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李爷爷

初秋的清晨已经有了些许寒意，时万逸在一阵窸窣声中醒来，而他旁边的草席上，只剩下了一件军装。如萤早就醒了，现在，她正背着一捆柴火往回赶。地上的沙砾依旧有些磨脚，所幸她早就习惯。不算长的道路上，偶有几只野兔伙同着几只觅食的鸟儿从她身边经过，这些同样早醒的小东西，倒也没有那么怕人。如萤终归是个小孩子，那些野兔跑过的时候，她总会用脚轻轻地扒拉几下，而那些飞过的鸟儿，也总是被她突然的跳起惊掉翅膀。路上的圆润石子被踢了又踢，背后的柴火也被她抽出后挥舞几下放回，不难听的哼哼声断断续续的响起，这小小的清灵之地，总归能找到些乐趣的。

此时的时万逸也没有闲着，虽然他不知道如萤去了哪里，但抓几条鱼总归是没错的，太阳终是稳当的挂在了天边，两人也再次在茅屋中相见。

“干什么去了？”时万逸再次娴熟的架起火堆。

“找柴火去了啊。”如萤觉得他在明知故问，可往身后一模，哪里还有那些柴火的影子。

“柴呢？”

如萤左摸右摸，前找后找，最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泪眼汪汪的看着时万逸。

“在路上玩丢了……”

“我就知道，先过来吃鱼吧。”时万逸一开始就没对她抱有希望，她能活到现在，时万逸都觉的是个奇迹。

如萤一听又有鱼吃，立马站了起来，直冲冲的朝时万逸奔去，现在再看她的眼睛，哪里还有什么泪珠，剩的全是对烤鱼身子的贪婪。

“你昨晚，没吃吧……”如萤好像没有完全着了烤鱼的道，一边吃着一边将另一条烤鱼往时万逸的嘴里塞。

时万逸倒也没有多稀罕，但奈何肚子饿的要命，顺手接过后也吃了起来。

“别忘了给李爷爷也留一份……”

如萤吃着吃着，突然就不吃了。

“李爷爷是谁？”

“他是现在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了，每次我抓到鱼的时候，他都会拿钱和我换，不像那群坏蛋，拿了后就再也不还我了……”

如萤终究是停住了嘴，这烤鱼对她来说已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留下了一条。

“走吧，我带你去看李爷爷。”如萤擦了擦嘴上的口水，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那条烤鱼。

如萤的脚步已经迈出，时万逸只好跟上，随着泥土与石路的交替，时万逸这才知道，原来这地方除了那间茅屋外，还存在着一座小镇。

小镇上的集市正热闹，人来人往之间，前胸擦着后背的人群中总有几个脾气冲的，但简单的抱怨几句后又继续挑选着自己喜欢的东西，毕竟这么好的氛围，任谁都不想破坏。更何况，今日的天气又完美契合，这不燥的秋风中，那群小贩们也正吆喝的起劲。而有的人则成群结队，在一阵阵吆喝声中，路过这个，看看那个，有个别胆大的，还会在那卖小零食的店铺前，拾起一些零碎的放进嘴中，老板见了倒也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笑，光那笑容，也足够让人去买他的东西了。也许他们并不是为了来买或者来卖什么东西，只是这热闹的氛围驱使着他们的内心，毕竟这市井长巷的人间烟火气，总该人人有份的。

而时万逸他们要找的那间肉铺，就在小镇的最里面。挂在铺前的肉明明已新鲜的不能再新鲜，切肉的砧板上却干干净净，与铺前的冷清融为了一体。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就那么躺在一张藤椅上，两眼微眯，清静自在，像是许久没被人打扰过一样。

如萤高兴的跑了过去，有些调皮的绕到了藤椅后面，然后她慢慢地俯下身子，趴在那老人的耳边，轻轻地叫了一声：

“李爷爷——”

那藤椅的老人终是醒了过来，他以为是有顾客上门，急忙地说了一句：

“肉都是新鲜的，买一点吧，一点也好......”

声音中好像夹杂着一点哀求。

“爷爷，是我！”

如萤一下子跳到了老人的面前，高兴的朝他挥了挥手里的烤鱼。

“啊，是如萤啊，又抓到鱼了？”

“对，而且我还抓到了一个更厉害的东西！有他在，我就有吃不完的鱼，爷爷也是！”

说完，如萤就一个劲的把时万逸往前推，一边推一边还不忘介绍。

“爷爷，就是他，他抓鱼可厉害了！”

“这就是李爷爷，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小女孩的语言真诚又兴奋，好像拥有着一切。

而时万逸仿佛是受到了她的感染，向着那藤椅上的老人做起了自我介绍。

“爷爷你好，我叫时万逸，如萤的朋友。”

老人从椅子上起身，七十多岁的年纪倒是硬朗，招呼着时万逸和如萤去屋子里坐。老人住的简单，一间厨房，几间内屋，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仓库。开肉铺赚来的钱虽然没让他过的富裕，但是足够。

很快，一碗熟肉就被他从厨房里端了出来，如萤每次来，他都是这样招呼的，起初的如萤虽然馋的要命，但并不好意思吃，可他总有办法。

“这条鱼很大很值钱，爷爷的钱不够，先给你一部分，剩下的就拿这些肉抵吧。”

“这条鱼虽然小，但它是一条很稀有的鱼，爷爷钱不够买它的，再拿肉抵好不好？”

“爷爷最近正好想要一条这样的鱼，让你抓来了，真是省了爷爷不少力气啊，来，爷爷高兴，给你煮肉吃......”

就这样，如萤每次都能饱餐一顿，而这些拙劣的理由，又总是能骗过她。

“爷爷，你快尝尝这烤鱼，可好吃了！”如萤将烤鱼递过去，脸上的兴奋，多厚的面具都掩不住。

李爷爷接过那条已经凉透了的烤鱼，笑着放到嘴中。

“嗯！好吃，真好吃！这是爷爷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如萤真棒！”

李爷爷一口气将那烤鱼吃完，嘴中还不忘夸赞着。

时万逸低头看着那碗熟肉，旁边的女孩却已笑出了整个四季。

没有调味又凉透气了的烤鱼，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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