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恋爱

《如依》释无痕/著, 本章共7120字, 更新于: 2022-06-24 15:27

两天后，子辰邀请如依去衫渔郊区他朋友家吃螃蟹，如依爽快答应。

夜风刺骨。子辰在郊区弯弯曲曲的水泥路上平稳地行驶他绚彩的摩托车，如依坐在他身后。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拉近了子辰和如依的距离，如依的长发随风飘落在子辰的肩膀和侧脸，子辰让如依把手放进他的棉衣口袋，如依犹豫不决。这之前，她从未把手放进过男人的口袋。嗯，无所谓了……

一路上，有散落的点点灯火相随。或远或近。那是平原各处村子的光。

十几分钟后，子辰朋友家到了。子辰将他的摩托停在三层小楼前。通亮的堂屋里，几个男女围着宽敞的桌子吃蒸螃蟹，喝啤酒。如依有点腼腆，她坐子辰身边不吭声，子辰很照顾她的。他给如依剥螃蟹，问她是否喜欢吃，如依说喜欢。

“子辰，这女孩挺漂亮，是你女朋友吗？”坐子辰对面的高瘦男孩问。

“嗯……是的。”子辰坏笑。如依正欲解释时脸红了。她只好低头一笑，避免尴尬。

和这群聊天清淡的男女在一起，令如依轻松愉快。其中有个女子皮肤白皙，生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说话也温柔。如依对她很有好感，和她轻轻说了几句话。女子说高瘦男子是她丈夫时，如依心里竟觉得那男人配不上她。

酒足饭饱，子辰和他朋友们告别。如依坐在子辰银灰色的摩托车上，任北风包裹。子辰笔挺的背脊有男性的阳刚之美，如依不自觉地想靠近。她想靠在子辰宽阔的肩膀上，想把手伸入子辰温暖的口袋。不过，这想法一晃而过就消失了。

摩托车平稳行驶，子辰温润的嗓音在夜风中飘荡，如依微醉。他让她靠在他肩膀上，她轻轻靠了。回家的路程很近，但子辰带如依在衫渔镇的大街小巷绕了好几圈。他们的心似乎在靠近。至朗月路口时，俩人告别。剩下那点路，她要自己走。

如依不想让朗月的人看见子辰。村子小，是非多。而他们的关系暂不适于曝光。

新年将近，衫渔镇渐渐热闹起来。那些夜晚，子辰天天骑摩托车带如依兜风、买宵夜。子辰还不时邀请他的朋友们去唱吧K歌。他那些朋友时不时朝坐在沙发上的如依瞧两眼，如依局促不安。子辰倒是精神抖擞。他们聊天、喝酒。

子辰唱情歌时，声音抑扬顿挫且充满感情，如依竟被感动了。她听得多认真啊。这样，如依再次破防。良哲给予的抑郁正悄然落幕。

她入神地听着，听着……突然，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茶几上的玻璃杯，玻璃杯滚烫的水朝如依坐着的方向涌来，正在唱歌的子辰丢下麦克风迅疾的将烫水往垃圾桶的方向泼洒，然后拿起如依的手怜惜的看了看，问如依烫到没，如依说，“没有啊……”

唱吧光线昏暗，朋友们热闹的嚷嚷，如依陶醉其中。看起来坏坏的、酷酷的子辰，是这样宠爱如依。如依心底的幸福正极速膨胀。唱吧里其他男人黯然失色。

如依没有唱歌，她五音不全，也还有腼腆的缘故。那些年轻的男女扯着嗓子呐喊时，子辰就偷偷吻如依。如依没有回避。她是无所谓的态度，甚至乐意。

吻再次落到如依脸上，她还是假装云淡风轻。太新鲜了。这样切实的互动，摧毁着如依停留在精神上许久的轰烈。那么多的暗恋岁月，对这个那个的，正在逐一破碎。

这晚，子辰照例送如依回家。在朗月村的路口，子辰说话了。

“如依，我读完小学二年级就缀学了。我识字少，你会嫌弃吗？你先考虑清楚再决定是否和我交往。我不想欺骗你。”

