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存危机

薄雾噬月华，寒露吐晨曦，天边泛起了鱼白。城东乌顶山旧庙门前，那块不知历经多少岁月的破旧牌匾胡乱的躺着，连续两天的大雪没去了它的周身，牌面上只能依稀认出三个字：野王庙。

野王庙坐落在风雪城最东边那座鸟不拉屎的乌顶山上，这是一座连过客暂避风雨都会被嫌弃的破庙，庙身四周残垣断壁屋顶两个缸大的窟窿刷刷的落着新鲜的雪，庙内有一尊大石像，雕的不是什么民间传说的江水山神，也不是能避福的怒目金刚，而是一个秃头大胡子大汉，身材魁梧，面容却十分和善，还带着一丝不怎么顺眼的微笑。

相传，在百年前风雪城出了个相当了不起的大人物，崛起于风雪城危难之时，拯救风雪城于灭亡之际。从此受百姓敬仰，城主更是下令为其修了一个庙宇，供后人祭拜。奈何时过境迁，百年之后，再也不见当年的风光，沦为了无人问津的废弃之地。

肃杀的寒风刮得庙檐上的铜铃叮当响，朽坏的门板嘎吱不停，庙堂里月初用力往稻草堆里靠了靠，蜷缩的身体缩得更紧了，凛冽的风与干燥而冰冷的空气无时不在提醒着月初这里是风雪城，是傲雪国最冷的城市，每年寒冬所特有的饥寒都会带走很多像月初这样的乞丐和那些同样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穷人。

月初，风雪城里土长不土生的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在七岁之前他都以为自己是个倒霉的穷小孩，七岁之后收养他的穷困书生王伯死后他才知道他不仅是倒霉的穷鬼，还是个该死的孤儿，王伯死前告诉月初，他是自己酒后在河边撒尿时捡的，当时婴儿月初还是从水漩涡里出来的，就连月初这个名字也是因为捡到他时是那年第一个月的月初。

七岁的月初对孤儿没什么太多概念，对于王伯的话没太在意，只是伤心王老头再也不能和他一起生活了。从小王老头都只让月初叫他王伯，月初也从没问过为什么，小月初一心想的都是怎么能弄点好吃的，王伯在的时候隔三差五还会弄点客栈丢掉的剩饭剩菜回来，运气好的话里面可能还有少许肉沫。

王伯走了之后，原本就可怜的月初更是成了无处落脚的浮萍，任由风吹雨打。小月初在王伯租来的小屋被收回去之后，可以说是一贫如洗，举目无亲，可年幼不代表无知，月初知道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就会是来年路边的又一具骸骨。从小对于生存之道就耳濡目染的月初，本打算自食其力，可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瘦小鸡黄的他一直吃闭门羹，没有人愿意要一个七岁小屁孩，都认为要来也只会是个张口货，不会有半点用处。被逼无奈，只好走上了乞讨这条路。一开始月初还拉不下脸，慢慢的，他的自尊也抵不过实实在在的饥饿。有些东西一但开始了，最怕得就是觉得理所当然，成为习惯。小月初尝到了当乞丐的不劳而获的甜头，这一开始就是将近五年，当初木讷内向的月初也在这五年摸爬打滚中变成了城东最令人头疼的狡猾小乞丐。

翻了个身，月初再无睡意，对着冻僵的双手哈了口气，再往旁边的火堆加了点树枝，用手撑着脑袋望着野王像，开始考虑今天怎么弄吃的。是去骗吴掌柜傻儿子吴为，还是去哄刘家大宅那个五岁小女孩，让她去家里厨房多拿点吃的，最好是那什么河兽肉包，月初擦了擦嘴角快掉到地上的哈喇子，“记得上次第一次吃那个包子后，好像有快半个月没看见那个傻丫头了，听说好像被禁足了？”月初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狠狠地叹了一口气。本就寒冷无比的风雪城，今年跟疯了一样铆足了劲的从北方呼呼吸着寒风，月初每天能见到的同行在逐日减少，每一次风雪城的寒冬都是一台贫民收割机，等到熬到开春，城里的人会直接锐减五分之一！今年的状况只可能会更多，这也是月初迄今为止遇见的最大一次生存危机。

