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沈氏玉璃

布置的清幽的书房里，一身素衣的沈玉璃正在抄写经书。四月本是百花盛开的时候，往年每到三四月份总会有各种宴会，今年因是国丧，禁止宴请、作乐、嫁娶，京城里的才子佳人们也都被家长拘在家里，生怕出去行差踏错惹来灭门抄家之祸。

紫竹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袭焦月色的衣裙，只在领口和袖口上用银线绣了祥云纹样，因尚未及笄，一头青丝只用两条同色系的发带扎了两个双丫髻。五官还未完全长开，稚气未脱的小脸儿上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娴静。

等眼前的少女抄完了手里的经书，紫竹轻轻上前小心收好毛笔，轻声道：“小姐，老夫人叮嘱不要让小姐一直待在屋子里。如今外面天气正好，园子里的花都开了，在园子走走也是好的。”

沈玉璃看着窗外屋檐下的绿梅，花期已过，回想起这几个月全家胆颤心惊的日子，不禁有些恍然，好在如今尘埃落定，终不负祖父十几年的心血。

“走吧，去花园里走走。”沈玉璃说着便往屋外走去。

沈玉璃来到花园看到正坐在亭子里的沈玉环，沈玉璃走进亭子里微微一笑，叫了一声：“九姐姐。”

沈玉环微笑点头：“十妹妹！”又道：“十妹妹难得出来走走，如今虽不能出去，在自家院子里走走还是使得的。”

沈玉璃轻笑一声道：“九姐姐说的是，有些花已经错过了，如今这些还开着的花是该珍惜。”

沈玉环怔了一下，拿起炉子上的茶壶给沈玉璃倒了一杯茶，轻声道：“你是个极通透的人，母亲若能有你的几分……”

沈玉环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沈玉璃知道沈玉环的意思，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为沈玉璃不知道如果换成自己，自己又会是怎样的。

沈玉环回过神来脸上又浮起笑意：“你看我，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说着拿起一块梅花糕递给沈玉璃道：“这是我做的，你尝尝。”

沈玉璃接过糕点浅咬了一小口，只觉先是唇齿之间有点清凉，接着淡淡的清香慢慢的弥漫在舌尖上，最后整个口腔里都是清冽的余香。沈玉璃惊讶的看着沈玉环赞叹：“九姐姐的手艺真好！九姐姐，你真厉害！”

沈玉环笑容温和：“你喜欢就好！”

她本来是不会做的，上个月祖母和大夫人还有母亲每天早晚都要进宫哭灵。她不能做什么，便去厨房跟着厨房里的刘妈妈学做糕点，第一次就做的还不错！她每天寅时就起来开始做，正好能在祖父祖母他们出门前做好。如此做了一个月，如今的手艺连刘妈妈都称赞不已。

沈玉璃姐妹二人说笑了一会儿，沈玉环邀请沈玉璃去她的院子看她新得的字帖，沈玉璃欣然同意，姐妹二人离开亭子走到回廊转角与沈玉玟迎面撞上。

“新帝不过才继位，大房的人就一副国丈家人的样子，等到新帝登基，册封了大姐姐，大房的人只怕眼睛都要长到天上去了！”

“嘘！小姐慎言！”

“哼！”

沈玉玟看到回廊转角走出来的两个人，有一瞬间的心虚，她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听到她的话，于是勉强笑着点头给两位妹妹打招呼。

沈玉环面色不变，微笑着点头：“八姐姐。”

沈玉璃只面色淡淡的叫了一声：“八姐姐。”

沈玉玟看着沈玉璃的样子，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嫉妒，一瞬间脸上的笑意尽褪，恶意的看着沈玉璃道：“国丧期间，老太爷老夫人自不必说，大老爷大夫人还有父亲和二夫人，每天天不亮就进宫，每天只睡两个时辰，三老爷三夫人倒是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来还是三房的人有福气啊！”

沈玉璃看着沈玉玟片刻，突然轻笑一声，道：“都说八姐姐不是个明白人，我看不见得，八姐姐这不是挺明白的嘛！”

沈玉玟指着沈玉璃怒道：“你什么意思？！”

沈玉璃一脸无奈的看着沈玉玟：“我的意思是八姐姐知道我们三房的人有福气！”

又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有福气也没办法啊，谁让我们命好呢？”

沈玉环低头用手帕捂着嘴，生怕自己憋不住笑。

沈玉玟楞了一下反应过来气的扬手要打沈玉璃，一群小丫鬟赶紧上去搂住沈玉玟求饶：“八小姐消消气！”

沈玉玟气的眼圈发红大喊：“放开我！我非撕了她的嘴！”

沈玉璃皱了皱眉沉声道：“八姐姐别忘了！国孝期间大声喧哗该当何罪？！”

沈玉玟一瞬间仿佛被定住一般，小丫鬟们虽松开了沈玉玟却依然戒备着，沈玉玟又气又恨又怕，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咬牙道：“沈玉璃！别仗着老夫人疼你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老夫人再疼你，能拿整个沈家的前程去疼你吗？你还能得意一辈子不成！！！”

沈玉环也忍不住皱眉：“八姐姐，怎么越说越过分了！”

说着伸出手把手帕递到沈玉玟面前轻声道：“别哭了，快擦擦眼泪。”

沈玉玟挥开沈玉环的手恨声道：“你少假惺惺！我用不着你假好心！你还是去巴结别人吧！”说完扭头快步离开了。

沈玉璃和沈玉环面面相觑，都无奈的想扶额，想起要去看字帖，又打起精神相携离开。

寿安堂里沈老夫人听着花园里姐妹吵闹的事，只慈爱的呵呵笑道：“这个璃丫头啊！明知道八丫头是个什么脾性，还故意激她，好像天生的就和八丫头不对头。”

沈老夫人的陪房方妈妈疑惑的问道：“十小姐向来不与人争执，怎么总是和八小姐呛声呢？”

沈老夫人轻哼一声道：“还不是八丫头自找的！”又叹了口气看向门外脸色怅然：“向晚无心教导她二房的庶子女，导致二房的庶子女竟没有一个成材的，这一切也不知是不是报应？！”

方妈妈轻声道：“老夫人想左了，二房的几个小姐少爷们虽没有才干，但胜在安分守己，也就八小姐性子鲁直。但八小姐本性也不坏，只是和九小姐十小姐年龄差不多大，看着两个妹妹人前人后的受人夸赞，难免心里不忿。”

沈老夫人垂眸沉吟片刻说道：“你亲自去库房里把那匹素罗锦拿出来，送去给她们姐妹三人做成衣裳。”

方妈妈笑道：“老夫人是最疼爱孙儿孙女的了，想来八小姐、九小姐、十小姐，应该能懂老夫人的一番苦心。”说罢便去库房找东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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