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爱很美味

松娥跑到我身边的时候就先给了我一个抱抱，然后奇怪地问我，“陛下，你的心跳得好快啊，不是生病了吧？”

“没有......”我慢慢把脚放回原地，低头小声地指着她怀里的篮子，“这是什么？”

“今天不是姐姐要来吗？我就去弄了很多她喜欢的吃的，她喜欢吃小吃，有很多呢，陛下也要来点吗？”

篮子里是一个食盒，我打开食盒的盖子，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里面的小吃有玉井饭团，就是用白藕、莲子与米合煮然后捏制而成的饭团，还有酱香豆皮，小甑糕蒸，白酒煎虾，樱桃毕罗，鸡丝馄饨，鲂鳞桂姜鱼，都是清淡口味但滋味上乘的美食。也不知道这丫头上哪里淘来的。

“陛下，你见过我姐姐了吧。”

“见了见了。”我嘴里连忙答应着，手把篮子往她胳膊外拿，“这个借我一用啊。”

“哎......”松娥奇怪地伸手本能地想拿回来，突然发现对面还站着个挺高的人呢。

“贵妃？”松娥瞪大眼睛，“你不会现在才起床吧。”

我赶紧把她往后一挤，装作挤兑模样，“起得晚怎么了？起得晚有福气知道么？”然后朝旁边甩一下头发，“要一起吃点儿东西吗？”

Skr！姬深杨！就该这样！我在心里跟自己扭了一下脖子，然后想要继续耍帅往墙边上一靠，结果墙离我的距离比我预想的还要远那么“一些”，我又在当场来了个“向右划水”的动作，还好松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

他眯着眼看了看我这副倒霉样子，我估计他原本想要拒绝，但是他大概是真的饿了，并没有拒绝。据我了解，北朝在这种成婚之日，对于男子要求极严，大婚之夜前连续几天都不让进一粒米。

“一起？”松娥替他摆出了问号，我赶紧往后挤她，不过想想他大概也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吃饭的，就泄下气来，把篮子递到他眼前，“那这个你拿走吧。”

松娥一听急了，“陛下！这样姐姐吃什么呀！”她一个劲儿地摇晃我，我捂住她的嘴，她都快要被我气哭了。

张贵妃拿过篮子，我余光看见他抿了抿嘴，还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提着篮子把未央宫门的锁又打开了。

我的手悬在半空，咬咬嘴唇，手握了握紧，然后放了下来。

片刻，一声高扬着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倒是进来啊。”

我闭上眼，低下头，伸出胳膊朝空气打了好几拳，然后一个屈膝上勾拳，“耶！”我悄声地说，松娥在我旁边都看傻了。

我和松娥进了未央宫，松娥一进门就立马对于厅里没有桌子这件事提出意见。

“这怎么吃呀。”她皱着眉头，双手叉腰，一脸嫌弃。

张贵妃双手抱臂看着我，像是松娥真的是他的问题报出机器，松娥问的也是他想问的。

我思考了几秒钟，马上回头把我长乐宫院里那张用来打牌的桌子搬了过来。这张桌子可是我在大鸢古玩城里淘的，典雅得很，我一直对于自己的审美非常自信。

结果我搬过来放在院子里的时候，张贵妃又嗤笑一声，“丑死了。”

我把桌子放下来，挠挠脑袋，“另外屋里那张我搬不动。”

“行吧。”他自己拎了个椅子过来，坐下把篮子打开，再拎出里面的食盒，一打开，他也展现出了刚才像我一样的表情。

“香吧，我求御膳房新来的束姨给我从宫外带的，她可喜欢我了。”松娥也坐下了，不客气地第一个吃起来。张贵妃虽然刚才还很矜持，但是现在有了狼吞虎咽的松娥的带领，他也顾不得面子了，自己拿起一个饭团就塞进了嘴里。

我还好不是很饿，用筷子挑了一张豆皮啃，啃得细嚼慢咽。

“陛下，你早上吃饭还不是这样。”

