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朕相信他大小便失调，都不信他会失手

身后，微微打盹的老奴似有察觉，连忙恭身上前，给老皇帝披上一件披风。

双手按在老皇帝的肩上，轻轻揉捏，老皇帝很是享受的闭起眼睛。

整个书殿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不多时，皇帝睁开眼睛，开口道：“老魏，那叶家小子现在咋样了？”

身后的老奴没有停手，道“回陛下，叶家小子还未曾入学京都学院。”

闻言，老皇帝眉头一皱，叹息一声：“你说这小子，咋那么不让朕省心。”

身后沉默。

老皇帝再次开口：“那小子莫不是在跟朕赌气不成？”

身后的老奴上手微微一愣，像是呵斥：“他敢！”

跟当今天子赌气，连叶南仙都没资格，何况他一个小小的纨绔。

老皇帝嘴角微微一扯：“听闻这叶家小子在京城名声倒是臭的很呢，老魏你可曾听闻了？”

老魏的双手重新轻轻按摩着身前的老人，轻声说道：“叶大人，叶家可是忠臣之后呢！”

身为老皇帝的贴身老奴，几十年前老皇帝夺嫡之时便侍奉身旁，在宫中滚爬这么多年，老魏可算是位及人权，自然不怕在眼前这位主子面前说些君臣之事。

但是，在宫中磨练的老练巨猾的他也懂得那些人可以打压，哪些人不能拉仇恨。

至少这叶家不行。

整个大荒王朝，谁都知道，这叶家从先祖皇帝开始，始终担任着护龙一族的责任。

在当年夺嫡大战之中，叶南仙也算得上是一个功臣。

听闻老魏的回答，老皇帝面色依旧，但是语气之间冷淡了许多，“这叶家忠心，怕是只对大荒王朝，对于朕，只怕还不及老魏你。”

身后的老魏再次沉默。

伴君如伴虎，有时候沉默是最好的选择，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对于老皇帝，老魏自然忠心耿耿，丝毫不需要怀疑，至于叶家，那就不是自己操心的事情了，至少目前老皇帝在位，绝对可控。

老皇帝似乎也不愿多提这方面的事情，他耸了耸肩，老魏很自然的退到一旁。

老皇帝坐正身子，伸手拿起书桌上的另外一封奏章。

这是太医院年前呈上来的奏章。

奏章上面老皇帝用红色的朱砂圈了几行字。

“丹田废，武道无望。”

“长疤十五处，其中两处曾危及性命。”

“小疤九十四处，大多为刀伤。”

“许多旧疤被新疤覆盖，一百零九处，只多不少。”

看着这份几乎被自己翻烂的奏章，老皇帝又有些恍神，这是年前叶星河在大殿之上被王彭祖失手打昏迷之后，老皇帝派遣宫中御医过去诊断，呈送上来的奏章。

上面记载的都是叶星河身体详细情况。

“这太医院可据实禀报？”

这已经是老皇帝入春以来的第十四次问话了。

身后老魏弯了弯腰：“太医院还没胆子敢这般作假。”

老皇帝扔下奏章，“谅他们也不敢作假，老魏你说，这叶小子从军两年，按理说叶家顶多也就让他去混些政绩，回来给个适当的理由，封赏一些无关痛痒的官职，那叶小子为何搞成这样？”

老魏沉思片刻，低头道：“陛下，叶家乃忠臣之后。”

闻言，老皇帝大怒：“可恶！简直可恶！”

身后老魏低头不语，老皇帝这一句可恶，自然是针对王宰辅的。

这叶南仙就算对陛下不忠，但是绝对忠于大荒王朝，对于王朝的兴亡，叶南仙说是除开陛下之外的呕心沥血第一人，绝对没人敢怀疑。

至于，王宰辅。

就是当年夺嫡之战之中的一个毒瘤，这么多年其实一直是陛下心中的一大悔事。

当年秘密商定的皇族和叶家婚事，不知道怎么流传了出去，现在本准备召为驸马的叶星河被王宰辅下了狠手。

骂完之后的大殿，气氛陡然热了起来，老皇帝呼出一口气：“查，给我仔细查，如果查不到就把朕身边所有的内侍全部砍了。”

老魏叹气，“已经在查了。”

老皇帝脸色缓和一些，“老魏，朕老了，身体不行了，这天一变就觉得闷的慌，你去开开窗，让朕透透气。”

“是！陛下不曾老，老奴还未服侍够呢。”

老魏一边回答一边走到书殿墙边，抬手打开几扇窗子。

随着一阵轻风，整个书殿顿时清爽了许多。

老皇帝重新拿起奏章，翻开一页，然后眉头微微一动：“王萍萍前几日出京，赶往江南京都学院？这王宰辅，又要做啥？”