如依太意外了！潇洒不羁、说话打趣的子辰突然如此坦率，是她未曾预料的。如云不是说子辰是花花公子吗，不是说他油嘴滑舌吗，不是说他周旋在几个女孩子之间吗？……

“没关系的，子辰，我读书也少。读书多没什么了不起的。”

如依这句话不是随意说的。说此话时，她脑子里浮现着北市的大专老师。老师怎么也不会料到，他居然能撼动如依的人生，居然能在如依的第二道人生光卡起到决定性作用。

那是如依到北市不久，是还未遇见良哲之前的事。

温文儒雅的堂姐夫自小是如依尊敬的对象。老师是值得尊敬的，给如依授课的老师用言行教会了如依这点。那天，尊敬的大专老师堂姐夫——给如依打电话。电话里，他请如依给他照顾两天孩子，说堂姐去异地走亲戚了。如依爽快答应。傍晚，老师接如依去他家。路上，他邀请如依吃饭，如依说吃过了。如依给堂姐收拾豪华的三室一厅的家。夜晚悄悄来临，小男孩睡了。堂姐夫在房间备课完毕，要如依早点休息，并带她去休息的房间看。如依正望着华丽的房间露出惊叹的表情时，老师突然一把抱住如依，如依太惊讶、太意外了！她挣扎、哭泣……老师不松手，如依压抑着内心的嚎叫、恐慌，她担心吵醒孩子！她颤巍巍地说，你再不松手我就从你家窗户跳下，老师害怕了，他松了如依。如依径直朝他家客厅的窗子走去，堂姐夫害怕了，他求如依别做傻事，对如依说，我是被你堂姐气得头脑发昏，你堂姐和其他男人关系暧昧，我受不了……！老师给如依道歉，求如依原谅。如依说，堂姐伤害了你，你就伤害我吗？我欠你们什么啊！老师说，当时就想报复她，而你是她堂妹。如依坐在客厅里痛哭流涕，老师在房间里给如依发长长的短信求如依原谅。如依觉得华丽的客厅虚伪、肮脏。她转身开门，跌跌撞撞朝维娜的方向狂奔……脸上的眼泪鼻涕已分不清楚。路上，她的价值观崩塌了，她一直尊敬的高教堂姐夫竟然是伪君子，她无法接受！她顺着灯火辉煌的街道哭哭啼啼地走，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到了维娜宿舍。她慌忙止住眼泪，悄悄爬到被窝里，她害怕舍友的询问，她没有力气解释、也不知如何解释。高教老师来好多信息求如依原谅，说如依告发他他就完了，说他的饭碗会丢、会妻离子散、会永远抬不起头来……伤心欲绝的如依渐渐恢复了冷静，她开始思索老师的话语。她想，老师也许只是一时糊涂，想，如果说出去，亲戚关系也不复存在，再说老师并没有做出罪恶的行为……就这样，如依原谅了老师。她给老师发信息，要老师好好过日子，说会保守秘密。

如依做到了。直到现在，如依也未对任何人说出埋藏在心里的痛。老师新年时给如依家送礼，如依的爸妈感激不尽并回报更多的土特产给老师一家。如依从不吭声。令如依痛心的是堂姐知道了此事，如依猜测可能是睡在房间里的孩子看见了她。堂姐打电话给如依，言辞犀利狠毒，说如依怎么如此贱，趁她出门两天就去勾引她丈夫……如依在电话里气得直哭，她问堂姐，老师是如何向她解释的，堂姐只是轻蔑地奚落如依。如依多想把真相告诉爸妈，告诉亲人，或者同老师对峙，但她最终保持了沉默。那几年，堂姐看她的眼光都是轻蔑的。如依默默承受了这一切。从此，老师在如依心里变成了彻彻底底的伪君子。

面对识字少的子辰，如依没有任何障碍。甚至觉得读书少挺好。那些文化人令她反感。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她更多的是被子辰的真诚所动。

就这样，她怀抱浪漫情怀与子辰交往。坐摩托车兜风、把手伸进子辰的棉衣口袋、听子辰唱歌、宵夜……这些都太美好。如依无法抗拒，也不想抗拒。她要把这份浪漫情怀维持到地老天荒，如同电视剧里的爱情故事。

