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夏逃不过命运的恩赐,在十五岁这年,遇上了许知。
之夏第一次见到许知时,看到许知,就被许知所吸引住,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男孩。
在来到北京之前,有关这座城市的繁华是被圈在家中最宝贝的黑匣子里的。伴着梅雨季节的不定时发作,清晰甜美的女声在含混的电流中异常温暖。
她常常会搬着小板凳,一个人呆坐在药炉旁,摇着扇子。不远处撑起的木床上躺着他的弟弟———之华。他静静地看着之夏,他的眼睛如玻璃球一般晶莹剔透,他很乖,声音微微地说着:“姐姐,今天的药苦吗?”
之夏一直摇晃着扇子,动作往往放缓,鼻中浓浓的药涩,心中为难,不敢回头。声音糯糯的,张口就支吾着“华华,不苦……”
“姐,你说不苦,我信。”华华看她看得分明,轻轻微笑,清澈的眸中满是笑意,消瘦的脸庞平添了几分生动。
于是,她把放温的药喂到在在唇边时,眼睛便不大愿意看他。
她不好,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时,往往选择逃避。
而后,离开家,被带到另一个家中时,连告别,她也是在直觉上轻描淡写地忽略。
从南端到北端,从贫瘠到富贵,之夏拒绝了过渡。往好听了说,是“生性温和,随遇而安”;难听了,则免不去“冷漠自私,狼心狗肺”。
镇上人不解,说她之夏在之家生活了十六年,喊着之爸之妈“爸爸妈妈”那也是真心实意毫无做作的,怎么有了亲生父母便忘了养育恩了呢?
开凉茶铺的镇长儿媳妇眉眼一挑,笑开了几分嘲讽:“可惜家统共一个破药炉两间露天屋,要是这养爹在机关大院住着,别说家中供个病菩萨,便是养一窝大虫,你们看那个丫头,是走还是钉着!”
一阵风顺着月桂树中间的小径吹来,颤抖着穿过七叶树的枝头,飘然而去吹向渺茫的远方,带走了曾经的时光。天上点缀着稀疏的几朵云,有的清晰而有的模糊。
汽车开了整整一天,等到站时,天色已经昏暗了,之夏从汽车上下来,看向这陌生的地方。
“欢迎啊,之夏!”
“我叫顾鹤。”那少年咬着“顾”字,声音清爽,“爷爷让我带你回去。”
顾鹤……顾鹤……
之夏默念,她接她的李秘书说过,顾家有一个男孩儿,是她的亲哥哥。
她轻轻抬起头,认真地看了看他的眼睛,而后察觉到了什么,便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略微狼狈地低下头。
顾鹤淡笑,当她害羞,也就不以为意。挥挥手,顾鹤颇有礼貌地向爷爷的秘书告别,理所当然地接过了之夏手中的手提箱。
之夏望着顾鹤,背影挺拔,与她不远不近,一臂之距。
这是之夏第一次来到大城市,她看了看,本就十分内敛的孩子一下子变得更内敛了起来,紧紧地跟在顾鹤身后,她看得出顾鹤有点芥蒂,那么清晰的排斥,全部都藏在了眼里。之夏显得很尴尬,却又没有办法。
之夏跟着顾鹤的步伐,她的视线向左右看去,一个挨着一个的房子,是她在小镇上从来没有见过的。
一座座独立的白色洋房坐立在宽阔的马路两边。
马路上有许多行人,他们手牵手,诉说着夏天的秘密。
之夏走过带着石子的小路,慢慢被大树遮住身影时,之夏还在愣神,当之夏反应过来时,顾鹤已经不见踪影了。
“爸!妈!我回来啦。”
“是顾鹤啊,顾鹤回来啦!咦,之夏呢?”
“她一直在我后面啊,她人呢?”
“之夏!之夏!”顾家焦急地喊着。
之夏听到了声音,寻找着声源走了过去。
“我在这呢!”
“哎哟,可算找到了,还好没丢,饭菜都做好了,快过来吃吧!”
坐在饭桌上的之夏显得格格不入,很不自在。
“之夏,你这几年受苦了,在那边生活的还习惯吗?”
“都挺好的……”之夏用微弱的声音诉说着。
“哎呀!能不能好好吃饭了,都饿死我了!”
“快吃吧快吃吧!之夏多吃点啊。”母亲夹了许多菜给之夏,并给之夏先乘了一碗莲藕排骨汤,这是之夏最喜欢喝的汤。
“妈!你偏心!”
“之夏第一次来我们家,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我不是你儿子吗?我看你是偏心吧!有了亲生的忘记了我!”
“你这孩子怎么能够这么说呢!”
“我只是她的代替品吗?”说完顾鹤将筷子一甩,就气冲冲地进入房间了。
吃完饭后,之夏肚子一人在院内走动。
她看到窗内有一个人,之夏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外,他的手很漂亮,他的钢琴也很漂亮,他的眼睛很大,也很明亮。他的目光高傲,遥不可及…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心跳加速。
就这样地,之夏一直看着……看着窗里这个男孩儿。
“之夏!你怎么在这啊!”
“哦,妈妈,我就出来随便走走。”
“怎么走走还走到这里来了,他啊,他妈妈和我是至交,他叫许知,要不带你认识一下?”
“哦?不用了…”
“也是,你们之后啊,有的时间认识。”
也就是这一看,让之夏和许知有了十年的纠葛,站在她以后不灭的剪影里,此刻,就是一到艳丽的风景线。
而后,她常常思索,在这十年里,到底又算是什么呢?一时的新鲜感?她多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此时,但同时,也正是有了这些他们又才能够坚定地选择对方。
“许知,能不能不要弹了!你知不知道很烦的。”
之夏和妈妈都被吓了一跳,转过身顾鹤已经在他们面前。
“哎哟!你这孩子!”
“我来找顾鹤哥哥,怎么?不行吗?”
“快去吧快去吧!把你妹妹带上啊。”
“我带她干什么?我凭什么带她啊!”
“你这孩子…真没法说!”
“哥哥,我来啦…”
许知将头伸向窗外,他第一眼没有注意顾鹤,而是她,没错,是之夏。
之夏也看向他,看到许知看着自己,拼命地想要转头。
“顾妈妈啊,请问这位是?”
“哦,她是之夏!”
“之夏啊!我知道了,就是你们走丢的那个女儿?”
“哥哥,你管她干嘛啊?我来找你玩了。”
那个夏天是多么地炎热,就算是黄昏,也充满了活力,就像之夏一样,就像之夏第一眼见到许知时就知道了。
而这一年,是2012年……
之夏逃不过命运的恩赐,在十五岁这年遇到了许知。
“夏夏啊,你脸怎么这么红!害羞啦?”
之夏受不了这尴尬的氛围,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许知笑了……这一笑也刚好笑到了顾鹤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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