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欢迎入梦

“滴——滴——滴——”

生命检测仪有规律地响着，越识州渐渐清醒过来，他抬了抬手，发现自己穿着病号服。

越识州坐起身来，病床对面的电视里正好放着新闻。

“……昨日下午4点，全球各地在同一时刻，发生了集体性入睡事件。具体表现为全球人类同时进入深度睡眠，对外界事物感知完全丧失，第二天早上自动醒来。”

“在此期间，全球各地出现了极少数集体性梦游跳楼事件。梦游跳楼者为少数，此次全球集体性入睡事件造成的伤亡也仅为千分之一。据专家研究，本次全球入梦应是突发性事件，不会再次发生。警方和全国众多知名心理医生现已介入此次事件的调查中，请广大市民不要惊慌。”

“另外，本台记者从心理医生处了解到，梦游是在患者一部分大脑清醒，但另一部分大脑仍处于非快速眼动期时发生的。患者梦游时不容易被唤醒，若强行唤醒，则处于意识混乱状态……”

越识州听到这些消息，心中的困惑总算被解开不少，但更大的疑惑随之而来。

如果全世界所有人都是在第二天早上才醒来，那自己又是为什么提前醒了呢？

那千分之一的梦游跳楼几率是真的吗？为什么他在一个宿舍楼里就见到了数十具尸体？

越识州总觉得不简单，他隐隐有种预感，全球入梦还会再次发生。

他不敢细想，昨天宿舍楼下的尸体模样还历历在目，他一时忍不住干呕起来。

闭目缓了好一阵，越识州拔掉还插在自己身上的输液管，向外面走去。

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有不少因昨天梦境影响受伤的人正在排队就医，没有人注意到他。

越识州往外走去，街上人们神色如常，工作生活照旧，仿佛昨天的集体入梦并没有对人类的日常生活产生什么影响。

他抬头往天上看去，天空湛蓝如洗，微风浮动，还是那个日常的世界。

也许真的是他多想了吧。

越识州长叹了口气，转身往医院内走去。

然而就在那转身的一瞬间，他忽然感觉一阵无法抵挡的困意袭来，身边的人齐刷刷倒下，背后的天空忽然变成了橘红色。

他强行对抗起困意，往医院走廊深处看去，因为他的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往那里看，那里有很重要的东西。

一个身穿病号服的女生正安静地站在走廊尽头，越识州拼尽所有的意志力，只看清了那个女生说话的唇形。

她在说：“救我。”

那画面像是老旧至极的黑白电影，一帧一帧跳动着刻进脑子里，而下一瞬，他终是没能抵挡得住。

“欢迎入梦。”

伴随着一声略带欢欣的女声，越识州再次出现在那片粉红色的稻田内，高高的稻秆群将他团团围住。

他又一次进入了梦境！

而这一次入梦，和上一次不同，他的梦境中居然还有了“欢迎入梦”的系统提示音。

然而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个的好时候，他的脑海里和第一次进入这个梦境一样，一直有个声音在警告他，快跑！如果不跑的话，就会被怪物吃掉。

越识州爬起身来就跑，这一次他的意识更加清晰，跑的更加忘我卖命。但不出意料地，他还是被抓住了。

在梦里，他的身手已然不差，在意识到怪物要来抓他的时候，一个滑铲那是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正当他为此得意的时候，他忘了，怪物有两只巨爪。

越识州并不甘心再次被吃掉，抓准时机，在怪物松手将他放入口中的那一瞬间，直接擦着对方的牙齿尖跳了下去。

现实世界里，越识州根本没体验过高空自由坠落，他兴奋地想要在梦里好好体验一番。结果他从急速下坠到摔在地上，全程一点感觉都没有。

越识州白白期待了一番，落地后不敢耽搁，立马藏身进最近的稻草丛里。

他屏息等待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怪物根本没空注意他，遍地密密麻麻跑动的人类，那怪物的吸引力全在那上面。

越识州忽然想到自己能不能在这里安全躲避到梦境结束，然而下一秒就被梦境啪啪打脸。

他背靠着的那根稻秆皮壳忽然裂开，紧接着他的整个身体就像陷入泥沼一般，一股巨大的黏力拉扯着他进入稻秆内。就像是这根稻草有了生命，在吞吃他的身体。

越识州的四肢奋力扒住皮壳的两边，想要从背后那股巨大的黏力中逃脱出去，然而那皮壳上的倒刺把他的手脚都割的鲜血淋漓，却还是没能阻止他被吞进稻草的肚子里。

稻草的皮壳在完全将越识州身体吞进去的一瞬间完全闭合，白色的黏液瞬间灌进了他的鼻腔耳穴。

越识州拼命用手扒拉着那些咕涌着往自己呼吸道里钻的东西。

然而一切只是徒劳。

很快，他的整个肺里已全部装满了这种白色黏液，四肢也被这种黏液粘住，不得动弹。

越识州丝毫没有感觉到窒息的痛苦，他像拥有上帝视角的电视观众，静静地看着他自己的死状，心中毫无波澜。

双眼睁大，痛苦不已。

“你不害怕吗？”梦境里突然有一道清澈的女声开口问他。

越识州忽然意识到那是梦境中的“系统”在开口问他。

“我怕什么？这里是梦，又不会真的死。”

那系统没再说话了，下一刻他便再次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而这次梦醒比上一次更让他觉得疲累，仿佛他的身体真的做了那么多现实里无法做到的事。

越识州累到浑身没有力气，摸索到墙边，靠着医院的墙才坐起身来。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凌晨六点。

医院里大多数人都醒了，他注意到还有小部分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越识州的心头，他迫切地想要看看那些人的状况，强烈的念头支撑着他快速爬到了最近的一个倒地者身边。

他伸出手指，往那人鼻子下一探，再听听心跳，已然全无了。越识州浑身上下瞬间汗毛竖起，冷到冰点。

居然死了……

越识州原以为只有梦游患者才会受梦境影响跳楼自杀，而地板上躺着的那些人明明没有挪过位置，他们又是怎么死的呢？

一时间越识州陷入了深深地后怕，一种冰冷的死亡恐惧感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身体。他好像此刻才明白过来梦中“系统”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你不害怕吗？”

——你不害怕在梦里死掉，就会在现实中真正死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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