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醉.僧忌（三）

自那日铜钱响过后，青倾便发现五帝似乎是在躲着自己。走路时是远远的跟在自己的后面，却又不许自己离开他的视线，真是一个自相矛盾的家伙。

埋怨归埋怨，饭还是要吃的。自从那日尝过五帝的手艺之后，青倾便再也忘不掉那舌尖的享受。于是午饭开始之前，她便逮来了两只灰兔宰好，递到了五帝的面前，厚脸皮的笑着说道，“高僧，有劳了。”

五帝顺从的接过，却是一直默不作声，楞楞的生火烤肉，直到兔肉烤糊发黑才肯回神。

“额……”青倾看着那黑如木炭的兔肉咂咂嘴巴，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提议，“高僧，要不我们今天就吃野果子吧。”

“嗯。”

五帝恍惚着走入深林，不大一会，便抱着一堆野果回来。野果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甘甜可口，口味俱全，只可惜不是肉。

“唉～”青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拿起一枚较小的果子塞入嘴里，开始“囫囵吞枣”的往下生咽。奈何嗓子眼太细，吞到一半时，竟卡在了喉咙。见青倾面部神色狰狞，五帝急忙替她拍了拍后背，想问她有没有事，要不要紧，可出口却是，“青倾，你后悔为妖么？”

“所幸不为人！”

青倾吐出那枚小野果，冷谈回答。

“也是，毕竟众生平等，生为什么都一样。”五帝自欺欺人，心疼青倾眼部伤口，也知道她心中执念，想要摸摸她的头发安慰，却被对方躲开。

“众生平等？当真？”青倾伸出素手抚过自己仍缠着纱布的伤眼，落寞的开口，却是那样的咄咄逼人，她说，“五帝，你说众生平等，我便问你一个问题。你若答得上来，我便可以释然的放下一切。”

“好，你问。”

五帝攥紧腰间不停抖动发光的铜钱，紧张的看着青倾，等待着她的问题。

头顶的风娑娑而过，吹起了青倾的发丝，缭乱与迷离中，五帝听到了青倾的问题，她说，“五帝，若是野地和花园同时起火，你是选择先救野地上的小草，还是先救花园里的金牡丹？”

“我……”他有些哑然，略微思考后便作回答，“我救小草。”

“撒谎！”青倾厉声逼近，将他逼至抵树停下，狠声怒斥道，“五帝，你明明就是想救金牡丹。若是你真觉众生平等，又怎会问我是否后悔成妖？！”

她说，“五帝，你我心知肚明，这天下，这世道，向来不公。”

他心烦意乱，转身将青倾反压在树干反问道，“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回答？”

“呵呵，大难临头自身难保，我自无闲心管花救草。”

他愕然，不知该怎么解开她心中所结。他恨自己渡了千百家，却唯独渡不了自己渡不了她。

伤口已成，哪怕结痂，疤痕是抹不下去的。上天做过最狠最对的一件事，便是叫一位善良坚强的姑娘看尽世态炎凉，走过人间沧桑，不入世间凡尘。

在没遇见你之前，我以为我早已爱尽人间繁华，遇见你之后，我又燃起灰烬中的心，忍着撕心裂肺的疼与你再入繁华。

可遗憾的是，她不知他心中所想，他知她心中怨恨却无解。

“竹林堂，送我去那吧。”她背对着阳日，背对着他，入了那更深的林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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