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刚吃完早点,手机就显示微信有新消息,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李琪琪发来的,她微信图案是个小天使,胖呼呼的挺可爱,只是和她的清新脱俗的形像完全不搭。信息很简单“您现在来公交车站,我把奶奶的日记交给你。”我用微信马上回道:“好,等我。”穿上棉外套就跑下了楼,直接奔向车站,真怕到晚了,她会反悔把日记借给我。
天气真冷,整个天空暗暗的,就像顾城诗中所说的:‘天灰灰的,再也洗不干净。’冷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在脸上划。我一路小跑,远远的就看见,李琪琪背着黄色双肩背包站在车站旁,寒冷中一边跺着脚,一边晃着身子,朝我这边张望着,我急忙过去,边喘着粗气边说:“抱歉,来晚了,没等着急吧?”她扑哧一笑,“宝平叔,没想到您现在这岁数,还能跑这么快。”我嘿嘿一笑道:“求人办事,不快点行吗。”心中暗想:跑这么快还觉得冷呢。她伸手把双肩背从背上拿了下来,拉开拉链,小心地从里面拿出一个用黄绸布包裹着的东西,打开来,里面是两个A5纸大小的日记本,日记本很精致,都包着印有精美图案的书皮,就是书皮都有些发黄了,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她有些恋恋不舍的把2本日记递到我手里说:“给您,可不许给我弄丢了,更不能弄脏了,这可是我们家的传家宝,用完了一定记得还我。”“一定,一定,谢谢你了,你奶奶真能写,竟写出两本日记。”“那当然,我奶奶以前可是一名人民教师!”她无比骄傲的说。“这两本日记,一本是写的是奶奶自己和家庭,一本写的是周围发生的事情。当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把这本日记的内容写成一本小说,只可惜赶上了十年动乱,一身才华被时代淹没了。看到你要写小说 ,我才把这两本日记拿出来,希望你能完成奶奶的遗愿,将日记内容变成小说内容发表出来,这也是我把这两本日记借给你的原因。”“我懂、我懂,我一定好好写。再次感谢!”我尽量长话短说,因为嘴都冻得有些麻木了,我双手郑重的接了过来,轻轻放在自己的包里。看我把日记收好,她说:“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然后手一挥,扭头走了,没等她背影远去,我也赶紧跑回家中,外面太冷了。
回到家中,先在暖气上暖了暖手,然后轻轻把黄绸布包裹打开,拿出日记本来,轻轻翻开,只见扉页上用秀丽的钢笔字写着一首诗:“叶落秋来早,雪飞冬去迟,可堪孤馆夜,常忆少年时,月晕长路暗,云重晓天湿,鸿鹄志尚在,弦断有谁知。”诗很大气,字迹也是清秀有力,不禁暗暗心生敬佩。落款处写着周小曼三个字,原来她奶奶名字叫周小曼呀,名字很有民国味道,正好小说里静静奶奶也姓周,回头跟李琪琪商量一下,静静奶奶能不能就用周小曼这个名字。
人们都说民国时期出才子,像文学家有鲁迅、巴金、钱钟书、张爱玲、萧红、张恨水等……诗人有徐志摩、戴望舒、穆木天、朱湘、孙毓棠、林徵音等……,真是数不胜数,随口一说就是一大长串人名,连李琪琪奶奶,一个普通女教师的文笔都是出人意料的好。
我比较喜欢民国时期的诗歌,像徐志摩的《雪花的快乐》、穆木天的《雨后》、孙毓棠的《渔夫》等,都是我非常喜欢的作品,不像现在有的所谓诗人,写着一些令人恶心的词句,仗着家中长辈的名声,居然被称之为诗人,写出的一些“恶心她妈给恶心开门”的东西居然还能够发表。
琪琪奶奶的日记,内容记录得很详细,很多事情的时间、地点、事件等记录的都非常清楚,我把日记简单看了一遍后,发现日记写的很有特点,在日记记录的每一个历史时期前,都加了一首诗词,有点像中国古代章回小说的风格。于是,我把两本日记中每个时期的内容,加以提炼和概括了一下,把写小说可能会用的上的内容,简要的抄录在几页草稿纸上,留着备用,内容如下:
1、解放前受苦受难
钗头凤