俩人站在漆黑夜里的路转角忘情缠绵，难舍难分。夜，那么深。那么深。偶尔的狗吠声从空旷的黑夜里荡开。那滚烫灼热的吻，把良哲的存在烧得干干净净。

如依醉了。是的，她醉得不醒人事。

第一次，如依体验到恋爱的美好。在这适宜的、无人打扰的夜。子辰没有嫌弃她舌间有沙子。而是把她抱得紧紧的。他把如依的手放在自己的棉衣内侧，那里有他身体的热度。他说，“如依，这样你的手就暖和了。”

那几夜，子辰骑摩托车载着如依在衫渔大小的路上穿梭、热吻。眼前，只有甜蜜的恋爱。眼前，恋爱就是全部。关于现实的走向，如依才懒得看或者想。

一切都来得太猛烈。如依甘之如饴。迷幻剂麻醉了她巴掌大的认知。什么志趣相投啊，缺陷啊，她通通看不见。也不去思考。

但纸包住火。终于，现实的脏水也要猛烈袭来了。

朗月的闲言碎语传进了妈妈耳朵。妈妈开始打听子辰家的状况。当妈妈得知子辰家在偏僻的碧莲以及子辰识字不多时，怒火爆发了。妈妈长久以来期望如依可以嫁到衫渔镇，或者对方得像自己的女儿有个初中文凭，然而子辰都没有。子辰的一切与妈妈的想法背道而驰。这样，对未曾谋面的子辰那莫名的反感清楚明白的写在妈妈眼里。也因为子辰总是很晚送如依归家的缘故。妈妈传统守旧，她哪里容得下村里人那些转弯抹角的闲言碎语。

是的，妈妈粗糙直接的发泄着她的不满。从来，妈妈就是这样教育如依三兄妹的。但现在，如依长大了。她谈恋爱了。她有自尊心，也敏感。那么，痛苦避免不了。

妈妈对晚归的如依破口大骂，对没见过的子辰百般羞辱。难听的话令如依的心都碎了。她开始战战兢兢见子辰。每次回家，妈妈都没有好脸色给如依。得不到至爱之人祝福的如依，心泛起忧伤的涟漪。

她和子辰在一起时，没有了纯粹的快乐。那纯纯的甜蜜、那热烈的吻，突然像蒙了灰尘。子辰没有发现如依内心的变化，他还是一如既往。那些震荡好像只属于如依。她不可能把父母的不满向子辰诉说。

萧瑟寒冷的日子随新年过后，放缓脚步。万物喜庆。如依和子辰继续在恋爱的河流里徜徉。妈妈见如依固执，开始考虑要如依带子辰回家看看，如依犹豫着。见了双方父母就要谈婚论嫁了，这是如依还没有准备好的。她更享受和子辰现在的恋爱关系。

子辰骑摩托车载着如依去他那些朋友家里，他在他朋友们面前潇洒不羁。他在寂静的夜里将摩托车停靠在未开通的高速路口，风呼呼地吹……然后，俩人说很多琐碎的话。然后，子辰载如依去衫渔买夜宵吃。他给如依买，还不忘给如岳带。他会把口袋里的钱花得一毛不剩。这些都令如依感动。

沼泽地潮湿温暖，鲜花盛开。子辰牵着如依大步跨入。那么急切地。以至于如依陷入时，惊慌失措、痛哭流涕。好像灿烂烟花正绚丽燃烧时就熄灭了。

这晚，子辰载如依在衫渔镇穿梭，给如依打包烤串。他说要带如依去旅店的房间歇歇，如依不假思索地答应。旅店房间小而黯淡，俩人开心地吃喝。时间缓缓流逝。转眼窗外漆黑一片，如依想着该回去了。她担心太晚回家，妈妈会骂，会在电话里噼里啪啦。那些声音刺耳难听。

再坐会就走，只要不过夜。她想。

子辰殷勤的替如依拿水、递烤串。他逗如依笑，不时亲吻她。她以为和往常一样，亲吻就是全部。可接下来，她就会清楚那些不设防是如何的疼痛。

突然，子辰的手伸进了她的胸口！

如依大感意外！必须拒绝，女孩子不能随便脱，她想。她本能的觉得这非常不好。她不能接受子辰进一步的行为。还没有结婚啊。还有，夜已深……

她感到不安。她想要回家。

子辰继续动作，如依生气了。她还没有准备好。她和眼前的男人才开始，她对这段关系还不十分信任。她要慢慢来。就像电视剧里一样，慢慢谈恋爱。慢慢前进。

子辰还在一意孤行。子辰越是深入，如依越是不安。妈妈的指责在她心里翻滚，此时此刻，那些声音太不合时宜了。却顽固地扩张。冬天的夜晚，夜晚的小村，人们天黑就睡。而如依还在游荡。

