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K小说网 >> 女生>> 现代言情 >> 嘿,你忘了划过伤口的冷风 [书号3446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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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林宁的来信,温妮的回忆

《嘿,你忘了划过伤口的冷风》 宇徵角商宫/著, 本章共10010字, 更新于: 2022-06-03 18:09

亲爱的妮:

见字如面,上次你来信说,村里的野花开得格外的好,分外的香,我在阳台上也种了几盆,但是开得不是很好,也不是很香,这大概是由于我疏于打理了,我有点好奇,野花也没人打理,却比家花香,这合理吗?合理吗?

“暂停,这小丫头片子这么说的像我在骗她一样,后山、门口的溪边,野花是开得很好嘛,继续。”

温妮一边捣鼓着烧火棍,一边指挥着七岁的女儿,继续念林宁的信,七岁的女儿四仰八叉的躺着祖传的太师椅上,继续念了起来,大概是面前的饭桌上摆在的书籍挡住了母亲温妮的实现,不然,这小王八非得让温妮给翻个身,一顿打,正好,此时她手里正拿着趁手的兵器。

圆脸、肉嘟嘟的温竹君嘴皮子上下飞舞,稚嫩的童声从里屋的书堆中传来。

上次你来信说,我家门口的蔷薇已经伸进了我家的院子,问我要不要砍了,我当时说生命有它的来处,也自有她的去向,随它去吧!但现在想来,应该让你去把它砍掉的。或许,你若有空,可以去帮我砍掉,如果再可以清理一下我的院子就更好了。

“你想得挺美。”温妮喃喃道。

你总说是城市的霓虹亮过乡村夜晚的星,以致我无法驻足停留,每次返乡呆的时间总是急促,每一次的告别总是简短。但你不知道的事,我明白天上的星远比城市的霓虹灯要亮,只是它离我太遥远了,我需要需要霓虹灯填满我周围的空间,使我感受不到那种远。我常听人说,死去的人会变成星星,给活着的人照亮夜行的路。我确信我没有脸面生活在星光下,有些事情应该在二十岁就懂了,这样就不会在三十岁后悔,二十岁的错也许会一直后悔很多年。

“哪有父母会真正责怪自己孩子呢?”

小竹君伸了懒腰,努力地探了探头,迷惑的望着母亲,明明今天早上她慈祥的母亲扬言要把她放在木盆了,扔到门前的小河里,顺流而下。原因是她早上喝牛奶时把牛奶洒在外公挚爱的《千金要方》上,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把书都放在饭桌上,明明书房就在旁边,书房也有桌子。

“接着念呀!”温妮道。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出走的女儿也该返乡祭扫了,往年总是由你代劳,想来总是不好的。为人子女,父母生前未能尽孝,死后也没有祭扫,总归不能心安的。愧疚感终是要战胜羞耻心,逃避是羞耻,面对则是愧疚。或许,父母呼吸过的空气才能让我心安,城市的霓虹已经不能压制我的愧疚感,前些日子,我梦见我母亲在溪边唤我归宁。想来,这或许是我最不是人的地方,在二十岁的年纪...

“停,妈妈自己看,你去玩吧。”粗心大意的温妮终于意识到了,这封信不适合一个七岁的孩子来念。

温妮放下手中的烧火棍,炉子上的砂锅冒着热气,里面是温妮为她的病人煎制的中药。温妮是一名中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祖上已经是中医师了,到了温妮这一代,虽说是个女子,但父亲却也把几代人积攒的经验授予她,她也真争气,上完中医药大学混迹两年之后,回家继承祖业,只是回家的时候,还带着两岁的温竹君。父亲气归气,终归是自己的独女,能怎么办呢,老来得女的他也年近花甲,每日带带外孙女,叫她读书识字,对中医馆放给女儿处理,自己倒也乐得清闲,只是温妮从未告诉他孩子的父亲是谁,那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每次提这个,父女俩都要吵起来,结局都是父亲气呼呼的跑去县城的房子住几天才回来。父亲已经很少问起这件事了,但是最近,他总是向温妮说谁谁人品不错,工作也好,温妮是该考虑自己的事情,组成一个家庭......而温妮总是说,她已经有家人了,不需要再组成一个家。父亲一听到这话,一开始还会争论几句,现在,倔老头一听这话就炸,觉得自己精心挑选的女婿候选人只是换来同一个说辞,按以往的斗争经验,也是跑到县城里的房子住上几天,眼不见,心不烦,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两天父亲也该回来。温妮一直觉得父亲过于小气了,她不明的是,父亲是不愿意女儿放弃感情生活。

