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炸渠

要是说封建时代和现代最大的差别，那必定是食这个东西。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若是想改变一个旧时代，吃是首要解决的大事。

住在应天驿馆中，孟平安整理了思路。首先要的便是钱，用脚后跟都能想出来老朱必定不会给，所以孟平安转变了思路，先是开设水泥作坊，和老朱先定个五五开，孟平安拿的这五成也是说好了水泥作坊的公用资金，并不是他个人的收益。

如今已是十月份，农忙的季节马上便要过去，趁着过年这段时间快把水泥作坊弄起来，搞基建刻不容缓。

高炉位于应天西南方向大约五十里江宁县，县令姓杨，三十多岁的年龄任职县令也是个干吏。在老朱手底下当官没点本事的都被杀了，留下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杨大人，小子以为咱们可以先用大牢里的犯人干活，先在高炉旁边把水泥作坊弄起来，以后再酌情雇佣民夫搞产量，开凿水渠可以当地人做当地工程。”

“孟大人，这开凿水渠可不是小事情，以孟大人此法一条水渠至少需要三年以上的时间，恕本县令不敢苟同。”杨县令话语中带着不屑，如今的孟平安人微言轻，又不是通过科举当上的官，在杨县令这种科班出身的人眼中不过是个投机倒把者，自然不会把眼前这个小子太过看重。

“杨大人还是先照小子说的，把水泥作坊弄起来，开凿水渠我会禀报汤将军，效率方面杨大人不必担心，小子来想办法。再者，这一年时间我们有五成股份，即使水渠开凿不成也是贵县的资本，以后贵县有什么工程也好开展不是。”

听闻此话杨大人脸色变了变，这是拿汤和压他？不过听到后半段脸色好了许多，高炉还有水泥作坊可都是在他们县，以后这就是实打实的政绩，对于一个三十多岁的县令来说政绩可是比任何金银珠宝更有吸引力。随即便答应下来。

与当地县令谈妥之后孟平安便去拜访了汤和。

“汤将军，小子想来要几个人。”孟平安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了此行的来意。

“要什么人？你有办法了？”其实汤和是抱着孟平安在这件事上搞个三五年时间的准备，毕竟这个年代做工程还是非常困难的。

“回将军，信得过的，识字的人才小子要十个。”说着递过去一张纸。

汤和只是看了一眼这张纸便猛地站了起来。“你小子怎么会这个？怎么不早说，你小子嫌命长？”孟平安给他的正是火药的配方。

“将军，既然小子揽了这差事，就想着如何快点拿出个方法，三年五年修一条水渠不是小子想看到的，小子想的是用水泥作坊赚钱来修水渠，不但要修，还要快点修。火药炸渠自然是最快的方法，还得教会其他人，要不然凭小子一个人一辈子也别想修几条水渠出来。”

汤和想了想，“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得汇报陛下。你等着吧。”说完汤和头也不回直奔皇宫而去。孟平安也乐得清闲，就在汤府品茶假寐。

却说汤和来到了皇宫，见到了老朱，递上了方子，说道了情况。老朱也是被吓了一跳，火药这东西可是违禁品，军国重器！如今被一个小子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拿了出来。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鼎臣，你怎么看？”

“回陛下，这炸渠听起来确实可行，不过这火药事关重大，而且这方子上写的步骤比咱们军中所用要简单了不少，相必从威力而言是不如军中火药的。而且这小子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拿了出来想来也没什么坏心思。不若由微臣监督，想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老朱点了点头。“看好那小子，制作火药一定严格保密，必要之时用必要手段。这件事全权交给你，回去吧。”

“微臣告退。”

汤和走了之后，老朱又思索了一会儿，命人宣李善长来一趟，从新坐下的老朱这时也没什么心思批阅奏折，就这么思考了起来。

这一头，孟平安得知老朱点头了，也是松了一口气，自己不想扑在一个水渠上干一辈子，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不过这次回去后身边多了两个跟班，说是保护自己。孟平安心知肚明，说是保护实则监视。不过其并不在意，心中又没鬼，自然不怕监视这么一说。

“两位如何称呼？以后只怕有一段时间咱们要在一块共事了，彼此认识一下也是好的。”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开口道。“在下盛庸，汤将军手下任千户。见过孟大人。”

“在下平安，一样是汤将军手下千户，见过孟大人。”

what up？这两个后来可是有名的猛人啊。孟平安当下不敢怠慢。“见过两位千户，咱叫孟平安，这位千户名平安，可是缘分啊，两位将军目前在下可没个住处，只有这临时建造的房子，还望两位将军莫要嫌弃。”

两人对孟平安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奇怪，嘴上却说着不碍事。

回到高炉那边已经傍晚，孟平安又叫来一个工匠命他去打造几把洛阳铲，没错，盗墓的东西。

如何把火药埋在地下？打个洞不就完事了？孟平安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做几把洛阳铲，铲柄长一点，铲身定好规格，一尺长。以后还要做记录，下多少火药，埋多深，能炸多大的坑。都要记录在册。火药汤和那边去弄，自己还是监督好水泥作坊，做好规划。