尽管妈妈也不认得几个字，但她从不允许自己的女儿晚归。儿时起就是这样。儿时，同伴们欢天喜地玩至深夜，如依姐妹早已被妈妈关在家。想出门，先试试棍棒。

是的，如依很不安了。但子辰看不见或者不理解。终于，她开始吼叫。子辰停下手里的动作。这时，子辰换了方式。……他哭了，哭得颤颤巍巍。如依从未见有男人在她面前流泪。她心里想着，男人有泪不轻弹……。子辰哽咽，说，“我妈病了，我爸打牌不管我妈，他们在家吵架……”

子辰暴露着他的脆弱，这招真凑效。就这样，他的软弱激发了如依强烈的同情心。在如依眼里，这可不是软弱。男人是顶天立地的，不到伤心处绝不流泪。她就没见过父亲流泪。

她心软了。她躺在旅馆房间的白色床铺上，不再挣扎。他要子辰继续。眼泪在她红润的脸颊无声的流。她感觉自己在献祭，而不是别的什么。她不清楚自己对子辰到底是爱还是怜悯？如果是爱，为什么她觉得痛苦、不安？那些根植身体的敏锐直觉她是有的，只是不知分辨。

房间昏暗，子辰心急火燎。很快，如依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子辰的身体之下。她不忍直视。她害怕、她恐慌。她不敢面对。她还没准备好。她完全不懂性是什么。她的教育里，不管是家庭还是学校的，都未曾对她透露那些知识。

子辰在粗鲁地探索。没有温柔的触碰，没有温情的言语。什么都没有。……

这致美时刻成了至暗时刻。那么多的排山倒海，突如其来。

疼痛像波浪在如依身体里荡漾开来。身心俱裂！这种新的接触，是她从不曾听说和认识的。她害怕极了！妈妈那些粗暴谩骂也随之被放大，不合时宜地。新旧恐慌往她的内心猛烈灌注……

恐惧代替了所有。心底积攒的那点甜蜜荡然无存。

卸掉所有的陌生，她惶惑、惊慌。她跌撞着去洗手间。她求子辰送她回家。她感到全身疼痛，感到狼狈至极。她不知如何面对即将回家时，妈妈迎面而来的眼神。那眼神是否会一眼看穿被践踏过的如依。想到此，她打了个寒颤。

在没有任何前奏的情况下，子辰就这样捏碎了如依的七彩幻梦。后来，她久久不能释怀。从此，再无第一次。爱的美好，爱的温柔，不曾光临。

房间暗淡、黏稠。那些滚烫灼热，如依不敢直视。

子辰用这样的方式，送了她一份大礼。第一次，恋爱的甜蜜有了馊味。她多想一切慢慢来。慢慢欣赏。像欣赏夜晚的星星，田野的菜花。

……如依哭喊着求子辰送她回家。子辰同意了。闪着光亮的灰色摩托经过空旷无人的衫渔街道，如依坐在臂膀壮硕的子辰身后——像每次约会那样。但这次，甜蜜不复存在。子辰的摩托车黯然失色。子辰酷酷的小眼睛，突然也不迷人了。

如依心里全是恐慌，新的、旧的。长睫毛下的眼睛不知所措地望着茫茫黑夜。眼前的世界颠倒了。原来，穿着体面衣服的人们在黑暗夜里是另外的样子。是她和子辰的样子。是她和子辰的样子吗？为什么他们没有害怕，没有恐慌？为什么我……

那么多新的困惑混杂着恐惧，在她心里翻腾。驾驶摩托车的子辰没有安慰如依，没有说出有份量的话语。他只是骑车。

如依好担心路上有人。她现在希望全世界的人消失。不知怎的，那赤裸身体的样子好像不是只有子辰看了。子辰看了，就好像其他人也会看见。这成人世界的真相，这清凉而滚烫的灌注，令她无比畏惧。