温妮清瘦,鹅蛋脸,脸颊白皙且透着红,一头长发只是简单扎了个马尾,斜刘海半遮半掩的盖住左眼,双眼大且亮,和王祖贤有几分神似。身高172的她一站起来,朝屋里走去,终于发现她的女儿,此刻活像一只小王八,温妮虽然很多事情不拘小节,大大咧咧,但她不允许自己的女儿不像大家闺秀,活生生的宽于律己,严于待人。

温竹君,温妮喊到,转身便要去找刚刚放下的烧火棍。

小竹君一听妈妈不叫自己肉蔻了,知道大事不好,扔下手中的信,一溜烟跑进书房关上了门。温妮见状,也放弃了转身拿烧火棍的想法,即便拿到了,抓住小王八了,自己也不忍心下手打,还不如这样,以免母女尴尬。径直走向书桌,捡起散落在桌角旁边的信,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在二十岁的年纪眼中只有爱情。张爱玲说,人人都关在他们小小的世界里,她撞破头也撞进去。那时的我,隔绝着周围的一切事物,听不进别人的言语,总想着自己的爱情,忘了学业,忘了家人。人生的花季不应该只有一味的盛放,它应该有所包含,包含盛放以外的一些东西。从前,母亲说,她往后的日子了,情绪的起伏,将只在我出嫁时、回门时。然而,我的任性,她没能等来我的出嫁,没能等来我的回门,等到是学校的退学通知,拨动她情绪的事情,没有她期待中那件。

“好在林宁这丫头遇上了不错的人,一直爱着她,宠着她,只是她可怜的母亲,我那可怜的姨母,在接到学校通知后,着急忙慌赶去学校,滑落湍急的河流,不幸溺水身亡。”温妮的思绪回到了十年之前。

“竹君妈,在家吗?我找到了一些山豆根,你出来称一下。”院里传来了洪亮的声音,打断了温妮的思绪,一听就是河对面的田大壮,田大壮不叫不壮,本名叫田雨,然温妮不喜别人叫她竹君妈,因为没有人叫温竹君作温妮女,凭什么让母挂女名,于是报复性的叫她田大壮。

大壮今年四十二,身高近180的她皮肤黝黑,身体壮实,生活的压力不得不令她强壮起来。在四十岁丧偶,与十二岁的儿子、六十几岁的婆婆共同生活,公公生前是个建筑工头,帮她娘家起房子时,看她会拿牛耕田,八十年代,公公看到这样的女子自然是欢喜得很,仿佛看到了生产力,自家的八亩田终于能发挥出应有的价值,于是就找人说媒,说与自己的长子。

温妮秉承着不要什么钱都自己的赚的原则,缺什么就告知村里,不是农忙的时候,留守妇女们便出门寻找,给的价钱也高于县城里的收购商,村里人也乐于买给她,不像他的父亲,很多草药的都要自己出去寻找。父亲总觉得她因为懒,但她总给他科普市场经济。父亲总觉得,很多草药只有自己经手,才能保证药的品质,而温妮不以为然,药物不会因为是谁经手而变得不同,它本身是客观的。

“大壮,不要总是咋咋呼呼的,魂都让你给叫没了。”温妮放下手中的信,边说边往外面走去。

“这不是怕你听不见吗,再说了,我静悄悄地走进来,不是怕别人认为我是来偷东西的嘛,我田大壮生平光明磊落,呸,被你叫习惯了,我田雨光明磊落,”田雨这时压低了声音,“我可不像村里的王婶她们,一袋化橘红卖给你两次....”

“停,我可不爱听你们这些闲话。称完就赶紧忙你的吧,对了你等下把你儿子的药拿回去,都给你煎好了。”温妮说道。

“行行,你们这些知识分子不似我们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妇女那么八卦,谢谢你了,药钱记得扣呀”

“行了,你挣几个钱也不容易,再说了,我温妮能白薅你家的菜地吗?是那样的人吗?”

