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迪一定是个奇怪的人。她看起来比同龄人都要小一号,小一号的脸蛋,小一号的眼睛,小一号的嘴巴。但睫毛长长的静静地在眼角周围肆意生长,脸上像一片刚种下的葵花田,小雀斑就是这些密密的花种。她看起来像一个满眼憧憬世界的小孩子,实际上这个时候的她也只是一个孩子。
小迪和所有刚上中学的其他女孩一样,被裹在像面包一样的校服里面,这让她看起来更加平平无奇。大概有点不一样的,是她比起其他中学生来更加遵守规章制度,不仅仅是学校让男学生留寸头,女孩子的头发不能遮挡眼睛和耳朵的这种制度,还有在家里该遵守的必须做个乖乖女,小迪从来没有和妈妈吵过架,从来没有自己和同学朋友单独出去玩过,也从来没有人说过不喜欢小迪这样的女孩子。成绩优异,品学兼优,毫无挑剔。在开学的第一天小迪就关注到了关于女孩子发型的规定,于是都没等妈妈提这一面墙上写了什么就自己提出要把一头飘长浓密的黑发剪去。是的,这个时候的小迪毫不犹豫,不注意自己剪去头发会更不好看很多,她大概还是死板的理解错了那块黑板上的意思,小迪的头发从此变得和男孩子差不多,不过眼,也不过耳朵。那时候的小迪一定是个奇怪的人,同龄人中的奇怪的人。可只有12岁的小迪毫不在乎这些,她只想遵守好该有的规则。
但小迪也是胆小的,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坐在公交车上不敢看旁边的人,妈妈让她自己挑选衣服她会站在店员面前支支吾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所以一般情况开学的班委竞选小迪是从来不会举手的。她好像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过这个时候的小迪终于和同龄人有了相似的一点或者说很多人相似的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或者自己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小迪从来不会思考这方面的事情,她的随意让她活的平平常常,也简简单单。其实这样子也挺好,真的挺好。
也许青春的意义和发生都不会很平淡。小迪平时都不怎么会观察,但她注意到了一个人。她不知道因为哪一点注意上这个人的,也许是他站在窗子边帮着同学挂上很高很高的窗帘,也许是这个人在老师的允许下有序的管理着班级,也许是他清秀的五官,也许是一次次月考过后调座位小迪刚好坐到了他旁边。小迪不知道,但她的目光就是落在了这个人身上很多次。但她也没有过多的在意这件事,对她来说不说话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这并不代表小迪是一个沉默寡言自闭的人,相反她很阳光,在父母眼里她简直是一朵太阳花,是一个永远都在转的小风车,小迪很喜欢笑,她总能让周围的人很开心很快乐,并且她也乐在其中。只是不善表达,但她也不在乎,她的心里很干净很干净,就像一片白纸没有一点点的杂质。
这12年来,除了小时候已经忘记掉的那些哭闹,这是第一次让小迪感到紧张和激动。
又是一次月考以后的换座位选座位大赛。小迪还是考的和上次一样,在班里中上水平徘徊,她是有选择的权利的。但她没有换还是默默坐在了原本那个男孩子旁边的座位上,然后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她一直在默念不要换走不要换走。终于结束了这场“纷争”,她和那个男孩子的座位都没有变动,只是大家的老师都全国统一,总有那么几个人是没有“自由选择权”的,老师又让包括那个男孩子在内的一部分班委上讲台看看还有哪里需要变动。小迪这时慌极了,她紧紧攥着那支刚做完数学被磨得有点秃的铅笔,另一只手把那半块橡皮掐的都快出水了,明明她在老师调座位的范围里面是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但她就是说不上来的希望,像个犯了错使劲低着头的孩子。
那个男孩子谁也没调,其他人也没有。正当小迪松了口气的时候男孩子走下来坐到他的座位上,小迪当然是不会看他而是把目光放在作业本上的。男孩子拿起书包准备收拾,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女孩子,她看起来像一朵刚刚经历过大雨的蘑菇,他突然有点想笑,但一定不是嘲笑。
“小迪你好啊,咱们又是同桌啦。”这个叫初一的男孩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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