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城

舒槿怎能不知自己与母亲现在的处境呢？刚刚听到那官差的话，她的思绪几乎是一片空白的。好在现在已然冷静了下来，她拍了拍贾氏的手背：“母亲，我们今晚就收拾东西离府，明儿天一亮就离开瑜江。”

“诸位！”舒槿清了清嗓子，尽可能大声地说道，“今夜家中突生变故，我与母亲将要离家避祸，既是避祸自然也带不了家仆。为免牵连诸位，请诸位与我们取了银两，就此散了吧……”

家仆们面面相觑，思及舒家往日的种种好处，不免遗憾。但也无能为力，只好听从小姐的话，纷纷领了银子散去。

舒槿帮着贾氏尽可能小心翼翼地分完了银子，遣散了家仆，正准备整理行囊时，一只消瘦的小手递上了一件叠好的衣裳。

“沁兰？”舒槿略带疑惑，“你怎么没走？”

“小姐你忘啦？我是小姐买来的，我没有家，我的家就是舒府呀……”

眼前的女孩也就十五六岁年纪，笑得眉眼弯弯，让舒槿想起了当时与她的初遇。七八岁的小女孩插着草标跪在一卷破草席边，还不如五岁的自己显得健康结实呢……

一晃也快十年过去了，谁也没想到如今会遭遇此番变故。

“哎……这一去也不知我和娘亲会流落何处，是否还有机会回到瑜江救回父亲。你又是何苦呢？拿了银子寻个好人家嫁了也好……”舒槿苦口婆心地劝着，希望沁兰改变主意。

沁兰不以为意地笑笑：“小姐放心，您和夫人去哪儿我都跟着，我虽然能带的盘缠不多，可我一路上可以少吃点的……”

“你啊……”

等到贾氏、舒槿与沁兰三人收拾停当，已然是半夜三更。三人连夜离开了舒府，在府邸外停着的马车上对付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程朗匆匆梳洗穿戴，准备前往府衙。要知道今天他可是有两桩大事要办。

一是昨儿个夜里听闻耳目传来消息说眼中钉舒恒昌酒后妄言，自己抓住了把柄好好发挥了一番并设计捏造了罪名将他捉入大牢，今日得去看看成果。

二是皇帝目前封唯一的皇子唐王杨睿祺前往封地临洛就封，途径瑜江稍作休整，今日又将启程了，自己得前去相送。

程朗赶到瑜江城门时，方是清晨时分，城门刚开没多久，来往的都是些周边的村民还有进城做小买卖的贩夫走卒。

舒槿三人是趁着天没亮，徒步从家门口的马车上走到了城门边，躲在一旁正准备蒙混出城的，不料程朗来了。

“程大人。”听得这一声呼唤，程朗连忙回头，只见两个身着家丁打扮的男子架着一辆颇为华贵的马车缓缓靠近城门。

马车内的人以折扇缓缓撩起一旁的帘子，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来。

“王爷？”程朗赶忙小跑着上前，“不知王爷如此轻驾简从，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杨睿祺示意程朗免礼：“无碍，本就是无须你们声势浩大地迎来送往才这么做的。在瑜江的日子多谢程大人照顾……”

躲在角落里的舒槿瞧见程朗正背对着她们，准备趁此机会带着母亲与沁兰出城。

“诶，那个戴着幂离的两位娘子！将幂离摘下来！”守城的士兵拦住了舒槿的去路。

虽说舒槿母女与沁兰平时在家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瑜江城内没什么人能认得她们，然而舒槿姿容出挑，贾氏也不像风韵犹存，恐怕不像是农妇。

这一声唤使得舒槿和贾氏不得不取下遮挡容貌的幂离，唤声也引起了程朗的注意。

“我们是住在城外清水村的人家，前两日进瑜江城内探亲，想着今儿个早点出城，怕日高了人多，冲撞了我家小姐。”沁兰如同背书一般说出了昨晚上舒槿就教会她的一套说辞。

程朗的目光从贾氏和舒槿脸上流转而过，口中念念有词：“清水村里的人家？”

清晨熹微的日光中，舒槿那一张清丽绝伦的脸蛋也映入了坐在马车中杨睿祺的眼帘。

十四岁的姑娘脸蛋甫然长开，还带着些许青涩。洁白如凝脂的肌肤上，黏着几缕被晨露打湿的发丝，精致的五官仿若最认真的匠人以工笔画就，清雅而不显寡淡，那浓黑的睫毛与蔷薇色的唇还又给她平添了些许艳丽。

村户人家中长成的姑娘难以出落得这样的容貌与那通身气度。

程朗自然也不瞎，他端详着舒槿的脸庞，总觉得这张脸仿佛有些熟悉，他沉默着，努力想要回忆起来到底于何处见过这般美丽的女子……

“看来这瑜江城果然是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啊……”马车内的杨睿祺出声打破了沉默，“连城外村子里乡绅家里的小家碧玉都生得这般美貌，无怪程大人盯着小娘子看了。”

这番话说得程朗大窘，自己已近天命之年了，竟然在王爷面前盯着个美貌的小娘子看了许久，估计王爷已经在心中把自己归为好色之徒了。

程朗赶忙移开视线挥手示意守城士兵放行，舒槿低着头红着脸冲着马车的方向福一福身，便与母亲、沁兰走出了城门。

“美人走了，本王也不耽搁程大人要紧公务了。”声音又从马车内传了出来，“就此启程，程大人休要远送。”

杨睿祺离开后，程朗回到府衙，恰巧官差来报，说舒恒昌已然收监，等待程大人察看。

“舒恒昌……”程朗似猛然惊醒般，他为何会觉得刚刚城门口那年轻女子熟悉？原是她的容貌与当年鲜衣怒马探花郎有六七分相似……

“先不忙察看舒恒昌，你们随本官去舒府看看。”

而等程朗赶到舒府，看到的便是他意料之中人去楼空的场景，不过回想起那三个弱女子的模样，他便松了一口气。这三个女子应该是只想自保，没想着报复，当然她们也没有能力报复……

思及此处，程朗轻松地笑了。舒恒昌已然被抓，妻女逃散，这瑜江城里最受

百姓欢迎爱戴的，只有他了，也只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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