温妮给大壮称好了药材,付了钱。

大壮拿了汤药,说,“明天我再把锅给你送来。”

在大厅左侧书房猫着温竹君开门出来,说,大壮妈妈,我跟你去找华子哥哥玩。

大壮使了个眼色,甩了个头,温竹君便跟了上去。

看着眼前的小肉蔻,再看看膀大腰圆的田大壮,仿佛她们才像母女,温妮也不说什么,径直走回桌子前,刚要坐下,忽然想起了什么。大惊,暗叫不好,忘记揍孩子了。但为时已晚,人去屋空。

温妮再次拿起林宁的信,自顾自的看了起来。翻过另一页,她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我离婚了。

信纸上除了“我离婚了。”没有其他笔墨。

温妮愣住,在爱情方面,温妮是一直有点嫉妒林宁的。他们有共同的理想,为了理想有过付出,甚至是牺牲,当他们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时候,却失去了爱情。

1989年,正直大二的林宁在北京上大学,在一次联谊活动中,遇见了她的爱情。来自南方小县城郊区的她对于这样的联谊舞会是不适应的,舞池的摇曳令她局促不安,于是独自走出礼堂,在门口的路灯下等待着自己同宿舍的人。来自北方的魏东海,不喜人群扭捏的身体,他喜欢海子,也知道联谊舞会这种社交方式,会使他交到朋友,甚至会交到女朋友,也许其中某个朋友会成为他生命中的贵人,女朋友会成为后来的妻子。也许这场舞会就将决定他未来的人生,他知道它的重要性,但此刻却想着逃离。其实,我们一直懂得还多道理,但也仅仅是懂得。要做的事情总是找得到出时间和机会,不要做的事情总找得出借口。

少年总会有自己的脾气,哪怕知道那样不好,也选择不这样做。在不太明亮路灯下,于空旷黑暗的旷野里,魏东海看到了林宁。此刻,礼堂里传来了《路灯下的小姑娘》,那首disco舞曲。

人总会在自己不经意间撞见什么东西,走在路上与人插肩,撞到路灯,撞到爱情。而魏海确信,这一刻,他撞见了爱情。老实说,昏黄的灯光下,魏东海并没有看出林宁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清瘦,短发,在北京三月的风中瑟瑟发抖。但爱情来的时候往往是不值得深究的,一旦深究就会变得不合理,你只是远远的看到一个身影,她就让你心动,就让你内心不能平静。魏东海在舞池有多怂此刻就有多勇敢,他迈着缓慢沉稳的步伐,他不能丢掉东北男人的雄风,昂首向着路灯走去,向着他的爱情走去。

“同学,你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吗?”魏东海问道。

林宁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男人,他可真高呀,自己踮起脚也只是到他的胸口位置。而她不知道的,此刻这个高个男人,此刻正在仰望这她。当林宁抬起头的一刹那,他确认了他几分钟前的心理反应,确认了心动的原因。林宁身高不算高,对于一米八几的他来说,小脸略带婴儿肥,眼大而有光,就像一朵盛开的睡莲,娇滴滴的,此刻这个男人已经被融化了,他更加确信这是爱情,而不是色情。

“是呀,里面的空气太闷了,出来透透气。”林宁礼貌的回应。

“我的肢体不是很协调,在里面表现得像个傻狍子。”魏东海说到。而他自己,现在就像个傻狍子。

林宁一时无话,处于礼貌,点了点头。魏东海努力的想找到合适的话题,但此刻大脑已是一片空白。有时候,你以为你可以很潇洒的面对爱情,你想象的你应该很靓仔,但是真实的情况是,你的样子真的很狼狈。这种狼狈来自你想以足够好的表现来吸引心怡的异性,因为内心过于欢喜,你很难以对待普通陌生人那样缺少尴尬的交流,人在不怀好意的情况下是很难做到自然的,尴尬在爱情的初期是普遍存在的。

