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五零年代出生的一代人,我们吃的苦、受的累是往后其他年代所不及的,当然这段生活的苦和累,在我们整个漫长的人生长路上,只不过是艰难的一小段而已……。回首过往,无奈的……、痛苦的……、忧伤的……、愤怒的还有快乐的……,正是这一切的一切,才拼凑了我们的五味人生,也是每个人都独一无二的人生。
一九五三年的冬天,我出生在东北一个小村子——崔家窝堡,为什么叫崔家窝堡呢?顾名思义,当然是这个村子里基本上都是姓崔的人,即使那么几户不姓崔的,那么也都是崔家的亲戚,我们家就是那几户不姓崔的人家之一。
那个年代没有计划生育,每家都是五六个孩子的生,多的还有十来个,我们家是六个孩子,一个男孩五个女孩,我上面有一个大姐,然后是我的哥哥,下面还有三个妹妹,我排行老三,又是个闺女,原本就是生在了一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位置上的人了。
说说母亲,母亲的娘家算有钱人家,姥爷做医生的,姥姥去世早,姥爷又续弦娶了一个,我父亲呢却是外乡人,且家徒四壁,对于只有相貌堂堂和人品的父亲,姥爷自然是一万个不同意,毕竟母亲长得很漂亮,家境不差,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是她偏偏认定了父亲,态度也很是坚决,已经到了非父亲不嫁的地步,这大小姐放弃一切荣华富贵要嫁给一个穷小子,像极了琼瑶的爱情故事了……。
我刚上小学一年级的那年,冬天,雪下的特别大,早上起来一看,常常是白茫茫一片……,东北的冬天下过雪后,天也特别的冷。
记得一次,天刚蒙蒙亮,我就被母亲的喊声惊醒了……,“起来,都起来”……,我略带点睡意的爬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分清东南西北,就被母亲拉到外屋,让我帮她推门,因为下了一夜的大雪,房门早已被大雪封堵住,仅凭一个人的力气是根本推不开的,母亲和我们兄妹几个人一起使劲,总算把门推开个缝。嗬!这大雪堆得比我的个子还要高上一头,我们边推母亲边在一旁用铁锹撮,最后终于把门推开了,母亲说,“下了这么大的雪,今天谁也别去上学了”,我没敢吱声,哥哥说:“还是去吧”,于是母亲做了一盆苦苦菜掺玉米面的糊糊,我们每人喝上一碗,我便背着小书包和哥哥一起走出了家门。
哥哥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一向受母亲宠爱,换做我说去上学,结果可能就完全不一样了。
路上,我们也遇到了很多同学,大家都不怕冷,踩着厚厚的积雪,向四华里以外的学校走去,大家一个拉着一个,艰难地往前走着,这一脚拔出来,那一脚又陷了进去。前面一个大雪堆,我们几个小同学怎么也上不去了,这时,我哥带着几个大同学,把我们几个拽上了雪堆,他不让我们往下走,而是直接滚下去,于是我们照着大同学的样子,滚了下去,一滚就是几十米远,当我们到学校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下课了。
老师见我走进教室,一把将我拉到火炉旁边让我暖一暖,我说,“老师,我不冷”。因为我迟到了,所以无话可说,可老师不但没有批评我,还在全班同学面前表扬了我,说我是个坚强勇敢、不怕困难的学生,让大家向我学习。
那时,我的学习成绩特别好,几次考试总是拿第一名,因为我的个子小,老师说怕我不能管人,没让我当班长,而是当了学***,那时的我因为家里孩子多,吃不上、穿不上,就连放学写作业的时间都没有,回家就要照看妹妹。可是,照看妹妹是不能写作业的,只有等到晚上母亲没活了才能让我写作业。那时没有电灯,也没有蜡烛,只点煤油灯,而且,点煤油灯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别人睡觉了,就不准我写作业了,所以,大多时候我都是到外边借着月光看书、写作业。尽管条件如此艰苦,可是从一年到六年,我的各科成绩在大四小学都是首屈一指、人所共知的。在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早已是大队委员,后又任大队长,组织全校的体操和大型活动。有一次,我跟哥哥作为不同年级的学生代表同时站在操场的高台上接受表彰。那时我的理想就是一定要上大学,就在我满腹壮志时,*****开始了,学生们开始停课闹革命,我也自然而然的卷入进了这场大革命中。
记得我十岁那年放暑假,正赶上生产队拔麦子,母亲说,“你和小孩子们捡麦子去吧”,于是,我和七八个小朋友来到大坑沿上的小麦地。此时的小麦都已经拔完了,正在装车,金灿烂一片,我见几个老头老太太都进到地里捡麦穗,便和这些小伙伴们也跑进地里开始捡,刚捡到一抱的时候,就听有人喊,“队长来啦”!我抬头一看,父亲正拿着棍子向我们这边跑来,我们这些人赶紧抱起麦子撒腿就跑,跑不动就找地方躲,我跑得快,眼看过了西大坑就到家了,我飞快的往家跑去,就在我猛跑的时候,忽然一根棍子从我头上“嗖”的飞过,我回头一看,正是生产队长——我的父亲,他谁也没追,只撵了我一个,眼看追上了,没办法,我把那一抱麦子往后一扔,拼命往家跑,终于到了家门口,回头一看,父亲正抱着我扔的麦子往回走呢!我连气带累只顾张嘴喘气,母亲问我咋的了,我用手一指父亲的背影,母亲就开始骂上了,“老要死的,别人不撵,就撵自己家人,就他一心为公,天老爷咋不打雷劈了他呢……”。母亲一边骂一边回屋了,我坐在门前的老柳树下,满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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