将用了快两年的束衣带使劲勒了勒，芊芊细腰展露无疑，披上已经油到发光的毛皮外套，学着王伯生前的样子，甩了甩不存在的拢袖，大喊一声:”我辈读书人，身怀浩然气，不惧寒光气。”然后哆哆嗦嗦出门去了，他必须想办法度过这一次严寒。

作为一个经验老道的地滚龙，月初深知哪里可以让自己捞到一顿饱饭。

城东杂市，鱼龙混杂之地，每天都有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来这里买卖东西。风雪城因地理位置问题很少有粮食作物出产，但灵石矿物和寒地冰晶却极为盛产。不过在东市最多的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地摊货，里面可能藏着些内敛光华的遗漏之宝，待有缘人拾之。相传当年野王庙里那位就是因在东市偶得一宝贝变得非凡脱俗，所以在这里能看见一些衣着光鲜的门阀子弟和千金小姐也是司空见惯的事。

月初能在杂市做的事情不多，其中能得到最多同时也是风险最大的就是当托，总有那么些个不良商家喜欢在那些心高气傲又眼低手高的富家子弟身上下功夫，但不少出来寻机缘的少男少女身边都跟着有经验老道的老成者，所以一般少有建树，但那份相对来说较容易的暴利实在是诱惑，在杂市寻觅机缘全凭各自气运，就算对方秋后算账这些老板也有说辞。所以，这些富家子弟买到假货也只能自认倒霉，很少有回去闹事的，去了也是落人笑柄。

这种事情最稳的就是逮那些单独出门或全是小年轻结队的，当然，这种机遇一般很少，而盯着他们的眼睛又太多，可谓狼多肉少。这种时候，一个好的有灵性的托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十二岁的月初因为营养不良，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再加上他有双灵动的大眼睛，套上商家提供的陈旧皮革衫，像极了一个不经世事贫苦人家小孩。自从九岁那年第一次被人相中做了拖之后，月初就像觉醒一样，演技飙升，对商品的推销张弛有度，慢慢的很会审时度势，察言观色，仿佛天生就在这方面很有天赋。用灵气铺老张头的话说，就是天生的小人，还是很贱的那种。

今天，月初来得比较早，像商家要择一个能忽悠的买主一样，月初每次也要选一个精明的能配合的奸商，不仅如此，还得商家卖的东西要有他发挥的空间才行。月初逛了不长时间，就在灵器区边缘找到了一个满头白发摆地摊的老头，月初上前半蹲下，挑起摊位上的一件样式挺不错的头钗，问到:“天气晴朗，需要收网的不？”这是他们干这个的行话，老头双眼微眯，气定神闲，也不说话就看着月初，月初也不着急，细细把玩着这支头钗。半响后，月初突然抬头，眼泪刷刷往下流，半咬着下嘴唇，神色焦虑害怕，并且把头钗往衣服里装，双手死死捂住说:“我爹说了，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仙家宝贝，值不少钱，我爹生了很严重的病，你别骗我，我可机灵了！”

“哈哈，小子不错，有点东西，就你了，等下可别搞砸了，记得看我眼色行事。”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老狐狸，月初笑了笑，心中狠狠鄙夷了这个老头一番。两人敲定了月初的提成，如果情况好的话月初这次能得到五颗青灵石。

在这里，货物流通所使用的货币为灵石，灵石又分为青灵石，银灵石，金灵石和灵髓。一般十个青灵石换一个银灵石，一百个银灵石换一个金灵石，一千个金灵石换一个灵髓。灵石这样分主要是因为其内所聚集的灵子浓度不同，灵石矿一般在出产在灵子大量集中地，而且灵石大小都是整齐划一的，灵石外皮晶莹剔透，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的灵子涌动，一般青灵石里浓度稀薄，从外面看是呈淡青色，而银灵石内灵子浓度较为密集，呈银灰色，金灵石呈金色，而灵子浓度已经达到液态的灵髓已然成了紫色。