久久无话,女的低头用脚踩着自己的影子,很快她就发现,无论怎么踩,她的脚和影子总会在这地面相交,而她抬起脚的时候,地上没有留下痕迹。男的从一只呆呆的傻狍子,变成了一只抓耳挠腮的猴子,用尽一切努力想让自己已经死机的脑子重新开启,找到一些话题伺机打探一些消息,方便以后的进一步动作,然而很不走运,他只是一直重复着重启的工作。

气氛就这么沉默着。

沉默的尴尬随着联谊舞会的结束,青年男女的散场打破。当礼堂大门打开时,林宁便踮起脚尖张望着,她想尽快的寻得自己的同伴,以便结束这尴尬的路灯下站立。她不明白这个男生的意图,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和他独处那么久,明明她的宿舍就在旁边,她原本的计划是出来透透气,如果不想返回礼堂,她可以先回宿舍的。或许,她也在期待这会发生什么吧?尴尬的气氛在上升,期待值正在下降,舞会的结束,正是林宁的救命稻草。

后来,重新开机的傻狍子在给林宁的信中写到:那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在青海支教路上跌落山崖,面对风雪,忍受疼痛,在寒风的吹拂下,在鬼门关前,我可以勇敢的回头,是因为有你给的勇气在我身上。而我自身的勇气,不及你的一半。

1989年3月26日,青年诗人海子在山海关附近卧轨自杀,作为海子的拥趸,魏东海穿梭于各种关于海子的追悼会、诗歌研讨会。在刚结束的研讨会后,魏东海冲忙赶赴下一场读诗活动,魏东海看见了他一见钟情的女生,林宁。林宁在会场外面的宣传栏上,驻足观看板报的宣传内容。作为一个习惯摆烂的汉语言专业的学生,她知道海子,但也仅仅是知道有个青年诗人叫海子,没有深入了解过这位在不久前刚刚结束自己生命的青年诗人。在自杀前,他刚刚完成日后入选中学语文课本的著名诗篇《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这也许是海子自我鼓励的话语,医人不自医,渡人不渡己,显然没有鼓励到他自己,世间本没真正的感同身受,冷暖自知。直至今日,我们仍未知道海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当魏东海在与宣传栏前驻足的林宁擦肩而过的四分之一分钟之后,他回头了看了一眼。后来,魏东海回忆起,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回头。许是有什么怪东西在他耳边低语,使他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黑板报前的林宁,也认出那个让他一见钟情的林宁。

这一次,他不像初见面时那样陷入重复的开关机,卡顿的他在心里进行多次再次演练,演练再次看到那个女孩是行为举止,这一次,他举手投足间透露着自然,流畅。人在措不及防的相遇,表现出来的也是措不及防,而自然流畅的搭讪,则体现出早有预谋的自信与果敢。

他温柔走到林宁的身边,轻声的说,多么可惜,在面朝大海前,在春暖花开时,他选择了与泥土相拥,长眠地下,但愿他的诗歌没有跟随的他的身躯长眠地下。

林宁侧过身,扭头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了一下,是那天让自己陷入奇怪氛围的高个男生,简单的寸头,相较于高大健壮的身躯,俊秀的脸庞显得有点违和了些,高高的鼻梁架着简约的近视眼镜,干净整洁的脸没有多余的胡渣与油腻,衣着也是整洁干净。

林宁低下头,脸上瞬间有了一抹不被察觉的红,低头轻声说了句,是你呀。

魏东海这次表现出了不亚于国家一级演员的演技,先是捉耳挠腮,随后扶了扶眼镜,如恍然大悟般,故作惊讶的说了句,联谊舞会的逃兵,路灯下的小姑娘。这也许就是课前预习的好处,不会被老师的突击检查吓得手足无措,轻松应对,游刃有余。

林宁会心一笑,说道,对对对,两个联谊舞会的逃兵,跟不上潮流的土包子。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唐突,林宁随后补充说:“我是说我是土包子。我跟上不上潮流。” “没关系,本来潮流也没打算带上我。”魏东海笑着回应到。

“死前默默无名,死后声名大噪,这好像是好多文学家的宿命。”林宁感叹道。虽不曾了解过这个人,但林宁悯人的性格总是让她对陌生人的命运感到担忧,这大概是在家时母亲总是跟她提起谁谁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却顾忌人言,不肯改嫁,面对恶婆婆的恶毒言语,却还要照顾她。