“......我吃相一贯儒雅，这是先生教的。”我白松娥一眼，又想起来有人还在旁边，又立马装作眼睛里进东西了，开始优雅地挤眉弄眼。

张贵妃在旁边侧过头笑起来，我突然觉得这一刹那他好像离我也不是很远。

之前一切能够看到他的时间中，我都觉得他身在一个我伸手也够不到的远处，但是现在他就在我身边，食这这世间里的人间烟火，他甚至还朝着我笑了，我觉得这一个傍晚都好不真实。

松娥干饭干得快，第一个放下筷子，伸了个懒腰，然后环顾四周，继续给未央宫的总建设设计师提出意见，“这院子里光秃秃的，一点儿植物也没有。”

我本就不饿，很快吃完了，此刻也随着她的话四处看看，确实是少了些春意。

天色已黑，每个宫的烛火都亮起来，只是未央宫还没有安排人来，我叫松娥把长乐宫的烛火拿过来分一点给未央宫，她撇撇嘴，听话地点了，张贵妃还是坐着，受托腮，看着满院灯火一点一点亮起来。

我看松娥点得差不多了，站起来拍拍衣服，叫松娥一起走吧。

松娥最后点完的是正厅，点完之后手里多了一碟东西，“这么好的玫瑰酥都不吃，真是暴殄天物！”她还想继续发表吐槽，我赶紧拉着她的胳膊拉她走了。

回到长乐宫，我坐下来想事情，把中午做的竹蜻蜓扔给松娥玩，过一会儿桐娥也该回来了。

松娥玩了一会儿竹蜻蜓，看我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坐到我身边来，又开始发问，看来她吃饱了之后就会产生很多对于世界的好奇。

“陛下。”松娥戳戳我的肩膀，“你怎么对贵妃那么好？念姑姑说你只喜欢睡觉。”

我抬头微笑，是啊，我怎么这样不自觉地就想对他好，把一切我觉得好的东西，都留给他。

我故作思考模样，“嗯......应该是因为贵妃他从很远的地方来，而我觉得这对他实在不好，你想啊，如果你从家乡的地方，被人一句话一下子就送到别的远地方去了，你会开心吗？”

松娥摇摇头，“我肯定会大哭一场！”

“对啊，”我拍拍她，“所以贵妃连哭都没有哭，贵妃是很坚强的人，我觉得他很厉害，所以我想尽可能让他过得舒服一点儿。”

“哦......”松娥好像听懂了，点点头，“但是陛下，有一点你说的不对。”

“哪一点？”

“你怎么知道贵妃他过来之后一定很坚强，没有哭呢？你又不是时时刻刻盯着他。”

哭？他不会哭吧。我印象里，他一直那么璀璨，让人总会用“华美”、“俊朗”这种美好的词来形容他。

我想起昨晚我离开他宫门时的动作，我没有听见他任何哭泣的声音，但谁能说后来他一定不会难过呢。

哦，怪不得了，他今天起床这么的晚。

今天我想要做的事还没有结束，晚上未央宫的宫门又大开一次，一个一个的宫人太监举着一棵一棵小树苗进入了未央宫里，我推开个门缝朝对面悄悄观望。

我得做个望远镜了。我弯着腰在心里对自己说。

那些宫人太监把手中的树苗放下，领头的带着别的人开始拿铲子挖土，再把那一棵棵小树种下去，这样未央宫院子里的地面就不再是傍晚我去的时候那么光秃秃的了。

“这是什么树？”我听见张贵妃在一旁发问，内心不禁有点紧张。

“是陛下让人送来的梨花树，都是刚长成一半的小树，古册上记载，西宫群原本就应该种花树，未央宫也是如此。”

“那这么多人来种吗？就这么几棵。”

还不是因为战乱，所以这几年物资不丰盛，否则还有什么花草树木我今晚应该都会送给他。

因为人还是挺多的，很快就种好了，我在对面监工，每当张贵妃要走出来看见我时我就躲回门后。

这些人种完了就向张贵妃行礼，他们也是我让桐娥去尚宫局挑来的人。

今天的张晓茫有些不像我在别处的地方看见的张晓茫，我恍然有种感觉，他会不会真的是我的贵妃呢？

我悄悄地把长乐宫的门关上，松娥和桐娥早就睡下了，我一个人在床上蹲坐了一会儿，又把被子蒙过头顶发呆。我这样笨拙啊，我想。

让他知道，在这个地方，我不会与他为敌。这样他会开心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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