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电刷

现在本田都走了，工厂里又找到了技术了得的维修技师。

此事对生大纺织厂本是一件好事，但是队友本田的几个徒弟而言。却是天大的坏事。

他们本来能一直赖在生大纺织厂，本来就全靠本田荣次郎的推荐。

现在张坚发话了，以后再也不与本田合作。也就相当于一直以来依赖的东瀛靠山不见了。

不过几人能傍上本田，也不是一点本事都没有。虽然身为机械师，什么东西都不会修。但是溜须拍马，见风使舵的本事却是了得。

几个本田的学徒迅速变脸“张坚先生说得好啊，我身为华夏机械师，就是要靠张坚先生的扶持才能发展技艺。你们说是不是？”

“啊对对对，多谢张坚先生的大恩大德。”

而刚刚才目睹了这几人帮着东瀛人说话，此时自然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

“滚，废物！”

几人居然跪在地上磕起了头。“张先生，求求你了，我们兄弟三人除了依赖您以外，还能依靠谁啊？”

“你们这些家伙，不学无术不说，还帮着东瀛人。吃里扒外的东西！为了傍上东瀛人的大腿，一再贬低华夏人自己的维修技术。吹嘘东瀛人多么厉害。数典忘祖！我留着你们，犹如引狼入室，快滚，再也别让我看见你们！”

张坚本是前朝状元，妥妥的文化人，说起话来也是之乎者也，今天骂人骂的如此厉害。显然是真动了怒气。

这几人见张坚如此生气，心里也自然明白了。自己想要留在生大纺织厂是没机会了。

“张先生，我们三人在大生厂工作也有八年之久了。当年我父亲在生大纺织厂工作了十几年，临终前只求先生照顾我们兄弟三人.....”

“先生，您就再给我个机会吧。我们不求继续当机械师，只求能在生大纺织厂某个糊口就行了。”

张坚听他们这么一说，心里免不得回想当初，一番思念下来触景生情，恨意也就慢慢消解了。

“你们三人从今往后，免除机械师职位，只做普通纺织工人，月薪大洋三元五角。出去吧！”

三人虽然心有不甘，心里也明白这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识相的退出了厂房。

张坚这才转头看向林登万。

“林先生真是技术了得啊，从此以后我便再也不找那些东瀛人修机器了。这次维护，我便以东瀛人之前开出的价格，薪酬为二百大洋。此后月薪二百。您看如何？”

月薪二百大洋，以人均收入计算，这就相当于月入二十万了啊！

林登万心中大喜，但是脸上却并不表现出来。免得人家觉得不值。

“那就这么办吧，。只是维修机械还要稍等几个钟头。刚才我是用两台机械磨损后的石墨滑块，叠加再一起才使得机械继续运行。如果要全部修好，还得准备些维修用的零件才行。”

张坚思考片刻就做出了决定。“李主管，去账上支取一百大洋做零件采购费用。拿给林先生。”

“这，，，一百大洋可不是小数。”

“去就是了，我张坚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厂里的工人一天没工做，就一天没钱赚。尽早开工比什么都好。”

..........

林登万提着一百现洋的包裹出了门，这可是五斤多重的大洋。

林登万也先不管那么多了，随便找了一家面馆填饱肚子再说。

这面馆说是馆子，其实也就一个小摊。

店里大概也就十多平米的样子，两夫妻在柜台煮面，外面支了两块帆布，晴时遮阳，冬天挡雪。下面摆了三张方桌，七八条凳子。

在这里坐下吃的食客大多是没什么钱，又赶着办事的。

林登万抬头看了看面馆的价目表。

阳春面小碗两分，大碗两分半。

豆干面小碗三分，大碗三分半。

肉丝面，小碗五分，大碗七分半。

林登万落座，看了看旁人，点的都是大碗阳春面。一碗素面，撒上些葱花，堪堪能填饱肚子罢了。

“老板，两碗肉丝面，再加三分钱的肉丝。”

林登万本饿了两天，加上食量本就不小。想了想，便点了两份。

刚一落座，便有三个中年男子要坐在了身边，这三人穿着一身破旧棉袄，头顶一副毛毡帽。一条擦汗毛巾挂在脖子上。一看就是干体力活的。

“朋友，这里店小没什么座位，咱们拼个桌？”

“不碍事。”林登万也不管别的，端过面就吃了起来。

倒是他们他们三人的面还要等上一会，三人便聊了起来。

“这高卢法租界的码头，是越来越刁钻了！白天货没多少，倒是大晚上的，搬都搬不过来。”

“你管他的呢？有钱拿，你管他白天搬，还是晚上搬。白老九，你做好自己的活，拿钱就行了。”

“哼，晚上搬货虽然钱多，可是上头的抽水却一点不少。平常货物，上头拿六成。这些货物，上头却抽了八成！”

“这话怎么说？”两人问道

“嘿嘿，我白老九虽然是在码头搬货的，可我大哥白老七是在青帮做事的。你知道，咱们晚上在码头搬的是谁家的货，货是什么吗？”

一旁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这谁知道啊，我又没有在轻帮做事的亲戚。”

“就是，九哥你别说话说一半啊，和我们详细讲讲。”

见这两人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白老九炫耀似的说道“告诉你，我们晚上搬的是三鑫公司的货物，那里面运的，都是云土！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被抽了八成搬运费，咱们工钱还一份不少啊？”

等他们三人的面上上来，林登万已经把两碗面全部吃完了。

招呼来路上买烟的小孩，拿了一包哈德门，拆开开始散烟。

“几位朋友，这三金公司是什么地方啊。好像挺厉害似的？那些云土又是什么？我刚来上海，还没听说过这些事呢。”

白老九见有人给自己发问，也不藏着掖着。

随手向路边一指：“看见了吗，那栋房子，门口挂着竹帘子的。”

林登万如他所指看了过去，那边足有四个连着的门面，门口挂了一个药房的招牌，但是四个门店却只开了一个只容一人进出的小门。

门外两个壮汉守着，见来了客人就掀开门帘点头哈腰的请人进去。

白老九：“那里就是卖土的地方，在咱们海上市，卖土的，都是卖的三金公司运来的土。你说三金公司厉不厉害？”

林登万：“这土遍地都是，还需要云来？”

白老九：“你小子这话说的，那是烟土，点火抽的。”

林登万有些惊讶“这么光明正大卖烟土，难道就没有人管吗？”

白老九：“管啊，怎么不管？高卢人的租界和三金公司一起向这些烟管收烟管税。敢不交，死路一条！三金公司拿的烟土税，再和督军们分。”

林登万不禁哑然，好么，这烟土都大摇大摆的卖了。这不成了加麻大了吗。

不过这些事情，也就听一听罢了。现在的林登万可管不了那些，以后自己有了实力，再管这些事情吧。

“原来如此，小子受教了。”

白老九见林登万如此尊敬自己，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

“三位都是本地人，想必对海上市特别熟悉了。我要买些机械零件。不知道，哪里有得卖呢？”

“机械？”白老九思索了片刻。

“你要是要找酒馆，妓院，问我白老九准没错。但是要找机器....这事你得找洋人才办得了！外滩过去左转二十里，便是和怡洋行。不管什么东西，只要一问呐，准有！”

这些机器都是外国产的，要找零件，自然也只能去洋行购买了。

“店家，这一桌的帐，我结了。”

林登万拍出一枚大洋在桌上，店家过来收了大洋，给林登万找了一堆铜元。

“一共八角四分，您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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