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遇害

常雯赞已经醉了。虽然还能听见耳畔宾客的言语和酒杯碗筷的碰撞，但一切喧哗只不过就像靡靡之音，十分不真切。他闻到酒肉的香味，还有爆竹燃放过后的硝烟。在他昏昧的意识中，新娘马丽容姣好的面庞若隐若现。他喊着新娘的名字，但这种含混不清的呼唤在旁人耳中不过是醉言醉语。

不知过了多久，常雯赞感到自己被人抬了起来，耳边渐渐地远离哗声，只有呼呼的风声取而代。他还听见有人在小声地说话，有一句话倒是十分真切地钻入他的耳蜗：

“快点！先进坑！”

常雯赞努力睁开眼睛，只看到浓郁的夜色和几片黑色的衣袂。他想挣动，奈何四肢不听使唤，没有半点气力。那句话让他警觉，但这一丝警觉相较于酒醉的力道，只不过是九牛一毛。他迅速组织着思维，“进坑？进啥坑？”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狞笑的面目在脑海跳跃。这个人苦恋新娘马丽容多年，在他常雯赞与马丽容相恋后多次阻挠未果，明里与他称兄道弟，暗里却想方设法地对他使绊下套。这个人的父亲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家中钱财无计，单是一个牧场，就饲养了两万多匹牛羊。他家中奴仆也有几十号人，平日在他带领下横行霸道，目中无人……

“是他！一定是他！”想到这里，他嘟囔起来：“放开！放下我！”

“带你去睡觉！你该歇息了！”一个操着沉闷的嗓音的人答复他。

“不，放下，不……”他醉得太厉害了，很快昏睡过去。

常雯赞忽然感到后背抵住了凹凸不平的地方，接着他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喊话：“填土！”他睁开了眼睛，望见一片夜空星光闪耀，一轮弯月幽幽发光。接着他听到“唰”地一声，然后就看到一团东西发散式地朝面门砸下来。他嗅到泥土的芬芳，听到了虫儿的啾鸣，但他已经察觉处境不妙。他尝试动弹，两个手肘撑起了上半身。他刚刚坐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迎头砸下。

“嘭！”

一阵刺痛从眉心钻入，常雯赞“啊呀”叫喊一声，半截身子重新倒下。

“弟兄们，快点填土！”

这声吆喝过后，常雯赞看到泥点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常雯赞的面目很快被遮住了，四肢和躯干也没入泥土。他虽然头部震荡，但是思维彻底清醒，有人在活埋他！

“不，我不能死！”他的心底发出呐喊。

他再次坐起，迎头又挨了一记重击。他倒下来，再也没能爬起。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飞扬的泥土将自己掩埋。他无助地哭泣起来，这哭声在此起彼伏的铲土声中如此微弱，连他自己都听不到。过了一会，他连哭都哭不出来，因为他的耳鼻眼已经被泥土堵得严严实实。他拼尽全身力气想张嘴叫喊，无奈重压之下，连嘴巴都张不开。

常雯赞渐渐陷入昏沉，渐渐失去了意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是一念残存，想着那个谋害他的凶手。某一时刻，他甚至感到上面的踩踏。

他彻底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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