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年的梦（一）

2020年1月26日，封闭在家无所事事，但网络让我们“做不出可知天下事”。

这一天我记得格外清晰。早上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只觉头皮发麻。我不可置信地刷了好几个社交媒体平台，看到的消息都是一致的：科比乘坐的飞机失事了。网络上的评论都在惋惜这位篮球天才。隔着手机仿佛也能感受到粉丝们的心痛和遗憾。只是意外的发生，我们又谁又能预测到呢？

看到的消息越多，我脑海里那个少年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我和他是高中同学，我们高二文理分科才在一个班的，高二那年我们坐了一年同桌。他喜欢篮球，连桌子上都贴着科比的照片，我知道他对他的热爱。学业紧张的高中，大课间的操场上每天都有他打篮球的身影，不管是炎炎夏日还是凛冽冬日。上课铃响，他满头大汗拿着篮球从教室门外跑进来的那一刻是一个少年最肆意洒脱的印记。我无法想象他看到这个消息时的难过和悲伤。他是那么热爱篮球和科比，是那样地怀揣着他的梦想和憧憬。

他其实是个阳光少年，在那个只以成绩为追求的高中，他好像从没有把成绩 分数这种东西放在心上。

连续不断的周考、月考搞得人人筋疲力尽，我当然也不例外。被考试缠身，被对未来的担忧烦恼。不知所措却也无可奈何。没有所谓的“聪明”，才用努力傍身，但是当你发觉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追上别人的时候，挫败袭来却不想轻易认输，于是整个青春、整个高中，我几乎是在不断地怀疑自我，又不断地安慰自己这样的矛盾状态中度过，从不会自信昂扬地抬头告诉自己我能行。我在属于自己的平庸中试着挣扎。很多年后我才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情就是努力换不来的，看到自己的优势，承认自己的不足和平庸，并仍然自信地面对自己，面对生活和未来，这是我们毕生的功课。

他似乎是个例外。当我沉浸在成绩带来的茫然中，扭头看他，他眼神中尽是淡然，好像手里拿着的是别人的成绩单。我问“怎么样？”他微微一笑，嘴角的梨花酒窝绽开，“还是那样喽。”我试图在他的表情和语气中捕捉到一丝由此带来的烦恼，可是他下一秒却说“分数嘛，无所谓的啊，重要的是你认可自己的付出和努力，你认为你学到了东西就行啊。”说罢他眉头一挑，好像为自己的这番觉悟感到无比自豪。我略带惊讶地看着他，我这道他不在乎成绩和分数，可是他说出这番言论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不可置信地皱着眉头笑了一下，他一边收起成绩单，一边反问我“不是吗？”那一刻我觉得这个眼睛小小，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留着板寸头发，略带痞气的男孩儿有点不一样了。下课铃声响了，他站起来走到教室后面拿起篮球，一步一拍地走过我的身边，留下一句“不过希望你下次考上你想要的成绩。”说罢便跑出教室，奔向他的热爱。

后来的生活波澜不惊，我继续埋在书山题海里，他继续课间打篮球，课上翻翻科比的杂志，会在喜欢的地理、数学课上听得津津有味。余光撇过去，他将那些知识点写在本上，他的笔记看起来也是轻描淡写。他的字不算端正，但是很清秀，字如其人。偶尔我们的眼神碰上，他微微一笑，看向我的笔记，提示我认真上课。他的课间不是完全属于篮球的，有几次我们也在课间因为一些题目争论。

高三很快就来了，那个暑假，我们经常在QQ上聊天，他问过我“你想去哪上大学？”“想去…”我很想问他你想去哪，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在一个城市可以吗？可是当时的我因为女孩子的羞涩，因为学业的压力，还是说了一句“去南方的大学吧，最好能去一个美丽的城市。”他回了三个字“愿如愿。”“谢谢”。我不知道他的想法，我只知道我必须考上大学，这不只是我的，也是我们整个家庭的梦。

高三我们不再是同桌了。他依旧怀着他的篮球梦，我也在一次次的测试中麻木又努力着。

那一年的元旦前夕，我吃完晚饭来上自习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有一枝精美的钢笔，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卡片“愿如愿”。是他。我心里有点欢喜。那天是我那段时间里少有的开心。我缓缓地拧开笔，在书上认真地写下他的名字---于晴宇。这时不知道谁戳了戳我的背，我扭过头，笑了起来。拿起笔，说“谢谢你的新年礼物啊”。“你怎么知道是我？”“当然知道啊”我想说，这三个字你曾经说过啊，这个笔迹我看过很多次。但我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他笑起来，还是小小的酒窝点缀在脸颊。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他看着我，我感觉我的脸颊在发烫。他起身，这个清朗的身影转过去，走向他的座位。

后来我们的交流不多。所有人都在为同一个目标低头奋战。偶尔下课间隙，我抬头遇上他的目光，我们相识一笑。就这样迎来了高考。高考前夕，我的QQ上弹出了他的祝福语，我有点惊喜。

是他发来的“你努力了这么久，辛苦了这么久，一定会考上理想的大学的，愿如愿，加油！”

“你也要加油啊！”

我盯着这个聊天框看了很久，确实，我的高中生涯平淡又无趣，甚至是辛苦，更多的是心累，就为了马上要来的高考这两天，我必须得加油呀。可是他是我高中生活的一缕阳光，而我躲在了书山题海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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