽。17岁那个高高在上的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亲手赋予覃飞的所有痛，这些年也加倍的还了回来。他却成了自己怎么也忘不掉的那个人，也真是嘲讽。

夏夏张了张口，像是还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温馨的灯光暖洋洋的从墙壁蔓延到圆木桌上。因为酒精的缘故陈梨觉得身体也是暖和起来，陈梨心想昨天的重逢，覃飞的霸道与戏谑，可见这么多年他对自己的恨一分也没少。令人难过的是，因为重逢，才知道什么是千帆过尽，不随书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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