这个世界以天上的日星转动计时，一般白天分为十二光转。月初在拿到一个青灵的订头钱后，便退到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伺机而动。老头提供的皮革衫并不能御寒，月初在原地冷的直哆嗦又不敢大幅度活动免得事先惹人注目。等了差不多两个光转的时间，老头用手撸了下头发，这便是信号了。月初顺着老头的小拇指方向看去，三个人，两男一女，男的都差不多十七八，女的小一些，也有十四五岁了。两男的身着青衣华服，系黑色披肩，头顶青色罗浮冠，腰缠鎏金灵丝带，别着五芒黑玉牌，玉牌中心一个柳字。当然，这一切在月初眼里就三个字:有钱人。

月初没在两男的身上停留多久，然后就被两人身前那个女孩所吸引。女孩走在前面，双手背于身后，一身玲珑束腰青花长袍，身披雪白绒毛披肩，披肩的尾摆随主人移步而上下晃动。发尾及肩，发梢缠着五彩斑斓，前额又有单独分出两缕青丝，从耳前垂落，颇有韵趣。女孩眉若青柳浮于白水涧，眼如黑珠掉落白玉盘，且有皓月当空，珠润而光，琼鼻挺立，唇珠微翘，嘴小巧可人，整个人翩若惊鸿，又宛若游龙。她就像一片轻盈美丽的雪花突然出现在万里无云的蓝色天空一样，让月初如寒潭般死寂的世界开始泛起了莫名的涟漪。以前月初也有见过一些家族出来的美丽小姐姐，最多就感叹一番，命运的鸿沟让他不敢有其他的想法。但今天月初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觉得这个女孩是那么的可人，让人着迷，仅是一眼，便无法自拔。

这种道不明有说不清的感觉让月初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想要接近她的冲动。

摊主注意到了月初的失常，用力的咳嗽了几声来提醒他，可月初还是待在原地发呆，眼看到嘴的鸭子就要飞走了。无良摊主无奈只好自己上前，也不知用的什么伎俩，突然横身出现在三人身前，白胡须与道袍无风自动，目中星光闪动，尽显仙风道骨。

“嗯？为何有一股灵气从尔等天门涌出，气冲凌霄。贫道五牛山五灵散人，路过此地，被天空一抹异彩吸引，我查观几位后辈竟然是修行上等之资。”

突然出现的老头让三人一愣，两男的很快挡在了女孩前面，做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老爷爷是山上的仙人吗？”女孩把头挤了出来，“我有听我娘说过，山上的仙人都有号的。”

“哈哈哈，不仅根骨奇佳，还聪慧过人，不错，老夫正是仙人，与小女娃有缘，老夫有一宝贝玉簪，可助你修成仙道。哎，可惜是朋友寄放在我这的，但是实在是适合于你。这样吧，你就拿出点世俗钱财意思一下，我也好对朋友有个交代，可千万不要太多哦，我不喜欢世俗气息。”

三人听得是眼冒金星，脸上净是欣喜之情。“老先生真是神人啊，之前有山上来人测过我家小姐确实是修行良好资质，他们可是用仙家宝贝才查出来的，与仙人所说ru'chu”其中一名男子说到“只是不知道仙人这宝贝我们该用多少灵石换取啊？”

“啊？…咳咳老夫可从未看走过眼，这样吧，你们就随便拿几百青灵石吧。”

“啊，老爷爷，我娘就给了我一百青灵石啊”女孩双手攥着自己的钱袋，可怜兮兮的望着老人。“小姐，我们两加起来有个几十青灵石，你先拿去用吧。”两男子赶忙掏出自己的家底。

“哎，也行，看在小娃与我有缘，我就大出血一次吧。”老头快速伸手，准备接过灵石。

”歹，老儿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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