俏月探,闲云淡,夜花摇影谁人怜,雨声残,夜阑珊,冷风弱柳月瘦光寒,叹叹叹。
天微凉,心仍暖,月下伴影倚窗前,夜漫长,好梦短,举杯邀月把酒言欢,干干干。
1930年,我(周小曼)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的小康之家。当时中国处于军阀混战,土匪丛生,年年战乱的年代,中国人民更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由于战乱不断,家道很快就中落了,在1937年我7岁时,家里勉强让我上了小学,战争也随之而来,日本侵略者企图占领我们中国。由于年年战乱,我还没上完初中,就辍学了,由于家里缺衣少食,快揭不开锅了,为了补贴家用,迫不得已,母亲给我找了一份在一家刺绣作坊做女工的活,以挣钱养家。
那时候,刺绣工厂做女工的活很苦,工厂主一天只管2顿饭,工钱也少得可怜,还经常体罚干活的工人,自己就经常因为刺绣出了点小差错而挨打,甚至不给饭吃,记得有一次,因为自己不小心,把一块绣布弄脏了一点,工厂主一天都没让我吃饭,晚上回到家时,走路都摇摇晃晃,差点饿晕的,把妈妈心疼的直哭。但为了生存,只能擦干眼泪,第2天去继续去工作。
那时候,每天都盼望着新中国早日成立,穷苦人民能早日翻身做主人。
在解放前,生活充满了艰辛与苦难。
2、建国后成为教师
卜算子
驿外断桥边,凌寒独自傲,桥边树下自成蹊,为有暗香绕。不惧风和雪,只恐春来早,羞与百花争春暖,雪伴花更俏。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广场上,人们载歌载舞,热烈欢呼新中国的成立。
转过年来,在我20岁时,国家由于百姓中文盲数量较多,开展了消除文盲活动,自己因为曾经上过学,有一些知识,被一所学校录用,很幸运的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站在神圣的黑板前,面对着一张张求知的面孔,将文化和做人的道理传授给他们,告诉他们,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看着自己曾经教过的人,从大字不识,到后来能自己看书,能够独立自主的学习,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才,成为国家和社会的栋梁,自己感动非常的骄傲和自豪。当一名教师,最大的收获,就是知道了很个人都是一块璞玉,只要经过细心的雕琢,都能成为一块块美丽的和氏壁。想想当时的自己,是那么的意气风发,一心努力着,为新中国建设添砖加瓦。
3、婚后幸福生活
如梦令
常忆公园雪后,携女漫随景遛,弄雪垒银人,面上晕红初透,休走,休走,归去玩心依旧。
1953年,在我23岁那年,经人介绍,认识了我的爱人,他在一家国营工厂里工作,多年被厂里评为优秀工作者,思想积极向上,其父母早逝,平时一个人生活,虽然没什么文化,但那时期有文化的人很少,而且他也很老实本分,便与其结婚,成立家庭。
单位分了一间8平米的平房宿舍,做为我们的婚房,我们一起粉刷墙壁,门窗也都重刷了新油漆,屋里挂上买来的彩带,虽然很简陋,但看着我们自己的劳动成果,还是很开心,以后,我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建设好自己的小家和祖国这个大家庭。
结婚前,不懂什么是爱情,结婚后才明白,爱情其实很简单,所谓爱情,就是当爱人在身边时,爱人就是一切,当爱人不再身边时,看周围一切东西,好像都有着爱人的影子。而留住爱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学会珍惜。
婚后,我们两人共生育了二子一女,家庭十分幸福美满,记得有一年,在元旦那天,天上飘洒下鹅毛般的大雪,女儿缠着我去公园玩雪,拗不过她,便带着女儿去中山公园游玩。