“坏的是人没了,庆幸的是,他的作品得以被大家看到。好多人随着肉体的消亡,作品也跟着埋进了尘埃中,埋进了土里。他比好多人都不幸,也远比不少人幸运。”魏东海心情复杂的说道,这不是他希望的那样,他知道海子的诗歌不会只在校园里流传,总有一天校园外的人也会听到看到他的诗歌。但以这样方式名声大噪,总归让那些心理阴暗的认为海子是以生命作为作品的附加值,使自己出名的,但是,请你们仔细想想,一个连生命都不要的人,怎么会在乎自己的名声呢,他有自己过不去的坎。

“诗人本身可能已经不在乎自己的作品能否流芳百世,诗人的父母会在乎自己的儿子的生命。有时候失去亲人,明明不是活着的人的错误,痛苦却由活着的人来承担。”林宁说到,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但是她此刻还不知道,不久之后,她的母亲,会因为她的任性,为寻找她,在去县城赶车的路上,失足跌落河水溺亡,这成了林宁一辈子的痛。

魏东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个诗人的突然离世,自己的关注点只是停留在诗人本身和他的作品,不曾考虑过,海子除了诗人的身份,还为人子,有他的社会关系,诗人自身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他离去的痛苦,有他的亲人、朋友来承受。不像街边的流浪汉,想无根的浮萍,飘来飘去,就那么的飘来飘去,有一天沉没了,消失了,人们都未曾注意到。没人在乎你,你才可以不在乎别人。

“是呀,人生在世,总归是有所顾虑才可以,没有顾虑的、悲观的、草率的决定,酿成不可挽救的结局,旁人看了感到惋惜,与自己相关的人感到痛苦,未免是自私了一点。”魏东海回应着。

“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也许他真的想尽了办法,依然无法走出内心的痛苦。作为局外人,谁能知道他的内心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忍受多大的痛苦。也许他的苦,倒进太平洋都倒不满,他又怎能脱离这苦海呢,蝴蝶飞不过沧海,任谁也不忍心责怪。以死求得解脱,是不好,但可能也是他摆脱痛苦、结束煎熬的最终方式。”林宁悯人的性格总是不忍偏袒某一方,总想两方面都照顾到。

话都让你说了,魏东海心说。但是嘴上不能说出来,毕竟他另有图谋,不能逞一时口快,破坏聊天的氛围,得先哄着来。魏东海说道:“这也不是谁的错,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明明谁都没有错,但结果是错的,有人经历着痛苦,而他结束痛苦时,痛苦就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错的是痛苦本身。”

林宁沉思着,魏东海察觉到如果继续这个话题,他们就会陷入那天礼堂门口的一种奇怪的沉默的尴尬气氛。他需要尽快的转移话题,不能让陷入死寂。于是他把话题转移到了音乐上,1989年2月,崔健发行了他的第一张个人录音室专辑《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在当代中国音乐史上具有开创意义,给人们带来了音乐观念上的冲击,反映了一个精神动荡时代年轻人的迷茫。魏东海而这一次压对了宝,他误打误撞的找对了话题,林宁在不忙的时候通常会做点事情来打发无聊的时间,而临近期末时,又经常抱怨时间不够用,林宁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是听音乐,音乐就是林宁摆烂的那两年的精神食粮。

“你知道崔健吗?最近风头正盛,前段时间在展览馆剧场举办了举办了演唱会,据说是一票难求。”魏东海生硬的转了话题。

林宁怎么会不知道,前段时间,她刚花了二十块钱从黄牛手中买了一张门票。虽说她家很早之前就是万元户,她依然为了她的二十块而感到肉疼。她已经打算在今年4月过生日时许下的第一个愿望就是:愿世间从此再无黄牛这个职业。马克思说:当利润达到10%时,便有人蠢蠢欲动了;但利润达到50%时,便有人铤而走险......只要利润空间足够大,在售票门口排队的人群中,就有黄牛。