一连十天，孟平安在高炉还有田间来回跑。做记录，忙的不亦乐乎，盛庸平安两人从监视慢慢变成了跑腿的，帮着处理各种事情。

洪武元年十月十三，汤和亲自送过来两车火药。一车是老方法做的火药，一车是用孟平安的方子。水泥粉也备了不少，那些犯人在衙役的鞭子下工作的很是卖力，产量自然不低。

汤和后面跟着十来个年轻人，看神态穿着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其中一人孟平安还认识，就是当初那个带孟平安进宫的叫醒小哥。孟平安一边心里犯嘀咕。“找几个识字的信得过的，咋就找了几个公子哥来？”

手上的活没闲着，指挥着人用洛阳铲在规划好的线路上打了几个洞，水渠深都是一米五左右，深都是一样的，区别在于洛阳铲的直径。七个不同直径的从大到小依次排列好放在孟平安身边。

随着一声开工令下，几个工匠分别用不同直径的铲子开始打洞。中间间隔比较大，不一会，七个垂直向下的洞口已经打好了，孟平安又用油纸包了几个圆柱形的简易火药包，长度也是一尺长，直径和铲子的直径相当。用引线接好用铲子送到了洞底，便开始疏散人群。

这个时刻，无论汤和还是一众工匠都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炸渠！这种事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如果能成的话这种方式还真的是造福百姓的大好事，周围早就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好在汤和派出了军队，孟平安又拉了警戒线，要不然炸药一响不知会误伤多少人。

“3 2 1 点火！”

随着孟平安的口令，准备好的的士兵几乎同时点燃了手中的引线，随即跑到安全位置，全场人员都已经屏住了呼吸，此时此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的漫长。

轰轰轰！七声震天动地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飞溅的泥土有不少落在了围观的人群中，待到硝烟散去，孟平安带着一众工匠第一时间跑了过去，汤和带着十几个学徒也跟了过去。到达爆炸地点后，孟平安便记录第一次试爆成果，什么样的土质，多深的坑洞，多少炸药，炸出多大的坑洞。

经杨县令还有一众工匠评测出用那种铲子最合适。以及孟平安给的水泥使用方法。天黑之前便得出了结论。此法绝对可行，炸出来的坑洞简单清理串联起来，再用水泥做成一道沟渠，几人得出结论明年开春之前，江宁县八成地方就能通上水渠。

晚上，高炉旁摆了几桌酒菜。今日参与之人悉数到场，高炉周边已经被士兵戒严。火把的照耀下空旷的场地亮如白昼。

高炉已经熄火，毕竟产量对于现在的明朝太大，没有足够的原材料维持二十四小时出铁。此时高炉周边仿佛成了军营。军中将士将此地围的水泄不通。

酒桌上，孟平安正在传授经验。“江宁县的工程你们必须全程跟着，做好记录，尤其是每个地方首次试爆，一定要记录清楚各种数据，多少的火药，什么样的土质，这些资料可以奏请陛下让县衙备份，一定先做好预算，用多少火药，多少水泥，这可是老百姓的命根子，马虎不得。”说罢又问汤和，“将军，小子给的火药配方具体实施起来如何，可否能把成本压下去，毕竟要在全国实施消耗太大，还得仔细算账，还有可以趁着这次工程从新规划土地，一定要做到屋舍俨然，田陌纵横，尽全力保证每个老百姓的土地都有水渠灌溉。”

酒桌上孟平安年龄最小，资历最小，可是当下大家都得仔细倾听。杨县令深知自己没出多少力就凭白得了这么大政绩，当下不再小看这年轻人，一副乖乖学生的模样。汤和自然不必多说，老朱口谕，自己当然要好好办差，带过来的那十几个年轻人也是不再小看孟平安，全部都是虚心求教的模样。

“经过你的方法改良的火药，今天试了试威力和之前相比差别不大，成本大大缩减。就是这水泥，目前只怕没法出售，全县的水渠，用量太大。”

“以后再说出售的事情吧，总有回本的时候。”几桌人边吃边聊，办成了差事自然皆大欢喜，这顿饭吃的可谓是宾主尽欢。

应天城皇宫，坤宁宫，老朱看着手上的奏报。不由得激动起来，一边的马皇后不由得白了他一眼：“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不跟我这糟老婆子说说？”

“哈哈，妹子，咱可是捡了个宝贝。”便向马皇后说起了孟平安。

“又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儿啊，还有这么大本事，开凿水渠不难，难得是基本上不动用国库的钱，光这点就比现在的百官强太多了。”马皇后如是评价。

“对，主要是能给咱省钱。好好培养一下，以后标儿的工部尚书有了着落了。”说着又看了看手上的奏报。“你说咱小时候如果家里有那几亩地，还有充足的水源，咱是不是应该大哥二哥他们一块孝敬爹妈，也不会提着脑袋打天下喽。”马皇后莞尔一笑：“那这世上可少了个朱皇帝。能吃饱饭谁去造反啊。”

老朱躺在了床上，伸手搂住了马皇后。“咱当这个皇帝，一定要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再也没人敢欺负老百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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