由于下大雪,公园里人不是很多,景色很优美,到处都是‘白雪被绿瓦,银装衣红墙’的美景。女儿和公园里其它小朋友一起在雪地里跑了一会儿后,兴奋的提议堆个雪人,于是大人们、孩子们一起动手,滚了两个大的雪球,稍大点的做为雪人的身体,小一点的做为雪人的脑袋,又找了几根树枝做胳膊,不一会儿,一个漂亮的雪人便呈现在我们面前,小朋友们围着雪人又唱又跳,可高兴了。
一直玩到了天黑,女儿还不愿回家,我便硬拉着她回了家。回家后,女儿还兴奋的和她的哥哥、弟弟讲堆雪人的事,看着孩子这么高兴,便模仿李清照的‘如梦令’,写下一首词,以纪念孩子们小时候的快乐时光。
4、离异
风
冷雪殷勤劝还家,弱柳微拂似催花,暖风慵懒陪寂寞,坠叶飞舞琴入匣。
冬风
冷雪殷勤劝还家,寒风无赖凑脸颊,冷风寒雪凉似铁,苦等冬去春早发。
春风
二月春风裹寒刮,弱柳微拂似催花,耐得冰雪迎春到,争奈春寒暗香杀。
夏风
荷败蝉鸣日西斜,小池水暗浮噪蛙,暖风慵懒陪寂寞,雨过天青盼彩霞。
秋风
月圆无意泛光华,黄花枯败谁人夸,怪风无理催弦断,坠叶飞舞琴入匣。
人一生的快乐与悲惨,好像都是命中注定的,好事到头后,总会有坏事会接着发生。1958年,我突然因家庭成分问题,接受改造,随着形势越来越严峻,最后连家属都要受牵连,终于在我33岁那年,丈夫扛不住压力,选择与我划清界限,办理了离婚手续,丈夫在与我离婚两年后,经人介绍,又与同厂一女工结婚,婚后对自己3个子女竟然不管不顾。
有一天,自己从早上被拉走批斗,晚上才回到家中,发现自己的大儿子,用瘦弱的胳膊,将半个窝头用力掰开,递给弟弟和妹妹,跟弟弟和妹妹说:“这是邻居李大婶给的,你们快吃吧。”妹妹问:“那你吃什么?”大儿子答道:“咱家锅里还有一点浆糊,我对点热水吃就行。”我冲进屋里,抱着三个孩子哭了起来,后来一问才知道,孩子们一天没吃饭了,孩子曾经去他们父亲家,想要点吃的,他没在家,他新娶的老婆将孩子们轰了出来。自己一气之下,第二天就将孩子的姓改为我的姓,并要求孩子们从此与其父断绝父子关系,我一个人再苦再累,也要独自把三个孩子拉扯大。最后,自己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 3个子女总算都长大成人。
5、平反后激动不已
谷雨日闻春雷
昨夜闻春雷,今晨迎新绿,也拟赞春景,苦觅无佳句,万物竞复苏,鸟鸣复来去,流光去无悔,不做杨柳絮。
70年代,学校终于给我恢复了教师资格,这个身份真是来之不易,老天好像也在为我们庆祝,在谷雨这天,天空中响起了一声声的春雷,心情异常激动,写下此诗以庆贺。
6、总结自己的一生
秋思
秋虫夜急鸣,细数万千声,问虫声声何所急,只恐秋早行,白发已生鬓,人世半飘零,但问一生何所意,无悔一身轻。
1995年,在我65岁时,我们国家改革开放,经济迅速腾飞,当时在社会中兴起出国热,很多人选择都出国做生意,次子经不起诱惑,也要出国做生意,儿媳因为孩子小,不同意与其同行,他便一意孤行,坚持出国并离婚,自己阻止未成,气得住进了医院,多亏儿媳是个善良的人,对我悉心照料,终得以康复,儿媳后也未再改嫁,我便和她们在一起生活,帮其抚养孙女,后来孙女就随了他母亲的姓,改姓李,名字也改成了琪琪,虽然我并不是很同意,但由于儿子的所做所为对不起她们,我也不好阻止。
日记中最后一页写着:反观自己的一生,不是多么的清高,只是一辈子坚守自己的人格,保持自己做人的底线,一辈子无怨无悔。通过自己的一生,感悟到生活就是希望与遗憾并存,保持希望,接受遗憾,才能过好自己的人生,让自己活得精彩。现在因为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日记以后不再写了,希望以后人们,能从这两本日记中了解那段不平常的历史,以史为鉴。
日记全部看完后,发现在日记中,除了扉页上周小曼以外,几乎没有人名,应该出现人名的地方,都被用小刀轻轻刮去了,我猜测应该是在那个年代,琪琪奶奶怕日记落入旁人之手,给日记中出现的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吧。还有一点,就是琪琪奶奶的经历,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和父亲以前的经历有些相似,但一想,那个年代,大部分人的命运应该都是相似的吧,也就没多想。