恋爱的美好就此破碎。就像弹得正欢的钢琴，其中一根却突然的、莫名的松掉。

到家，如依颤巍巍地敲门。她深呼吸，极力调整情绪。是温和寡言的爸爸开门，如依的不安减少几分。尽管爸爸也不喜欢子辰，但极少在言语上盘问她。如依藏好那些慌张，快速上楼。她真想永远躲起来。

接下来几天，如依不出门了。她非常害怕见人，特别是熟人。要是朗月村的人和她说话，她会面颊绯红。她总觉得赤身裸体的自己不只是子辰看见了。这样的时刻，她渴望子辰的陪伴和关怀，但子辰还没名正言顺成为如依的男朋友。没有得到亲人的认可，他不能进如依的家门。

后面两天，子辰没打电话邀约如依。原本这挺正常，但对正需要慰籍的如依来说太不寻常和漫长。巨大落差令如依失魂落魄。她偷偷躲在二楼的被窝里哭泣。哭泣能解决什么呢？哭泣后她还是渴望子辰的关心和陪伴。好像看过她身体的子辰是她的救命稻草。无奈，她抛下自尊主动给子辰打电话。子辰在电话里说在打牌，他要如依自己玩。如依难过极了，她似乎看见子辰陌生和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不被重视的感觉，令如依窄小的价值观再次崩塌。她开始觉得自己的身体脏，觉得这样的自己不会再有男人要。她决心拴住子辰。她开始着急了。她给子辰打电话说要见他，子辰支支吾吾同意。

第二天，子辰带如依在衫渔镇拥挤的破落街道穿梭。如依眼里的泪水无声落下，子辰问她怎么了，如依只是摇头。她那么渴望安抚和理解，但子辰不懂。他不懂如依的眼泪，他怪如依矫情。如依嘴巴笨拙，没法平静地表达内心意愿。她只能默默吞下所有委屈。

这些不懂在时间里悄悄累积。蓄势待发。

如依泪眼模糊地要求子辰见自己的爸妈，子辰没有表现出愉悦的样子，但答应了。如依踏实了点。不管怎样，子辰还是要我的。她想。

那天，子辰穿拖鞋骑摩托车去见如依父母，如依失望透了。如此隆重的见面，子辰竟然不修边幅。爸妈鄙夷的神情和子辰无所谓的态度令如依痛苦。她多么希望有着酷酷外表的子辰内心也是落落大方的。

如依开始对子辰寄予越来越多的期望，当关系公开后。子辰那点暗淡的样子她从不直视。

爸妈言行里那份对子辰的轻蔑依旧存在，倒是不再过多外露。妈妈不时唠叨子辰没文化，说他那不修边幅的样子就是读书少没教养，还嫌弃他眼睛小……总之，子辰的种种都不符合妈妈心目中白白胖胖、老实踏实的审美标准。这种不被祝福的样子令如依失落。她觉得自己找错了男朋友，觉得自己有罪。

朗月村那些女婿不比子辰优秀，可他们的丈母娘对他们多客气、尊重。如依甚是羡慕。她也希望爸妈如此对待子辰。这样，她就不会觉得本该是名正言顺的恋爱有做贼般的心虚。这样的心虚又在她失去处女身的夜晚，倍感有罪。

正月底，如依去了子辰家。雨水泡胀了弯弯曲曲的泥巴路，如依随子辰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烂泥巴里艰难前行。她很久没走泥巴路了。朗月早已修了水泥路。不过，她这样被子辰牵着走向偏僻的碧莲村，心情倒也不错。

关系公开，如依心安不少。她终于不用担心被践踏的身体没人要了。

碧莲村青砖灰瓦的老房子和新建的二楼小楼没有规则地散落着，子辰两层楼房的家里热热闹闹。这天，子辰二姐出嫁。如依面对那些陌生的面孔羞得抬不起脸。她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尴尬极了。

子辰愿意在姐姐出嫁的日子里带如依回家，使如依觉得子辰是爱她的。莫名失掉“第一次”的恐惧感渐失。渐渐地，她也体验到身体碰撞的激情。她不再觉得全世界在偷窥她。但是那种偷摸的感觉总在她心里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