“知道,前段时间我还去看的了他的演唱会。”林宁说到。

“是吗,感觉怎么样,震撼到了吗?”魏东海有些兴奋的说到,他因抢不到票,也不舍得买黄牛票,既有遗憾,也更想知道那天的盛况。

“挺新颖的,音量很大,人很多,人挤人的,剧场内是一大群,场外还有一大群,很多是学生,没想到崔健能这么受欢迎。”林宁说着,她不太懂音乐,只能描述现场的一些画面,音乐本就只是消磨她无聊时光的东西,她不了解什么是摇滚乐,为什么她的消遣物成了其他人追捧的东西,这让她感到有些诧异。某个时候,她觉得她不仅跟上了潮流,还是潮流中的浪尖。

“毕竟作为中国摇滚乐的先驱者,他把摇滚这种西方的音乐给中国化了,从台湾过来的靡靡之音,让人听得入迷,沉醉,但听多了这种歌舞升平以后,改革开放中的年轻人依然觉得自己的个性得不到张扬,那种喷薄欲出的活力与激情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崔健的出现,点燃了年轻人的激情,《一无所有》的出现,喊出了年轻人的愤懑,宣泄了积压的复杂、消极的情绪。而《新长征路上的摇滚》确立了崔健的摇滚风格,它给人们带来了音乐观念上的冲击......”魏东海疯狂乱秀他对于音乐的版本理解,嘴皮子上下飞舞着,人在说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尤其在和自己喜欢的人说自己喜欢的东西时,嘴皮子总是很利索的。就像今天的曼联球迷,吐槽起马奎尔时,总能很利索的说出,马奎,扑该仔。

“哦,原来是这样。”“真厉害。”“有点东西。”诸如此类,林宁只能这样回应着,她只是一个听音乐的,她只能为了不冷场而简单的回应着。而这些回应,已经足够鼓励魏东海说下去。

林宁看着魏东海上下翻飞的嘴皮子,音乐的科普她到没听进去多少,这个的男人的知识面有点丰富,人家的大学生活竟然可以这么丰富,联想到自己这两年的大学生活,感觉像是有点混日子了,她从未对某一种东西深入研究,任何东西也没有引起她深厚的兴趣。而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引起了浓厚的兴趣,她想要了解这个清秀但又成熟厚重的男人。这个人已经开始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吸引力了。

那一天,他们聊了很久。魏东海从迟到变成了缺席。两个人如果互有好感,总会绞尽脑汁找到各种话题,有说不完的话。后来,林宁一度怀疑,她和魏东海彼此无话,是因为那时候他们说得太多了,再说就会重复,而重复的话总是讨人嫌的,所以,干脆就不说了。

后来,他们留下了彼此的姓名及其他的一些信息。林宁知道了这个看起来年纪二十出头、和自己一般大的高大男生,已经准备研究生毕业了,魏东海看起来确实要比实际年龄年轻些,热爱海子的他其实不是学文学,而是学生物的,这让学习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林宁有些汗颜。也许自己该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学习上用点心的,人家在自己不专业的领域还了解了那么多,而不是每天都不知道在干什么,这样漫无目的来到了自己的第四个学期。林宁这样想着。

温妮回忆过往林宁给她的信,信中关于他们的相遇,是有几分羡慕的。而她与温竹君父亲爱情故事,可以说是爱情事故,好在温竹君足够惹人喜爱。她没有和人提起过那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愿意在深夜回忆,因为她的爱情,没有酸甜,只有苦辣。这些年面对父亲的追问,她总是搬出温竹君这个挡箭牌,她说:这就是她爱情最好的结局,既然有了那么好的结局,又何必去追问过程呢。渐渐的,父亲也不再追问,而是催着她再找一个合适的人,父亲觉得,自己的女儿不应该孤独的过一生,她除了拥有亲人,也应该拥有爱人。

院门外响起了开门声,温妮以为是父亲回来了,站起身来往院子走去,院子里站着的却是12岁华子和她的女儿肉蔻,他们是来叫温妮吃晚饭的。温妮这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