看了日记才知道,原来李琪琪身世也挺悲惨的,那么小就由于父母离异,缺少了父爱,本来最早小说中没打算写静静父母离婚,因为30多年未见了,她们家的家庭情况真的不清楚,只是从家谱中知道,有安安这个女孩子的存在,但小说中既然是把琪琪当成静静来写的,为了让静静与现实中的琪琪重合上,我便重写了开头,将静静也写成了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父亲离婚后就出国了,她从小跟母亲和奶奶长大。
日记中,我最欣赏的,是琪琪奶奶日记中的诗词,写的都很好,从年轻时的充满希望,到老年时在十年动乱中,被定为右派,被批斗的绝望和悲愤,都写进了这些诗词中。人的命运真是奇妙的东西,经常让人在对与错、乐与悲、得与失、真实与虚假、忠诚与背叛间徘徊,其实只要我们认真的对待生活,命运总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结果。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周围的很多东西,我们都无力去改变,唯一能改变的,只有我们对生活的态度,和坚守我们自己做人的底线,正如著名画家徐悲鸿所言,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在任何时候,我们都要在坚守底线的情况下,积极乐观的去面对生活,热爱生活,以真诚的态度对待每一件事和每一个人,面对这个对我们普通人而言,略有些薄情的世界,这样我们终能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毕竟我们自己的人生,要通过我们自己的人生态度来努力谱写,正如诗人汪国真所说:‘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只要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将日记内容概要抄写在草稿纸后,也算是管中窥豹,多少了解了一些民国和建国初期的社会风情。自己对父亲生活的那个年代,也有了一些简单的了解,下一步就是怎么将我对那个年代的理解写入到小说中了。
这天晚上,我正在考虑怎么将日记内容融入到小说中,手机微信的提示音响了,打开微信一看,原来是琪琪发来的消息,“宝瓶叔,我奶奶的日记对你有帮助吗?”“你以为我是观音菩萨呢?手拿宝瓶?记好了丫头,我名字中的平是平常的平!”“哈哈哈,那以后叫你平叔得了,否则再叫您宝平叔,总让我联想到观音菩萨了。”她笑着说,“可以,丫头”,不知为什么,我还是习惯把她当成书中的人物“静静”,而不愿称其陈琪琪,所以索性称呼她为“丫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一直以平叔、丫头来相互称呼。“这两本日记真的让我受益匪浅,我这周请假休息了,在家仔细看日记,下周准备动笔继续开写,以后每天写一些,再通过微信传给你,麻烦你帮我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提前谢谢了,丫头。”“好,那我就当您的第一个读者,准备提前拜读了,您每天必须给我发点过来哟。”,“对了,有件事必须提前跟你说一声。”我把说话的语气加重了些。听到我的语气突然变得郑重起来,把她吓了一跳,紧张的问“什么事?”“你奶奶周小曼这个名字很好听,我想把小说中静静奶奶的名字,就用周小曼了,你同意吗?”她犹豫了一下,说:“好吧,我没意见。”谈妥这件事,我又和她聊了些别的,就下了微信。
我这个人平时有些懒,本来想着不着急,慢慢来写,现在这丫头每天都要看,马上感到压力山大,于是给自己订了个硬性指标,坚持每天最少写1000字,来应付这个臭丫头,但是下一步该如何下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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