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避难

2030年，五月，北京机场。

黑夜，整座北京城一眼望去是无尽黑暗，只有远方的机场微微泛起光点。

“尊敬的旅客，您好，飞机P94188能源已充能完毕，请您带好您的磁卡及物资到前台登记，准备入机，谢谢您的配合。”

“重复一遍，尊敬的……”

往日喧嚷的带着机械音的广播，现由于电力有限，只有靠电子喇叭来扩音播放。即便这样，电子喇叭也并非所以机场都配备，也只有像北京这般发达城市才使用。

“臭小子，你给我回来，咱儿赶好几天路才到机场，你现在说回去就回去？”

机场门口，沈黎一把拉住一位背着包准备出机场的年轻人，被拉住的人将视线放在了被拉住的那只手上，毫无动容之色。

“你说你小子个牛脾气，咱这万万人之上才有的运气抽进避难所，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现在干什么？回去？然后等世界末日到来死那？”

听到“死”字，青年瞬间将被钳住的手抽了出来，拉起沈黎就往外走去。

“喂，喂，你小子给我放开，你这大逆不道的，我你叔！”

机场楼梯下，沈北枳转头看着这个男人，这几日的奔波让这位年过半百的人两鬓微微泛白，脸上是遮不住的疲倦之色。

沈北枳就这样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还不懂吗？机场里老人占大半，有能力的年轻人不过三成，小孩占一成，除了那三成人，国家还要你们那七成人做什么？这种时候了，还收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当这是做慈善吗？”沈黎即便上了年纪，思维变得迟钝，此时都明白了沈北枳的意思。

他捧起手，默默在脸上搓了两把，一边哽咽的说着:“都五月了，北京还这么凉啊……”

“还这么凉啊……”

说着，他拉起沈北枳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机场:“天这么凉，进去歇歇脚吧，别把身子冻坏了，昂。”

沈北枳低着头，他有限的视线里只有一位年过半百的人用他那沉稳的脚步带着他走，那是他的生门，也是一场死结。

“飞机还有五分钟就要起飞了，请各位旅客尽快登机。”播音员重复着。

沈北枳与那为播音员擦肩而过，他回首，看着那位拼命忍住眼泪的人，她清秀的脸蛋上早已有着两道鲜明的泪痕。

她的表情始终那么开朗，她的声音始终那么甜美，但她的眼中却充满哀伤。

人们害怕的或许并非死亡，而是在将他人送往生的路，自己却只能孤独灭亡。

飞机前，是从中心搭起的平台，向机头和机尾接起的楼梯，年轻的人走向世界的前端，无力的人走向无名的角落。

站台前的军人看着他们走向前来，伸手拦下他们:“请出示磁卡。”

沈北枳和沈黎从口袋中拿出磁卡，递给你他。

军人接过磁卡，露出一抹笑:“这位先生抱歉，您恐怕要去后边坐但是放心，我们这样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您这类人。”

沈黎勉强回了一个笑:“国家对我们是真的好呢，我还担心万一生个病咋办呢，哈哈……”

沈北枳感受着手上传来阵阵微疼，抬头直视着那位军人:“我叔叔他身体挺好的，就是不会照顾自己。跟我，我能照顾他，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位军人对上沈北枳的眼睛，近17岁的少年眼中却有着无限哀伤。

“说，说的也是，你们一起吧。”军人避开他的目光，侧开身子联系着机组人员。

“已经通报好了，请。”

“谢谢，您是一位善良的人。”

“你，你觉得我是一个善良的人吗？可我却不得不将那些人推向地狱，我……”军人说着，眼边淌过两行泪。

他低下头，像是在祈求原谅，终于他抬起头，将腰边的手枪拿下。同军服上的国徽一同递给面前这个陌生人，随后便走上了通往机后舱的楼梯。

沈北枳拦下了沈黎那只想抓住那位军人的手，拉着他走向了头舱。

进去后，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沈北枳便安静的坐下来，而沈黎抓着他的手:“门，通往后舱的门，被水泥堵了。”

沈北枳别过头去:“谁知道，反正我不想知道。”

飞机悠悠起飞，沈北枳拉开窗帘，偏过头去看向后舱的窗口。

一片无尽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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