“妈妈,快来,快去华子哥家吃饭,他们家炖了鸡,姆姆炖的鸡可香可香了。”肉蔻在院子边说边流口水,温妮似乎明白为什么温竹君长得像肉蔻了。华子看了看温妮,说,“姐姐,我妈饭做好了,让我们叫你过去吃饭。”温妮一直不让华子叫她阿姨,强迫他叫自己姐姐,他们两家人的关系一直都是各论各的。

温妮回道:“知道了,这就来,你们先过去。”忽然想起信还未收起来,返回屋内。

温妮收起了信,出了院门左拐,看到大壮家门口,就看见温竹君倚靠在门框上,喊到:“妈妈,你快点吧,等你到了,死鸡都活过来了。”一般当母亲的不靠谱,孩子也跟着不着调。

“来了来了,浪崔什么呀,拿破仑说了,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你这蹭饭的热情还是我带出来的,你叫什么。”温妮边走边说到。果然,蹭饭蹭出了厚脸,温家母女丝毫不顾及大壮母子得感受。大壮和华子也见怪不怪了,这些年,温妮没少蹭饭,不蹭饭的时候,就薅大壮家的菜地,温妮这人种菜全靠菜自己坚强,它不坚强的时候就只能把手伸进大壮家的。温妮这人也厚道,给从小体质不好的华子开药调理身体,要么是不收钱,要么就是少收钱,收大壮找到的药材总是给高价,而村里的长舌妇,则严格按照市场价给。

一进门,温妮看见桌子上的鸡翅,二话不说,拿起就啃了起来。温竹君大哭,那是她最爱的东西。今天这只鸡,因为大,所以田雨拿了一半给了自己的父母。哪怕它再大,它也只有半只,只有一个鸡翅,华子的奶奶看到温竹君哭了,安慰着说,奶奶把鸡腿给你,小竹君快别哭了。

温竹君哭着说:“鸡腿是给华子哥哥补身体的,我不吃。”小肉蔻虽吵闹,但不会无理取闹。这一点,温妮很满意。

温妮说到,奶奶,你别管她,看她这胖样,鸡腿可吃不饱,还是别给她吃了,这身板,不缺这一顿饭,照样能茁壮成长。

华子奶奶本来就是虚晃一枪,既然小竹君的母亲这样说了,自然也不再说什么,万一人家改主意了呢?当下选择默不作声。虽然她知道温妮一家给了他们家极大的帮助,自己也喜爱小竹君,但还是心疼自己的亲孙子的。

小竹君本来就是炸胡,慈祥的母亲一眼看穿,不为所动,也就停止了她的表演。

大壮和华子端着其他菜走进来,问道,小竹君怎么了,哭什么呀,是不是妈妈又欺负你了。

小竹君望了望正在吃大鸡翅的母亲,她虽是小孩子,但不是小傻子,明白她那一生要强的母亲,大壮和她斗嘴皮子,鲜有胜绩。况且,有一个贪吃的、爱和孩子抢食的母亲,终究是家丑,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于是便说道,没什么,我把我心爱的鸡翅给妈妈吃,她说不爱吃,不想吃,我急哭了。

田雨望了望满嘴油的温妮,一点也不像是不爱吃的样子。自然知道真相不是温竹君所说的样子,鬼才信这个小祖宗的话,你精我也不傻,但平日里也知道她们母女的相处模式,也不再说什么。

两家人也没什么话,不似平日那么欢声笑语。安静的吃完晚饭,各回各家,各自关好门。

回到家,温妮还想和温竹君复盘一下,表扬一下她的女儿刚才表现得不错,但肉蔻气呼呼的,自己跑到房间里先睡了。

岭南寂静的三月,温妮作为一个29岁的单身母亲,夜越是安静,她的心越是躁动,于是拿起自己做的葡萄酒,给自己倒上一杯,也许不久之后,她就不用在深夜自己喝酒了,她那原本还算幸福的老表,应该很快就会来陪自己喝酒了。喝到一半,温妮一拍大腿,叫到,不好,忘了打包点下酒菜回来了。蹭饭蹭得有点不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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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言情 271116 字
开局炮灰剧本怎么办?不慌,苟着苟着就到大结局了

10 神龙诀之九龙剑诀 作者: 光环美男
仙侠武侠 1003350 字
江湖传闻要是得到《神龙诀》,就可以称霸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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