老魏道：“京都学院一直都是王宰辅在管理，陛下年前把叶小子扔到那边过去，王大人怕是有些顾忌。”

老皇帝啊呸了一口，此时哪还有什么天子的形象，他大骂道：“这狗日的，老子只是让叶小子去那边读读书，回来之后准备把当年谈妥的婚事给办了，老七也老大不小了，拖着年岁不嫁，难道这叶家也不急吗，都这样了，老子不催，他们就不知道上门么？”

骂到这里，老皇帝还不解气：“现在好了，丹田被废了，按王狗子那性子，当日有没有下隐手还真不好说，他叶家就这么放任不管不闹，连个御状都没有，难道就这样算了？就不怕叶家绝后么？”

书殿之内，老魏看着老皇帝那模样，脸上的肌肉不自主的颤抖。

这哪里是平日稳重的君王，这不正是年少时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三皇子吗。

这个想法从老魏的脑子一闪而过，然后解释道：“陛下，太医院不是说了，叶家小子只是单纯不能练武，不影响生理。”

老皇帝气未消：“老魏，你说说，朕不就是想给老七找个对象，碍着他王大人啥了，朕烧他祖坟了？当日大殿之上，哪来的失手，一个八品境的高手，朕宁愿相信他大小便失调，都不信他会失手。”

“陛下....”

感受到老魏的目光，老皇帝稍稍收敛，“朕是不是失态了？不像个君王？”

老魏头一低：“没有，陛下还是宛如当年。”

似乎这一句触动到了老皇帝的内心，他平息良久，淡淡道：“朕虽然老了，但是朕的心没老，当年能跟大哥二哥争一争，现在还争不过一个王彭祖？他让王萍萍入学京都学院，咱就让老七也去那。”

“陛下，七公主她已经学识渊博，况且身子骨从小就弱，舟车劳顿的，老奴怕...”

闻言，老皇帝一愣，随机拿起桌上的那份破烂奏章道：“朕的老七，就算身子骨弱，还能比叶小子弱，一百零九道伤疤，整整一百零九道，你知道这意味这啥？”

“整个京城都传这叶家小子名声臭的很，整个京城都传王家千金美貌无双，我现在总算是看出来了，叶家和王家就是在做戏啊，叶家嘴里口口声声忠于朕，但是宁愿两年前把这个大纨绔送到军营也不想及时完婚，这叶南仙怕是不想掺和进王室这些事上来啊。”

“再说这王宰辅又不是傻子，京城才俊何其多，偏偏在大殿之上要把自己那视如掌上明珠的女儿强行许配给叶纨绔，这不就是拆台，拆朕的台，打老子的脸，朕咽不下这口气。”

老魏沉默。

好像还真是这个理。

老皇帝骂完之后，惋惜道：“你看看，还是这叶小子看着顺眼，面对权势滔天的王宰辅，一口回绝，玩命抵抗，最终受了重伤，这叶小子，叶小子可乃朕的忠臣啊。”

老魏：“......”

这也可以？

还能这样强行扯圆了？

不过想想叶星河身上那些伤痕，在军营中定是受了极大的苦。

关键是，这叶小子回到京城，从未提及。

这就有些让人多想了。

老魏心中此刻只有一个想法：“不管叶南仙如何选择，这叶家的确是忠良之家。”

老皇帝讲到激动之处，当下大手一挥：“来人，拟旨，令老七即刻启程，前往江南京都学院，陪读，陪读...”

陪读？

老魏心里一抖，但是下一刻心领神会，拿出圣旨，开始拟写，他自然不会写上陪读这样的字眼。

很快，一道字迹未干的圣旨火速由宣旨的仆人带到了七公主的居所。

此刻。

皇宫某处，一个长发少女正坐在亭阁之中，依着阑珊看着面前的鱼池，她轻轻揉着额头，然后双手交错在眼前，看着水池中的各种大鱼。

红唇轻启，声音不大，似乎是要尽量说话柔和些：“鱼儿，鱼儿，你们这样整天被困在小水池里，是不是觉得闷的慌？”

“要是觉得闷，你们就点点头，告诉我。”

长发少女眼睛忽闪忽闪的，露出无辜的小眼神，甚至说完之后还撅起了小嘴巴。

不多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七公主，烤鱼已经好了。”

闻言，撅着小嘴巴的长发少女，嘴角微掀，砰的一声跳了下来，这一动作把亭阁下嬉闹的鱼群吓得顿时四处乱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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